黑色弥漫在这别墅的每一个角落,一楼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碎了,破碎的外壳散了一地,手电筒的光不知为何也黯淡了很多。
“克拉耶斯,我感觉……这里有点……”安雅的声音不住颤抖,奇怪的冰凉触感一直残留在她的皮肤上无法褪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缠在她身上,而黑暗,更将这种奇怪的触感扭曲地更为诡异,无限的恐惧从心底漫出,将她的理性往深不见底的地方拖拽。
“……估计明天雨就小到能离开了,到时候尽快离开吧。”索罗涅轻轻搂住安雅,闭上了眼。
“嗯,在走之前,我们去那个密室看看。”克拉耶斯给手电筒换了节电池,“如果我们能搞明白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许,我们可以……”
即使克拉耶斯没有说完,但另外两人却理解了她话语中的意思。这里的诡异来源于每个角落,死亡的恐惧无处不在。
“我……不是很想去那个房间。”安雅瞥了眼楼梯,“我还是去二楼的储藏室看看吧。”
“也行,那你自己小心。”克拉耶斯在墙壁上摸索,企图找到暗室的门。
“不在那,应该是在这。”看着安雅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索罗涅也走到墙边,随便摸了一下,就撕下了一大块墙纸,墙纸后是一扇焦黑的门,索罗涅轻轻一推,那门就化成了一堆黑粉掉落。
克拉耶斯也没表现得有多意外,默默把周围的墙纸全撕干净后,率先走进了那个漆黑一片的房间。
手电筒的光扫过整个房间,到处可见漆黑的焦痕,房间里的东西很少,只有断了一条腿的桌子和边上的一张床。
两个人也没有交流,很默契地都打开手电,分别探索起这个房间。
索罗涅的手电筒照到了一双眼睛,漆黑幽深,像是要把她吸入一样。她弯下身,小心地捧起那个娃娃。
娃娃很脏,金色的长发上沾满了污渍,嘴角被刮开,延长的红色狰狞恐怖,破碎凌乱的连衣裙下是布满伤痕的躯体,只有手腕上还缠着一条完好的丝带。索罗涅解下丝带,里面用银线绣着Vianna。
“看来有用的只有这个。”索罗涅抱着娃娃走到克拉耶斯身后。
“这可不一定。”克拉耶斯转过身,她手上是几张干净的相片,那照片上的都是同一个人,金发碧眼,白裙飘舞。是索罗涅在梦里见到的女孩,从五六岁到十多岁,每一张都保存地十分完好。
“看来她很受宠。”索罗涅看着娃娃,眉目微垂。
“……这不重要。索罗涅,你真的觉得我们还能出去吗?你应该也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幻觉吧。”
索罗涅抬起头,即使克拉耶斯能看到她的眼睛在往自己的方向看,但她明显感觉到,索罗涅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越过自己,在看一些自己并不理解的东西。
“我不确定。”索罗涅的声音很轻,“你知道吗,在我眼里这娃娃有两个不同的样子,一个是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样子,一个是精致漂亮的样子,这两种样子在我眼里交替出现,我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哪个又是我的幻觉……或者,这两个根本都是假的,这娃娃,根本就不存在。”
哪怕她说的再怎么平静,克拉耶斯也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已经渗透到精神的最深处,开始破坏她正常判断力的恐惧。
“我其实也差不多,虽然我看这个娃娃是破破烂烂的,没什么异常,但……我听到娃娃在笑,很难形容的笑声,阴冷粘稠,沙哑尖细。”克拉耶斯扯出一个无奈的笑,“还有一些像是在撕咬什么的声音,我感觉我快疯了。”
“撕咬?嗯,因为一直有虫子在咬你啊。”索罗涅把手电筒换到抱娃娃的手上,用空着的手从克拉耶斯的肩膀上拿下无形的东西,“看,很白很肥吧,就是它们在用那细密的口器一直咬你的皮肤。”
克拉耶斯看着索罗涅捏着一截空气,虽然她看不到虫子,但听着耳边一直不停歇的声音,她还是打了个激灵。那些诡异的幻觉一直压迫着她们的理性,即使不断告诉自己那些是不存在的,但恐惧依旧在不断侵蚀她们的思考能力,她也好,索罗涅也好,都已经快被这些东西逼疯了。
“我已经……不觉得这是幻觉了。你看,我能碰到它们,能感受到它们。”索罗涅的眼中没有半分神采,沉寂地像一潭死水,“我一直都能看到有一堆白色的虫子在你身上爬来爬去,撕咬着你的皮肤,也能看到我的皮肤上出现奇怪的褶皱,火焰灼烧的痛感蔓延在手臂的每一个角落。”
“这房间很暗,到处弥漫着焦糊的气味,漆黑的焦炭堆满了那边的小角落,干净的白色骨架跪坐在那的地上……它在笑。”
“笑?”向索罗涅指的方向看去,克拉耶斯只能看到布满焦痕的墙壁,完全看不到她所说的白骨,但笑声却逐渐在耳边清晰起来。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在她耳边响起,模模糊糊间,她似乎还感觉到了耳边温热的吐息。寒意从头顶冲到身体的每个角落,连心脏都像是被这寒意冻结而停滞了一拍。
索罗涅看着那具白骨从原先坐着的地方走到克拉耶斯身边,靠在她的肩膀上轻笑,忽然,它抬起头,白骨的指节捏碎了一只白色的肉虫,将爆出的墨绿色汁液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冲索罗涅露出一个笑,白骨的上下颚开闭,拼凑出不成样的口型。索罗涅读不懂白骨的意思,只能看到那具白骨在说完话后就化作了一堆殷粉。
“怎么回事,我刚才……”
“不知道,那白骨碎了,看上去是没什么了。”索罗涅低下头逗弄自己怀里的洋娃娃,下意识的,她隐瞒了。
“……你不说就算了。这里的确也没什么了,先回餐厅去吧。”
“嗯。能问你个问题吗,现在是几点?”
“为什么这么问?就体感来看最多也才十二点吧。”
“是吗?”索罗涅苦笑一声,“虽然不知道我手表时间对不对,但现在,是晚上八点。”
“怎么可……”克拉耶斯拿出手机,一瞬间亮起的屏幕上是20:20。
“走吧,安雅应该已经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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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好可怕,我要不还是去找索罗涅她们吧?”看着二楼一片漆黑,甚至比她们刚才上来时还要荒凉的样子,安雅有些犹豫。但既然已经约定好分头行动,再回去也只是给她们添麻烦而已,安雅拿出钥匙,打开储藏室的门。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黑暗,手电筒的光难以穿透的黑幕下,是浮动的尘埃,一个又一个的纸箱堆在墙角,盒子都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不时在黑暗中回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
“呜……”安雅小心地走进房间,晃着手电照了一圈。这房间各处都堆积着厚厚一层灰尘,一眼看去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安雅走近堆着纸箱的墙角,在那堆纸箱的最顶上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两个女孩,一个穿着漂亮的白色长裙,金色的发丝即使在黑暗中依旧美丽,另一个的衣服肮脏而破旧,枯白的头发上沾满污渍。她们都在笑,但那个脏兮兮的孩子笑起来却十分让人害怕。
安雅吓得手一抖,那照片就掉在了地上,她连忙蹲下去捡,却在照片背面发现了一行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从那本笔记本里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这个约定是没能实现了。这家的主人就算没把那个孩子杀了,至少也已经跑了。
“真是可怜。”安雅把照片收好,又仔细搜查了一番,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了。
“去餐厅那等索罗涅和克拉耶斯吧,也好先休息一下。”
安雅走下楼,在暗室的大致位置那用手电筒扫了一下,可惜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完整的墙拦在那儿。
“她们两个去哪了?”感到有些奇怪的安雅把整个一层都转了个遍,却都没有找到,“也不知道那暗室到底怎么进去,她们俩不会有事吧?”
怀着不安的心回到餐厅的安雅等了很久也没见她们回来,心情更为焦虑。直到夜晚降临,那两个人才带着抱歉的表情回来。
“抱歉,你等很久了吧,稍微出了点意外,花的时间多了些。”索罗涅把手电筒收好,“我去做点吃的。饿了一天了都。”
“嗯,那就麻烦你了,安雅,你那有什么发现吗?”
“我有找到……”
索罗涅关上门,把两人的声音隔绝在外,她熟练地准备好食物,在端出去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把刀架上的一把刀收进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