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我帮你带吃的来了!”
会长走后没多久,学妹就来了。
“你一路上有碰到什么熟人吗?”
“没有呢……嗯?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里这么冷清,猜想是不是其他地方会不会人多一点。”
看来她没有遇到会长,这样看来,会长的谜团更加多了,这种犹如侠客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实在是很可疑,加上她刚才的可以行径,哪怕说她是魔女都没有一点冤枉的。
身体素质也好,心理素质也罢,如果一定要和她正面为敌,那我在各个能力上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是啊,前提是正面为敌。
“来,你问问看是不是很香!”学妹丝毫没有察觉我刚才经历的事,依旧没心没肺地坐到了刚才会长做过的位子,我顿时担心她会不会觉得这个位子是暖的,从而想到这里曾经坐过什么人,然而她只是坐下把袋子里的盒饭拿了出来,随后打开,“铛铛铛,怎么样,是不是很丰盛哦。”
虽然说不上一眼看去就能勾起食欲,但这种普遍的盒饭却总是能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点,这样一想,或许我还不如盒饭来得有用一些。
“谢谢。”接过学妹递来的盒饭,热腾腾的盒饭,闻着碳水化合物的香味,总算是让我的肚子开始意识到它的主人之前是用何种可恶的方式在欺骗它。即便饱腹感是气体的作用,但水分还是实打实的,所以不要叫了,好好接受真实的能量补给吧。
我看着学妹一口咬掉了半块大排,顿时觉得这样简单的午饭也变得有味道了许多。
人真是不可思议,坐在食堂,享受特制的铁板饭都还会抱怨食物被糟蹋得难以下咽,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嚼着盒饭的时候,觉得食物真是美好。
冷清的篮球场中,我本以为吃着盒饭会让我产生凄凉的感觉,但身边的闹腾鬼就连吃饭都能发出响声,我竟然没有觉得讨厌,反而觉得这样的场合意外得让我心里平静了不少。
抛弃齐谦未的愧疚与忐忑,对待小矮子的怜悯与愤怒,保护小羊的不甘与憎恶。
是啊,没有那种沉重的感觉了。
“学长的大排不吃吗?”
“你吃完了?”这家伙已经吃完了!
“你不吃的话我吃咯。”说着就夹起一口咬了下去。
那个是我打算留到最后吃的。
不过,托她的福我的午饭能早早结束了。
“果然所有的事都按学长说的在进行。”学妹说着吃起了橘子,并示意我要不要吃一些,“当齐学姐告诉我会长要我们停止搜查的时候我就猜到,学长一定开始计划了。”
“为什么在你的话里我像反派一样啊。”
“因为撒谎骗人不就是反派的专利吗?”
“善意的谎言,请称这为善意的谎言!”不过,就像学妹所言,一旦我真的贯彻这样的路线,结果是不是真的会如同“反派”一样。
谎言终究是谎言,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如果有一天真相揭露,我是应该承认自己谎言,还是扭曲真相?
“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明白。”学妹放下手中的饭,“学长你是怎么知道无人机是齐谦未学姐的。”
在我去学生会之前,我就把我的推理……推测告诉了学妹。
“因为只有她有可能。”
学妹歪着脑袋,看样子还是没理解我之前的话。
“之前海报制作的阶段,学生会那边要求要统一格式是吧,如果记得没错,还是统一打印吧。”
“好像是这样的吧。”不是好像,就是啊!
“你可能不知道,社团只负责现场活动,但具体细节,比如海报是否能通过审核,还是看社联那边的。”
虽然那两边关系近得都快分不清彼此了。
“嗯嗯嗯嗯,还是没听明白!”
“好吧,那我说得再明白一点,学生会管理活动现场的人,干涉到了活动举办细节上。”
“可,可这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大家关系很好的话,多管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啊。”
“所以说他们想怎样是他们的事。”好麻烦,这家伙怎么就不理解呢!“我再问你,如果活动期间下雨了怎么办?”
“那就到室内啊。”说到这里,学妹突然意识到了,“防水海报为的就是防止被雨水打湿,所以……”
“没错。”之前花心萝卜也说过类似的话,“学生会直接参与活动细节设计后,没有打算动用室内空间的计划,即便是下雨,也是在室外的。”
“那,那人怎么办……”
“大雨的话一定会终止或者延期活动,小于的话……”我抬头看向头顶的遮阳棚,“就靠它了。”实际上,这东西就连大雨也挡得住吧。唯一可怜的,就是参加活动的学生各位吧。
“可……这和学生会,不对,学生会为什么要这样做?”
学妹显得更加混乱了。不过,说道这里,事件总算开始清晰了。
“无论如何,都要在室外。”天气明显不如昨天,阴沉沉的天气配合冰冷的季节,是在让人感觉不舒服,“校内的室内场的高度都很低,对于无人机的飞行,或者说对于无人机新人的架势而言很不利。”
我那天看到的无人机,就像是在躲着什么,一方面,它就是在躲开万一失控砸向人群,另一方面……
“对于操作着而言,不用每个人都知道无人机的存在。”
“诶,那,为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学妹更不上思路,叼着大排痛苦地思考。“没人知道,那就是代表计划失败,所有人都知道,那就代表之后一定要交出航拍记录,而操作者本来就不打算做航拍,但同时她也不打算害学生会交不出货而被其他势力指责失职,所以她也只是在特定时间飞一飞而已。”
所以有的人看到了,有的人没看到,和曼德拉效应没有半毛钱关系,实在可惜。小夏那时候说没有看到那是因为没有飞,或者干脆就是非得很高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目的,仅仅是只让部分人注意到无人机而已,让无人机的存在变成模糊的概念。
“可这也仅仅是代表操作着是学生会成员吧,不一定是齐学姐吧,吴学姐,夏学长,副会或者会长都有可能啊。”
“先等我说完好吗。”
没错,对象是学生会成员只是我得出结论的一步,也算不上第一步,要说的话,只是众多线索同步推测而导出答案的众多结论中的一个。
“回到无人机的问题上,我之前和你说过吧,我偶遇了把无人机送出学校的小矮子吧。”
“嗯,在去学生会室之前说过。”
“如果这是她的东西,她又为什么要送走呢?”实际上,说是送走,用“摆脱关系”更为合适。
“不知道。”
“因为她知道了,有部分人觉得学生会再用无人机进行拍摄,而担心自己拿不出航拍成果。加上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没有补拍的机会了。”
“可到底是谁在散播这种不负责任的谣言啊,而且这东西也不小了,到底是怎么拿到寝室的,不对,拿这种箱子阿姨都会检查一下是不是有违规电器之类的吧。”
“虽然前面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但后面一个我还是可以解释的。”拿着大箱子是显得很可疑,但还是有机会混进寝室的,“想想看,你第一天是怎么到学校的。”
“爸爸妈妈送我……对啊,那天也没有检查!”
“而且你应该注意到的,活动提前结束后,很多人是拿社团物品回寝室的。”
所以,即便有的女生拿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寝室阿姨也是不会过问的。
“那会不会是那个散播谣言的人拿去放到学姐寝室的呢!”
“我不知道。”
实际上,很有可能。
这个散播这种消息的人,必须要是学生会内部的人,否则没有信用,而怎样让陌生人一眼看出她就是学生会的成员呢?
相机。
存在现场,但行为完全不受现场控制,仔细记录活动全过程的活动记录着最有可能被认为是官方人员。
除去小矮子本人和她委托的社团人员,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倒不如说,我只知道这一个人,所以自然而然想到了她。
那个学妹的室友,那个把学生会室监视器线给拔掉的女生。那个一直笑嘻嘻的学生会宣传部干事。
让监视器罢工,还有散播情报,几位的就是制造无人机若有若无的状态。
既然是女生,而且有一个醒目的摄像机作为吸引注意力的关注点,很容易就可以混杂在人群中把一个箱子运到女生寝室里吧。
“关于这个人我也没头绪,所以姑且暂定有这么一个人吧。”
“诶,学长好菜啊。”
“没有任何线索我也没办法,倒是你,竟然这么嘚瑟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嘻嘻,对不起,没有。”
这个推测实际上更剑走偏锋,所以我不是很有自信。
但阻止我不说出来的更深层的因素……
“我以为你翅膀硬了呢。”
“对不起嘛,我只是说着好玩而已,嘻嘻。”这样的单纯,到底是好是坏呢?“可这样的话,完全就不知道是谁要让吴学姐倒霉啊。”
“不,那个人只是帮凶而已。”毕竟无人机在我头顶的时候,那个女生就在我面前啊,“必须有人操作无人机,她再进行宣传才有效果。”
“可这样的话,有线索表明是谁在飞吗?”
“没有。”
“那不就没有……”
“所以你等我把话说完。”我再次中断学妹的发言,“想一想,会长要你叫我来做什么。”
“嗯……”明明就是上午发生的事,别这时候就想不起来啊,“好像是要你来找无人机吧。”
“为什么要我来找?”
“诶?难道不是学长是学校有名的侦探吗?”
“不是,倒不如说,这不是主要原因。”
“可,难道不是没有线索才叫学长……”
“错,大错特错,你没弄懂会长的真正打算。”学妹一脸惊讶,从她表情上来看,她可能还不理解会长要她找我的真正原因,“虽然篮球场还没有覆盖摄像,靠的仅仅是一边ATM机旁监视摄像头勉强的视角,但除此之外我们学校的监控还是很完善的,一旦出事完全可以靠监控获取情报,更何况按我的推理,还得有人把东西运到女生寝室,这是无论怎样都会在记录中留下痕迹的。”
“学长怎么会对摄像头这么了解,再说学生会没资格看这种东西吧。”
“这个学校里,只要没有报警,学生会可以申请看摄像。这一点也是学生会让我知道的。”
我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权利的时候,表情也像学妹一样,简直难以置信。
“那会长为什么要叫你来……”
“因为这样就可以跳过看监控的流程,通过人为的方式,保护加害者与被害者。”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学生会,保护着目前的和谐稳定。
“学长你再说什么啊,我……”
“听好了,学妹。”我必须吧那天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而这正是我一直贯彻的理念,也是我最想对她说的,“如果我像别人一样,仔仔细细查出真相,站在‘坏人’面前指认,那就不是会长要我来的目的,或者说,如果我简单地把事件始末都告诉你,然后你再向别人公布答案,那就是破坏了会长保护学生会的目的。”
“……”
“所谓真相难道就是某些人嘴中可以用来显摆自己小聪明的道具吗?不是,绝对不是。”
学妹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复杂的感情。
“还是说我们终有一日拥有了审判别人的权力吗?不,我没有。学妹,你也没有。”
“……”
“无论是圣人也好,罪人也罢,我们可以怀着好奇心偷窥他们的一切,但看过这些后,我们是否能站在一个高度,一个俯视众生的高度给予裁决或者判定吗?不,我们也不行。”
如果他们能理解,也许我的高中时期就不会变成那样了。
“你以为侦探比罪人高多少?没有,侦探就可以随便践踏委托人的善意了吗?不行。”
“……可,这是为什么呢?”
“这恐怕是因为……”我抬头看向天空,也许今晚会下雨也说不定呢“我们都是人。”
因为是人,所以心怀恶意,所以会犯错。
因为是人,所以心存善意,所以会为善。
小矮子,虽然一心为了学生会事务,做出了很多,那天她母亲还为她送被子来,看来为了这次活动,她连家都没回。这样的她,无疑是“好人”,可最后,被不知名的人呢陷害,做出了坏事,虽然算不上好人,可难道就是坏人了吗
“得知的真相并不是我们可以颐指气使的道具,相反,我们要承担更重的责任,破坏一样东西,远比保护它要难很多。”
“学长……”
“知道的越多,责任就越多,无知的人也许能拿着知识消息到处显摆,但这不是作为人应该做的事。”
“学长,你想太多了吧。”
“可能吧,但这绝对不是坏事。你知道,一旦查出来是小矮子把东西藏起来,就要她交出航拍资料,而那个像陷害她的人,就算是学生会室没有录像,也有其他录像可以指证她。”
这样下来,两位学生会干部就都将面临来自文科的调查。
学生会就完了。
“所以,这个谎言才是会长希望的结果,才是保护学生会的关键。”
“没错。”
听到这里,学妹显得十分惊讶。
也是,会长在她面前一直保持着温柔大姐姐的形象,现在我告诉她,这个大姐姐实际上心思很多,完全不是那个简单的笑脸能解释的。会震惊也是自然的。
“而且,再说一句不好听的。”即便有些难听,“如果我让你带着答案简简单单就回去,那你说出答案的一瞬间,你就没有了在学生会立足的空间了。”
“这……为什么。”
“因为你就一定要站立场了,而会长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那你之后的发展就没有机会了。”
她会觉得你和那些希望在学生会混一个好听职位的人是一类的人。
“可……可,我……”
“我知道你没有想要排挤谁或拉拢谁,但这个答案的结果只要被当局者说出来,就是这样的作用。”学妹听我这样说,显得越来越沮丧,我知道,自己说得还是太重了,“说得有点远了,继续说回会长的目的吧。”
“……”
“学生会成员而且对成员十分了解,并且有机会直接参与现场工作,和小矮子又利益冲突,而且有时间的人,只有一个了。”稍加整理思绪,我继续说道:“会长的直觉实际上没错,这一系列的幕后就是齐谦未,还记得昨天下午她的出场吗?”
“嗯。”
“她明显是跑过来的吧。气喘得这么厉害,人谁都看出来了吧,虽然有‘听到别人通知而赶来’的可能,但我更觉得,她就是在那个无人机最后失去踪迹的地方,也就是那边观众席操作无人机的人。”
今天我在那个位置可以看清小夏和副会的人影,那她也一定可以看出那个身材高大的学弟的人影。正因为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她才急匆匆跑到现场来了吧。
“会长不傻,但此时如果由她来包庇幕后的话,还是无法避免学生会的分裂,所以在一般人,或者说齐谦未在计划着一切的时候,只料到会长有两步棋。一,指认自己同时宣告学生会的分裂,二,缄口不言让自己的计划成功。”
“那……她就不担心学长作为名侦探说出她的打算吗?”
“那结果也是导致学生会分裂,没有意义。”可事实上,她的确来找过我。
“可,可我还是不明白,这样做,这样陷害吴学姐到底有什么好处……”学妹说着,自己便得出了结论,“是为了‘立场’吧。”
“具体一点。”
“是……为了成为学生会会长吧。”
“没错,所以她要让她的对手犯下错误。”
“可,可副会长也是对手啊。那为什么不……”
“三年级退出再选一个三年级的,这和不换有什么区别吗?”齐谦未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下定决心击溃小矮子的吧。
再次听一遍这样的消息对于学妹这样单纯的人而言心里绝对算不上好受,她潦草地收拾好饭盒,一时间变得安静得不行。
没错,整个事件就是这么无聊。
得知小矮子可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之后,齐谦未开始吸收来自周围的支持,同时开始设局让小矮子在工作中犯错。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了无人机,但总而言之,之后的计划都是以此为中心展开的。为了能让无人机被人发现,她参加活动设定,强行让活动场地安排在室外,同时,为了扩散谣言,收买了宣传部干事,期间应该还让小矮子委托的社团方面故意不拍摄录像。可以说直到这步棋为止,所有的行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然而意外还是产生了。
活动本身遭到了破坏,无人机的计划中断,随着反对浪潮,眼看社团开始“罢工”,她知道她无人机的计划的最后一步得提前了,于是安排别人把无人机塞到小矮子寝室里。随后,无论小矮子主动背锅,还是暗中破坏掉机器,都是拿不出航拍资料的。
可是却没想到,我遇上了小矮子。
“事实上,学长会有这样的想法,是相信吴学姐箱子里一定是有无人机的吧。”
是啊,可以这么说,虽然我不能说这个没有检查的箱子里到底有何物,但或多或少可以猜到齐谦未“这次”的针对对象。
会长知道这一切,也许是她聪明,也许是女人的直觉,所以她要一个“别人”来搅这趟混水。
于是,我被“邀请”了。
所以即便是到此刻,齐谦未个人没有犯下任何错,但用人失误,加上手段繁杂导致容错率下降直接导致了她的行动风险极大
同时,最大的变数,还是我决定背叛和她的约定。
如果我念在旧情,不出现帮忙的话,不是我吹牛,小矮子一定完了。但目前为止,学生会内部又恢复了往日的团结——起码表面看上去如此。这就是我背叛与她“情谊”的最好证明。
可除了惭愧也好,内疚也罢,我不感觉丝毫后悔。
因为这都是她要还的。
“有时候我在想……”学妹低着头说道,“如果吴学姐箱子里的,的确是衣服,那推理是不是会不一样。”
“也许吧。”我安慰她说道。本来“好人集团”的学生会变得难以分辨,也许这对学妹而言,实在是某种打击吧,“恋爱喜剧的故事可不能难过哦。”
“什么恋爱喜剧啊,就连学姐都被欺负成那样了。”
“那是小矮子自己不仔细,被人算计……”
“我是说悠悠学姐啦!”
小羊吗?
“她啊,也是不小心,干什么有恩报恩的傻事啊,结果还不是惹祸上身。”
“学长是这样想的吗?”学妹坏笑地凑近我的脸。
“你以为呢?”
“也许学长你没有自觉,但我作为学过一些防身技巧的‘练武之人’而言……”等等,你说“一些”?“防身技巧”?
“我怎么了?”
“学姐被欺负的时候,我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了哦,学长你上前帮忙时眼神中的……”
“眼屎?”
“不是不是,那个单词怎么说来着……”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后,学妹兴奋地得出了结论,“没错,就是杀意!”
我?杀意?
“好在学长现在看起来冷静了,否则我真担心你会去做傻事呢。”
我的,杀意吗?
看着眼前天真的女孩,我陷入了自我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