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我们高中附近的小店里。”
就像电影大结局前的自白一样，副会擅自进入了回忆模式，丝毫不顾及我和小羊在座的感受。
我偷偷观察了一下小羊，心想着她也会吃不消眼前的女人的唠唠叨叨。
“……”
结果你真的还认认真真打算听完啊！
小羊把精力全部放在副会身上，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神活动。
“我还记得，那时我只是想买一杯喝的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解渴而已。”吸了一口没有点燃的烟后，尼古丁并没有起到舒缓的效果，加上情绪的波动，副会手中的烟晃晃荡荡的，“然后我就看到他了，你们猜得到他在干什么吗？绝对猜不到的我和你们说。”
闭上双目，双手扶额。
在我们没有回答的期间，副会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
“他也在买冷饮吗？”小羊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副会轻轻摇了摇头。
“在店里的一个小角落，他蹲在那里，看着那种给小孩子玩的卡牌玩具。”
等等，那不是给小孩子的玩具吧！再怎么说这种需要重度氪金的玩意儿不是给小孩子玩的吧！
考虑到副会的生活环境，即便我如此吐槽了她也不会试图理解我的意思的。
同理。
我也完全无法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如果一定要用追猎的文字表现的话，我或许能马上从所有贬义词中挑选出几个来敷衍过关。
难过，悲伤，不开心，郁闷……
然而，我还是无法理解。
我不知道鱼的乐，也不知道鱼知不知道我的乐。
总之，我无法像小羊那样。感同身受的聆听者实在是一个较为高级的技能，而且对从业者先天就有要求，某种意义上来看，这可正是天赐的礼物呢。
“他就蹲在那里，看着货物架最下面那些卡片，看了很久。”
这说明你也看了他很久吧！
虽然我很想吐槽，不过想到小羊正在认认真真听着，就遏制了下来。
“等到后来，他终于下决心一样买了一铁盒卡之后，我本来以为他终究满意了，可没想到……”副会捂住了嘴，看起来也是遏制了什么感情，“他，他看过几眼然后就，就……”
“没事的，都过去了。”小羊伸手安抚副会道。
不过这算什么？难不成抽到好卡就衣服小人得志的表情吓到你了吗？那小夏还真是一个可爱的家伙。
“他，他……”
全部扔掉了。
“没有犹豫，他就扔掉了，全部！”
嗯……
我不知道这能说明什么。难道扔掉有的卡也算错吗？你是打算为所有被处理的N卡抱不平吗？
“不会的，那只是玩具，小夏不会这样抛弃你的，你可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啊。”
哦，还可以这样理解啊。
副会是在担心小夏会不会像扔掉没用的东西那样“处理掉”自己吗？
那还正是杞人忧天了，纸片人老婆和三次元老婆之间，根据死宅换老婆的速度，多半还是会厌倦频繁选择纸片儿而安定在三次元。
不过，最可惜的还是死宅没有女朋友。
等等，这种莫名的心痛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高中的时候，我们的关系不怎么样的。”
就在我脑中胡思乱想的期间，在小羊的安抚下，副会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
“那时候，我也是校学生会的，期间老师分配我们去检查各班在学校包干区的工作情况。”
所以小羊你没有方法让她说不出话吗？
“我最后一片检查的地方是学校体育馆之后的空地，由于学校外的路边种了很多树，所以有很多落叶飘落早那里。”
副会说道这里，我不禁也想起了学校的有一条路上有许多落叶……
好烦啊！我不想回忆这种东西啊！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啊！
“小夏他们班就在那里。等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几个男生只有他一个在劳动，其他几个……全蹲在一边聊天……”
“还有抽烟吗？”
副会惊讶地看向我，呆呆地点点了头。
也许她会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但事实上这种地方不是最好的偷偷摸摸吸烟的地方吗？更何况，副会拿着烟的手在说这话时明显抖了一下。
当然，这种事即便猜错也没有任何问题，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糊弄过去。
【比如“我们学校就有很多人在那种地方抽烟”之类的。】
虽然很对，但请闭嘴。
“那时候，我看着只有他一个人在劳动，所以就上前要他们一起，可他却和我说……”
“啊，现在是轮到我干活他们休息的时候。”
这次，就连小羊都用惊讶的眼神看向了我。
“没错，他就是这样说的。”
话到这里，也许会觉得他是不是遭受到校园霸凌事件了，但事实上这也是小夏个人的问题。
如果他选择反抗，
如果他选择说“不”
如果他选择和那群人狠狠打一架……
多半事情并不会解决。倒不如说，考虑到他们几年后的“大考”，所有人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毕竟，这是大人对孩子的“善意”啊。】
“……”
给我闭嘴，别在我脑子里说话！
“当时我只觉得他是那种特别怂的男孩子，所以……”
“所以你也根本没有在意过他是不是，甚至开始觉得他有点恶心是吧。”
“疯子！”
面对小羊的“斥责”，我举双手投降。
“毕业的时候，他问过我报考的大学，那时候我虽然一时口快告诉了他，但回家后还是很害怕……”
“哇，这么恶心的人不会考上和我一样的大学吧，倒时候还缠着人家，咦，好恶心，四斋蒸鹅心。”
“疯子，够了！”
即便我能停止这些失礼的话，但实际上，这些想法的确出现过在她心中哦。
小羊，你并不能改变客观实际哦。
“……所以，所以……”副会大口喘着气，不，倒不如说是希望通过呼吸作用调节心跳以达到冷静的效果吗？
“大二的时候，那家伙来找你的时候，你一定……”
小羊在桌下轻轻踢了我一脚：“疯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需要冷静的是我，“不好意思，请继续吧。”
不好意思，我还是打酱油得自在。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他会缠在我身边，会害死我，一想到他会接近我，我就觉得浑身恶心。”
的确啊，你现在就像是一幅要蜷缩在一起的姿态哦。
“可，可你现在不是……”
“小羊你去年圣诞节在做什么还记得吗？”打断小羊的话，我问她道，“比如说，你有没有参加圣诞晚会之类的活动？”
“诶，我，没有……”
“好吧，花心萝卜和我说过去年的圣诞联谊会，当时他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合奏过圣诞音乐。”
“那也不能……”
“当时是要个社团报一个表演项目，花心萝卜本来是小提琴独奏的，但为了压缩节目时间，当时某人……”说着我看向了副会，而注意到我的视线的她，慌忙地躲开了与我的对视，“强行把两个音乐类节目合并了。”
由于花心萝卜不太在意男人，所以他当时没有告诉我和他一起合奏的男人是谁。
但是，他和我说的另一句话却让我难忘：
“想不到最后那个学生会的家伙骗到的小姑娘比我还多，有三十多个女生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我才二十四个！”
啊，这个是花心萝卜绰号的由来……
总而言之，事情的结果已经发生。
两首独奏，变成了合奏。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猜想节目表是不会有重复的节目的，会考虑到压缩节目的人，多半是那种狠得下心追求演出效果的人，两个重复的节目效果一定不会好，但另一方面，要求一方完全放弃自己练习过的曲目，临场演奏另一首曲子，而且还要配合别人的节奏，能完成这些要求，那个男人的实力想来相当强大吧。”
不，简直可以说是恐怖了吧。
副会没有直接承认或者反驳，她拿出打火机，可是反反复复无法点燃手上的烟。
“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小羊婉转地让她拿着打火机的手放下了，但副会还是狠狠地吸着那根没有点燃的烟。
这下子，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最恶劣的方向前进了。
不用想，闭上眼就可以看得到。
恐怖的才能，
完美的演出，
温柔的性格，
无可挑剔的外貌，
加上周围同性的疯狂示好……
这是哪里迷路的音乐王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先的……
想必当时副会的心情也大体如此吧。
“不过啊，副会。”小羊也沉默了。对啊，话说到这个地步，那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就很有意思了，可以说是这个形而上的问题可以刺激许多人脆弱的感情了，“乘机先下手为强，是不是出自你的真心呢？又或者说，你之后的行为，是不是出于‘喜欢’这样的一个大前提呢？”
占有欲。
想不到自己本来看不上的男人竟然这么受欢迎，所以实在忍无可忍到直接宣誓主权了吗？
“考虑到你此前对他的态度，完全不能理解你们现在的状态啊。”
不过，即便出于占有欲这样的理由，副会就一定是错的吗？
并不能。
由占有欲衍生出喜欢，或者由喜欢衍生出占有欲，就结果而言就像用开水冲泡面和用温水冲过泡面后放进微波炉加热一样，都是要进肚子里的东西，没必要在意这些。
然而，我这样身处事外的人还能说这样的话，副会明显就不能接受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复吗？”与报复这样充满激烈情绪的词相反，副会脸庞上滑落的，是代表人最脆弱的东西，“报复我过去小看他吗？是吗？”
我怎么知道，你亲自去问他本人不是更快。
“还是说，这是给我的报应吗？”
啊，好麻烦，谁会哄女人啊，在线等。
“虽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绝对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但是，副会，我还是希望你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啊！我不知道啊！”
突然的爆发，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通过裂变反应释放出来一样，整个咖啡店一下子陷入了一片平静。
来个人扔根针好吗？
“无论如何，副会。”我尝试让她冷静下来，啊，不过让她如此狂躁的元凶也是我呢，“我们都会坚持调查这件事的，在真正的结果出来之前，都清保持冷静好吗？”
副会的眼泪没有停，嗯，好吧，我知道自己不是很会安慰人。
“怎么了？灵……副会你怎么了吗？”
一看到从厨房走出来的小夏，副会就像反应过来一样，留下“我到外面抽根烟”的一句话后，就从后门匆匆离开了。
“那个……柳爷，悠悠，副会怎么了？”
虽然你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副会这样有50%的责任在你这边哦。
另50%则在我这边。
“没什么。”拿起学妹还给我的书，“被书中的情节感动到了吧。”
“什么啊，吓我一跳。”说完，小夏解下围裙，“等时间到了就拿出来吧，当心不要烫到手哦，按照我之前说的就行了。”
交代完后，小夏也从后门出去了。
“……”
场面一下子比较尴尬啊。
我对面的小羊，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等一下就有学妹的曲奇可以吃了呢，想来还有些小期待啊。”
“疯子……”
“话说回来，小羊你知道吗，那个学妹的手艺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哦……”
“疯子！”
被呵声制止的我，没有继续尬聊下去。
“怎么了，小羊，突然这么生气？”
“你怎么到现在还可以露出这种表情？”什么表情？“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在笑吗？
下意识摸了摸脸，嘴角的确是上扬了。
“我也不知道啊……”
但的确，到目前为止……
【很顺利】
“疯子，我们难道不是‘同谋’吗？”
“嗯，是啊。”
“那么……”
仿佛试图看穿我一样，小羊的眼中，既是困惑，又是愤怒，还是悲哀……
“你为什么要骗副会说小夏一定劈腿了？”
“……”
“不是没有直接证据吗？”
然而，除去那些对我失望的情绪之外，小羊的眼神中，还透露出了一种感情。
一种她从未展示给我看过的感情。
所以，要怎么描述呢？
“告诉我为什么，好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用如此恐惧的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