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中持有着枪械的前川大国,众警官不由分说举枪便射,一颗颗子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驰而过。
雨幕被撕开,雷声被掩盖,在这一刻的绿化公园中,只有轰鸣的枪声永存。
子弹穿过少年的灵体,埋入前川大国的身体之中,鲜血涌了出来,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土地。
吼~~!!!
野兽般的嘶吼响彻了整片绿化公园,那声音居然是从前川大国的嘴了发出的!
身中数枪的他并没有倒下,他的身体反而更为壮硕,膨胀的肌肉撑破了衣服直到把他变成了一个身高三米的巨人,条条青筋如盘龙般撑起他的皮肤,如火如炎的妖力气浪缠绕在他周身。
妖艳的红撞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几乎所有警官都被那凝聚如实质妖气击晕,只有千穗和虎太郎还勉强保持着清醒。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逼我!就不能给我一条生路吗!给我一条生路!我要把你们都杀掉,全部杀掉!”
前川大国凄厉地咆哮着,重重音浪吹得草木都为之震颤。
少年闭着眼,感受着雨滴砸在脸上的细微痛楚,前川大国已经不是人了,他现在是一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少年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他没有办法救下前川大国,他注定要面对早稻由纪子绝望的面孔。
“那就把他杀了吧。”一道莫名的声音在少年脑中响起,“就像之前你处理掉的那个瘪三青海黍一样,杀掉就不会有烦恼了。”
这声音熟悉又悦耳,听得少年自己也这么认为了,所以当少年再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一切悲欢离合都从他的眼中剥离,剩下的只有空无一切的寂然。
沙锅大的拳头裹挟着绞破风雷之势冲向少年的脸庞,而少年面对着这足以致命的一击却没有任何动作。
巨拳落下,砖石俱裂,灰烬四起。
少年躺在那足以将他埋葬的深坑中不知生死,前川大国冷哼一声,鼻中冲出两道白练。
他随即转身走向半跪在地,仍处于脱力状态的虎太郎,但已经缓过劲来的千穗不可能眼睁睁地看他再造杀孽。
“大威天龙,般是若法,波若波罗密!”
只见千穗手中法印瞬变,耀眼的白雷化作两条尘世巨蟒划破天际,闪烁着的雷霆以不可阻挡之势直冲前川大国扑咬而去。
而前川大国双臂鼓胀运劲搬力,足下奋力一登,不避不让直面雷蟒。那裹挟着浓重妖气的大手屈爪一扣,直接将雷蟒握在手中。
白雷本应该是鬼妖之物的绝对克星,但在前川大国那愈加强大的妖气面前,这一点白雷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就在前川大国身形再次鼓胀,欲以蛮力捏碎雷蟒之时,冲天的血雾自他身后爆出,背后的巨大伤口让他一瞬间失了气力。
就在他卸力的一刹那间,千穗超控的雷蟒猛然爆裂,剧烈的雷光席卷过前川大国的身体,激发出一股烤肉的香味,也引得后者一阵痛苦地撕嚎。
前川大国愤怒地回身看去,那本该魂飞魄散的少年居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身后!
此时的少年姿态扭曲,状若疯魔,一双星目血泪四溢,清瘦的脸上硬生生扯出一道极度夸张的笑容。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刺耳又尖锐的笑声从少年口中传出,如同利锥一般折磨着每一个的人的耳膜。但少年好像没有一点自知,他摒弃了常用的袖剑,屈指成爪,在前川大国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前川大国怒吼着以拳还击,但少年仍是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他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一般丝毫不动。
战斗立马变成了极为野蛮的站桩互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像两尊战争机器,除了击倒对方,他们现在什么都不会去做,也什么都做不到。
千穗焦急地看着场中的二人,以她的身体素质是万万不能参与到这种战斗中去的,而若动用雷法她又怕误伤少年。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虎太郎奋力地吼声穿过滂沱的大雨传到千穗耳中,“旅店,快去旅店!”
千穗立即明白了虎太郎的意思,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绕过广场,直奔千稼里旅店。
而在另一边,少年和前川大国的战斗还在继续着,这已经不仅仅是拳与爪的对轰,退、膝、肘,甚至是牙齿,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成为了他们的武器。
少年的灵体崩裂出条条漆黑的裂纹,前川大国的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他溅出的鲜血将少年染成了可以被普通人看到的“血人”。
不过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会看到他们俩的战斗······或许,也不一定。
“住手啊!!!”
一道女子凄厉而悲戕的吼声传遍了整个广场,这声音好熟悉啊,好像是由纪子,确实是由纪子。
前川大国停下了攻击,任由少年将他扑倒在地,锐利的爪牙深深地刺入他的身体。每一次攻击都饱含着未知的情感,没一次抽手都带起成串的鲜血。
前川大国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被千穗强行拉住不断哭喊着停下的由纪子,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要说些什么。
但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的伤势太重了,重到就算对妖怪来说也算致命伤了,所以他只能含着微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少年也感知到了身下的人已然没了气息,他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少年的灵体缓缓倒下,落在由血和雨凝聚成的水潭之中。
大雨还在继续下着,好像还在尽它最后的努力,想要洗刷着这个世界。可它能做到的,好像也只有冲洗干净少年身上的血迹,除此之外,它无能为力。
少年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他听到的,只有早稻由纪子的哭声,最后他看到的,只有一道从前川大国的尸体中缓缓站起的虚影······
雨或将终止,但它会一直都在,哪怕它能做到的很少很少,哪怕喜欢它的人很少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