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总是可以善待他毫不在意的人。
这是我印象中,这是我那身前臭名昭著的心灵导师的名言里,最残酷的一句话之一。
不过,我现在或多或少可以理解这样的心情,或者说是这样做的动机。那就是“善待他人”只不过是内心虚假的和平带来的表面功夫,而值得庆幸的是,生活在现代的人们无时无刻都被心中的伪善和惰性折磨得死去活来,可以说这已经是人类集体的必备技能。
巴尔的摩的某位孤独美食家曾这样说,人类的情感来自于祖先的传承。
是啊,千千万万的感情就像是千千万万种学习方式,我们的祖先只是让自己的倒霉后人们能通过这些传承的备选中挑选出最适合的手段来生存下来以便继续流传下去。
如果这些方法中出现意外,那还真是抱歉;如果最佳的选择没有传承下去又导致了意外的发生,哦,那么除了抱歉我也想不到其他可疑用来调侃的词了。
虽然按照我一贯的口气来说这个道理,会让人觉得大家是不是急急忙忙地把一些稀奇古怪不知道将来用不用得上的技能随便刻入DNA实在是操之过急,但请相信我,我本意并非如此。
难道在各位看来我就是一个喜欢嚼舌的骗子吗?
还是一个滔滔不绝诡辩的疯子?
我想说的是,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人的一生所能相遇的人是有极限的,越是想办法想要和别人建立起奇妙的联系就越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被这样的关系所拖累,除非……
“后面的两位,醒了吗”
除非能有先见之明,提前和那些会带来麻烦的人保持“善待”的距离,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之理就是如此。
与他人建立联系这种事,并不能像这件事本身所阐述的那样如此简单,“善待”这个词也是如此,人们会选择用善待来保护自己希望保护的人,也会用来保护自己。
我自认为和武学姐——也就是我们学校的校学生会会长大人,无可避免地需要保持这样的“善待”关系。
所以我决定继续装睡。
抑制住了习惯性的叹气,眯眼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坐在6座SUV中座的我毅然决然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不得不保持不动的理由。倒不是说这个安全带绑得我动弹不得,毕竟拉上它的还是我自己。
有个女人正靠在我的肩膀上。
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小懒虫们,该醒醒啦。”这样说着的会长,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我们一眼,“你们这幅相亲相爱的样子是在向我撒狗粮吗?我好嫉妒哦。”
糟了,我们的驾驶员产生了幻觉。
先不纠结为什么我们的驾驶员会得出这样无脑的结论,我倒是在想一种既不失礼又不尴尬的方式把我身边的人叫醒的方法。
“阿树,阿树……”
这个人还在说梦话啊。
不用看我都知道,这个靠在我肩膀上的人就是我的“青梅竹马”的校花同学。
“现在”会这样称呼我的只有她了。
相比起学妹充满活力的“学长”,还是小羊那种只对亲近的人随意的“疯子”,目前看来都是十足的奖赏。
“看样子我们的疯子侦探是沉醉在桃花乡出不来的样子呢。”
当然,称呼我为“疯子侦探”这样没有丝毫善意称呼的人也不少,会长就是其中一个。
我脑海里试想了一下那个怪力学妹叫我“疯子侦探”的样子,实际上也不算有多么讨人厌。
果然,重点还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对象比较重要。
“阿树,不关灯也可以的哦……”
等等,这时候的梦话难道不应该是“我吃不下了”吗?
“你们不要在我的车里做些怪事哦。”醒一醒啊校花姐姐,你看会长都要不开心了呢,她的意思是等停车的时候可以往她车里吐一些东西的应该是这样不对就是这样没错。
“咱们一起到床上……”
“哦,想不到咱们的李川阳同学竟然会做如此开放的梦。”
好了,你认真开你的车,不要想通过现实奇妙的暗示影响梦境啊!
虽然我依旧打算就这样保持装睡的状态直到到达目的地,但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逐渐靠近了我的身体并在我腿上来回摸索。
喂喂喂,该不会这家伙有梦游症吧!这家伙睡相只差我多少有所见识但现在进化到这种地步难道不该去找一些医生看看吗?
“一起盖上被子……做一些愉快的事情吧。”
求求你了,外人还在不要继续自毁你的“女神”形象了好吗?
啊,虽然对于我来说你还是如同迦梨女神一般的上级存在就是了。
“想不到我竟然能看到我可爱的学弟学妹走上大人的阶梯那么一个时刻。”
够了,开车!别回头。
寒假对于普遍的学生来说都是美好的,比如在我的家乡,就有着只要还没结婚,长辈就有义务继续给晚辈发红包的传统习俗。
对于这样美好的传统,我只能感叹重男轻女的传统习俗终究没能看到未来严苛的择偶环境,但同时还得在嘲讽他们需要面对可能断子绝孙的危机下依旧支付“祝福”给我们这样高消费能力但丝毫没有体恤心同样也无能为力的后人。
总之,怀抱着这样一个“恶趣味”的期待迎来新的一年是极其舒畅的,就像是在新年前已经自知自己还是一事无成一样的安心……
是啊,本该是这样才对的。
“这就像危险的故事最后迎来大团圆结局一样美好,不是吗我亲爱的学弟。”
哦,会长大人你只说对了一半,危险故事的最后,意想不到的是某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再次陷入了危机。
如果有观众的话,恐怕看着这样的多重反转都累了吧。
“一起……做点危险的事情吧,阿树。”
危险的是你的梦境啊!
会长的话毫无疑问影响了校花的梦境,而我虽然很想打破僵局,但还是苦于不想表现出自己早就醒来的状态。
还有,我发现自己有些好奇之后的发展。
“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看着你的swOtch没电……”
“混账啊!”
原来这家伙根本没有睡着啊。
啊,等等,还是被发现了。
我的反应让车上的两位女士露出了欢乐的笑声,这样单纯的笑声,让人根本无法联想起她们之前是经历了多么无奈的时光。
也许……最好,那只是一个梦吧。
我本想着借机嘲讽一下会长,但转念想到校花还在自己身边,还是放弃了这样失礼的做法。
这就是善待,不过我还是感受到了这份善待对于她们细微的差别。毕竟,在理清了这期事件后,虽然其他人可能都或多或少地从“诅咒”中解放了部分,但对于我来说,反倒是内心之中再次涌现出了不少疑问。
最大的疑问莫过于校花。无论是在山上的时候,还是坐在了下山的车上,至始至终,我都无法完全理解她上山的理由。
如果说会长是威胁我上山,那对于校花而言,我就单纯只是被她给害得上了那座山,被骗进了那个还活在美梦中的山庄里。
现在回想起来,在满是谎言的“暴风雪山”里,要不是手边有一台游戏机做伴,我很难想象在这么无聊的山里到底要怎么活下去。即便是虚拟作品的羁绊,也足够作为恢复剂让我有信心面对迎面而来的闹剧。
“今天的疯子意外得安静呢。”
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体贴,会长带着笑意嘲弄着我。
“哈哈哈哈哈,只要说到游戏他就是这个样子。”
校花同学还是喜欢用她一如既往的误解来诠释她对我的控制欲。
这一点,从什么时候起就完全没有变过了呢?
“既然你根本没有睡着,可不可以把你的手从我腿上移开。”
这句话从我的嘴中说出来多少显得奇怪,不过,事实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校花虽然把手从我腿上移开了,但她随即又把挽住了我的手臂,把全身的重量靠在了我身上。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庆贺那种柔软的触感?我一下子说不上来,但我只知道右手被长时间的挤压已经发麻甚至失去了知觉。
“我手麻了。”
“是吗,好可怜哦。”
话虽如此,她没有丝毫松手的打算。
这姑娘竟然能一脸幸福地说出这样无慈悲的话语!
“难道说疯子你是第一次遇上身边的人过世这样的事吗?”明明是自己的家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却说得事不关己一样,“虽然她也可以算是我的家人啦,但实际上我小时候是在海外长大的所以没什么感情啦不用在意。”
一边解释着,会长还是一边偷偷用后视镜观察着我们,只不过,这一次我和她的视线相撞了。
“明明是身边出现过的人,却突然之间失去了生命,这样的事情,并不好受吧?”
抢在我之前,校花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放心放心,会长,他可是无血无泪的冷血男儿哦,才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呢!”
哪里是客套话哪里是奉承哪里是诋毁,下次让我知道你的标准行吗?
“没有。”我看着校花,回答着会长的问题,“这算我第二次经历身边的人离世吧。”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表情,但校花抬头看了看我后,歪着头,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但最后她还是笑嘻嘻地继续搂着我那没有知觉的手臂。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愤怒。
这种愤怒每次看到她对我笑得幸福满满的时刻都会涌上心头。而最后消失在我的自我厌恶之中。
我好害怕,比起在山庄的日子,我感觉每当此刻我会更加害怕。
我很害怕这样的破坏欲伤害到她,所以安排了小羊作为了我破坏冲动的最后枷锁;之后听说学妹也和她玩在一起的时候,我更加放心了因为自己伤害不了她了。
每当这种安心感抚慰着自己的时候,名为“虚伪”的自我满足便开始嗤笑我,于是,我又动摇了。
【喂,喂?】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内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小陆啊,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到了。”
车载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开始头疼起来,可不曾想刚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甚至开始想笑。
【那个,那个,学长他还好吗?】
“诶,你就不关心一下另一个漂亮学姐吗?”说自己漂亮什么的,你真的好意思啊!
【倒不如说就是为了救你学长才上山的,否则他现在多半还蜷缩在被子里相隔懒虫一样!】
虽然你为我说话我很感动,但也请你分清楚诋毁的界限好吗?
“好了好了,虽然你可爱的学长活蹦乱跳得但现在因为手臂发麻而无法说话哦。”
等等,手臂发麻和说话有什么关系?
还有,看出我手臂发麻就让她松手啊!
【嗯嗯嗯嗯……】电话那头的学妹听上去非常困扰的样子,【学长,你在吗?】
“放心好了,我没事,遗嘱上我的所有财产都会捐献给国家。”
【哪里没事啊!】
车上再次响起了笑声,只不过这一次也包含了我的。
最后,会长告诉她我们会在20分钟左右到度假区后,学妹总算是可以安心地放下电话吃烧烤去了……等等,这家伙过得这么滋润吗?
看着会长一脸轻松地和学妹聊着天,想起下山前她劝告我们说的“不要和别人说山庄上发生的任何事”。又想起了在山庄里和各种各样的人的相遇。
当然,能遇到周云琪真的是太巧合了。
我深吸一口气,内心感叹了一下作为弱小人类的无力。
看样子,鬼眼婆婆的死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