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问题吗?”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校花这样问我。
“当然没问题,时间足够。”
小羊是属于那种在工作上逼迫自己的人,时间上来计算,距离正式公开招新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只要不偷懒,平均安排工作量,不至于叫苦叫累。
至于当时说“担心小羊”,虽然是一句实话,但在其背后,有我其他的猜测和考量。
这是谎言吗?
“不是说海报的事。”
道路两边栽种着的树木为行走于人行道的人们提供了烈日下的一片树荫,为了不被太阳晒到,我尽力靠着人行道内侧走。
“我是说我……别挤我,你要把我挤到树上吗?”
“啊,不好意思。”
“虽然你走在靠马路一边保护女士让人家很感动,但……”
“这天气真的好热,军训后我都被晒得这么黑了,不知道还有办法可以变白吗?啊,你说什么来着?”
校花又用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我看,难道我又惹她生气了吗?
话说,既然在我旁边这么不开心,那就放我走吧。
“一瞬间对你抱有期待的我真是个大笨蛋。”
“期待什么?”
“没有!”校花加快了脚步,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生气了?”
“没有!”
保持着这样微妙的距离,让我看起来有些像校花身后的小跟班一样。
也许是周六的关系,虽然距离中午十二点还差半小时,但许多学生还是选择早早到食堂就餐,这条树影斑斓的道路上,我们和一些同学一起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看着眼前女孩,童年记忆里的秀发留长了,背影也变得充满青春气息。
成长一词的所有正面含义此刻在我的情感区域内扩散开来。
周围的噪音都变得不那么嘈杂,可以说,校花拥有这样的魅力,吸引他人所有注意力的魅力。
当然,这份魅力对我而言,也是起作用的。
说是起作用,是因为比较于被吸引,被感动,又或者说更深层的“美”的理念,在我看来,用一种可以直观理解的,不用过多揣测的自我欺骗更加合适。
尤其是“现在的我”。
“记得以前你也是这样。”
也许是意识到这时候应该说一些话,但我单身至今的词库中找不到可以应付目前情况的话语。
也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
话语从我的嘴中滑落了出来。
“……”
“自顾自地走在我前面,然后不说话。”
“……”
“只有我走到你身边道歉,你才肯原谅我。”
“……”
校花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也随着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来道歉?”
校花转过身,用埋怨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有做错什么事吗?
“道歉什么?”
刚才还“消失不见”的杂音开始被我的听力捕捉到。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学妹?”
你的人际关系只有喜欢与否吗?
你知不知道还有类似“被迫服从”这种满怀无奈的关系存在。
“哪个学妹?”
“就是刚才传统书画社的学妹!”
校花生气地跺了脚,仿佛我在狡辩一样。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然后借用学长的名义主动靠近她帮她忙来积累好感!”
“没有的事。”
“胡说,那你干嘛要帮一个不是同一社团的学妹!”
“话说她也是读书社的社员……”
“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吧!”
反正我都有错是吧。
“相信我,我不会借机和小学妹扯上关系的。”
“你听好了!”
校花在公共场合一字一字地喊出了我的全名。
“我不允许我的男朋友的出轨行为!”
“话说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男朋友的?”
“你说什么!”
校花拉住了我的领子直晃。
你的力气真的很大啊,明明看上去偶像一样完美的女生,不要做出这种会让人大跌眼镜的暴力行径啊!
“你你你你你你竟然又拒绝我,你究竟有多讨厌我啊!”
果然你的人际关系只有喜欢与讨厌吗?
“我根本没有拒绝过你啊!”
“那,那就是喜……”
“我根本就没有承认过……啊”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行了,头好晕,你再晃我就要吐了。
也许是我的心声传达给了校花,也许是她摇累了,她丢下我的领子,噘着嘴说:“我不管,你给我道歉。”
“所以说我到底要道歉什么啊?”
“在女朋友面前勾搭其他女生简直就是DV行为你知道吗?”
仿佛一个得不到想要的玩具的孩子,校花气得直跺脚。
话说你是从哪里听来“DV”这个单词的。
等等,家庭暴力的夫妻关系比起情侣吵架的男女朋友关系不是更加绝望吗?
你这是变相“钦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吧!
“我觉得这件事从根本上还有解释的空间……”
“没有没有,你看到我和其他男生在一起开心地聊天会高兴吗?”
“很正常啊。”
“那,那我和其他男生交往你会难过吗?”
“嗯……”
根据校花的话,我脑中浮现出了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场景。
他们亲密地挽着手,校花满脸的微笑。
只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会激起她所有的情绪。
愉快、笑容、那一些小情绪。
还有喜欢。
这些,都为了他而存在,为他而献上。
终于,校花注意到了我。
物理性质的,空间性质的。
那个站在她面前许久的自己。
终于占据了她的视野里的一粒。
【Hello,阿树,这是……】
她开心地在我面前诉说着她此时的喜悦。
如果
此刻的她愿意把这样的喜悦分享给我。
如果
她愿意把那只为他的微笑在我面前展示一刹那。
那我会……
“我说吧,就是……”
“我会祝福你们吧。”
我和你约定过的,
如果有一天,你还愿意把那种无所谓的笑话说给我听,我一定会听完。
如果有一天,你还愿意在我面前献上自己的眼泪,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带走你难过的源头。
如果有一天,你还愿意告诉我那个他的事情,看着你满脸的幸福,我一定会祝福你。
“你好讨厌啊!”
校花再次抓着我的领子前后摇晃。
话说我现在才注意到,由于身高差,校花要抓住我的领子还需脚尖稍稍踮起,使得我被她折磨得“前仰后翻”的时候,她也饱受这股愤怒的反噬。
这副样子好傻啊。
不过即使是再愚蠢的争吵(有智者间动手动脚的争吵吗?),平时也会有人驻足观看,但接近中饭时间,绝大部分人只是路过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我是该庆幸没有认识的人经过这里吗?
“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我做你女朋友?”
“所以说我还没有承认过……”
“哇啊啊啊啊啊,妈妈,我被甩了,我要杀了他!”
“不要把这种危险的话挂在嘴边!”
“杀了他后我就自杀,女儿下辈子再为你们尽孝了。”
“哇,说出这种话的人是傲慢到把生命看作通关点数了吗?”
实际上你是二周目玩家吗?不行哦,不看完所有结局是不可以算作二周目的哦。更何况二周目不排除难度变高,其他玩家乱入的可能哦。
所以希望掌管这些人生死的神明是那种会删掉玩家存档的微笑大福头吧。
“道歉,你给我道歉!”
温柔可爱,大家风范。
什么东西,不存在的。
在我面前的女疯子失去了用双手摇摆我的力气,筋疲力尽地用身体抱住我,拖着我。
“道歉道歉道歉。”
“不要!”
真的好麻烦,我是走错了哪一步把“女神”(虽然是迦梨)变成“女神经病”的啊!
“因为小时候每次我道歉,你只会哭得更厉害!”
“……”
校花停下了“摇摆”。用带有惊讶和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即使当场没有哭,之后你也会因为如释重负一样嚎啕大哭。”
除了由于生气导致的血液流通加速而导致的面部泛红,其他的,包括五官没有一点问题。
眼白部分没有泛出泪水,也没有忍住不哭的红色血丝。
“我不想看到你哭的样子。”
因为真的很麻烦。
眼看着其他人把你弄哭,再哄你笑的过程,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喜剧。
“你,真的这样想。”
毫无疑问,这些话发自肺腑。
如果要在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选择项之间来选择。
我一定会选择“喜欢”。
无论是第一反应,还是深思熟虑。
答案的结果只会向这一个方向靠拢。
然而,所谓现实,不是非黑即白的棋局。
也不是存在于客观实际的矛盾共存。
“真的,因为你哭得很烦。”
咆哮。
仿佛是斩杀美杜莎时她的惨叫一样。
又或者说是迦梨踩在湿婆身上的怒吼。
校花气得直呼我的名字并用手指着我,留下一句“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之后,小跑着朝女生寝室方向退出了我视力所及范围。
留下一个人留在原地的我,饱受周围一些赶去食堂饱腹的人的种种猜测。
“渣男吗?”
“绝对是渣男!”
“就是渣男啊!”
如果说一个人被周围人如此误解都还没有气急败坏,要么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要么就是神志不清的疯子。
没错,我就是后者。
毕竟,像我这样会把校园重要人物给气走的废物,肯定早在某个时刻开始就神志不清了。
是的,一定是这样。
否则是不可能对一个四年里没有说过话的青梅竹马还抱有如此希望的。
不过,她问“没问题”的事究竟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