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龙宫礼子之后,我独自站在了自家的门口。大门边的围墙上挂着印有神原字样的名牌,然而我却没有丝毫的亲切感。明明是自己的家,却有一种前来拜访一样的感觉。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是自己的家,拘谨才显得奇怪。
我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按起了门铃。
叮铃……叮铃……清脆的门铃声随即响起,仿佛佛龛前的法器发出的清脆声响。
我等了一会,没有人来开门。我想找人询问一下,环顾四周也不像能有人能让我请教。没办法,我试探性地推了一下门,门竟然轻轻地打开了。
我略微有些惊讶,虽然都说乡下的民风淳朴,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会完全不设防,万一发生了危险怎么办?或许应该找一个机会好好劝劝他们。
我拖着行李箱,走进院子里。然后再把门原样关上。
院落内很宽敞,用鹅卵石质地的石头铺在地面上。院落中心是装饰性的花草树木,在阳光照耀下的阴影显得厚重而又浓密,像是在画布上反复涂抹深绿色的颜料。正对着门口的是房子的主体,拉门后面的部分应该就是客厅,左边的玄关上摆着的都是拖鞋,看样子屋里的人应该都不在,大概是为了出去找我,刚好和我错过了。
整个房子呈现L型,在侧面还有一间篇室。
我把箱子放在了玄关,然后换上了玄关的拖鞋,走进客厅。然后用客厅的固定电话,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喂?”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母亲,是我。”
“是小真啊,你现在在哪里?我已经到了汽车站了。”
“我已经到家了。我在车站遇到了当地人,是她把我带到了这里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就直接回来了。对了,是谁把你带过来的?”
“是……”我刚想回答母亲的问题,可是不知道又为什么不想告诉她我和礼子的事情,“我不认识的人,没有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那就算了,按理说应该有空当面道谢的,不然人家会说我们不懂礼节的。”
“不会吧,我想对方很善解人意。而且,她没有告诉我名字也就说明,她并不想被人打扰。”
“好了,你也应该很累了,在家好好休息,我马上就回去。”
“等等,母亲。”
“还有什么事?”
“我在家没有看到外公和外婆。”
“他们去临近村子的亲戚家去拜访了,晚上才能回来。”
“是这样,我知道了。那我就在家等你回来了。”
“好,我马上回来。”
和母亲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坐在客厅里等母亲回来。
没过多久,从玄关传来了拉门声和脚步声。我走到玄关,看见了正在玄关换鞋的母亲。
“路上辛苦了吧,小真。”母亲一看见我就问道。
“没事,感觉就和旅行差不多。”
“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之前给了你钥匙吗?”
“是母亲你忘记锁门了,下次可要注意一些。”
“啊,我明明记得锁上了门。”母亲故作惊讶,实际上忘记锁门是她的老毛病了。
和母亲在客厅聊了一阵之后,母亲给我做了午饭。遥远的路途没有使我的食欲大振,反倒让母亲准备的饭菜有些难以下咽。简单地吃了一点之后,我被母亲带到了自己的卧室休息。
我躺到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空荡的房间。困意很快的袭来,我的大脑却还在思考这一天的经历。奇怪的司机、龙宫礼子还有那个淹死在这附近河流里的孩子。三者混淆在一起汇聚成了一个没有面孔的人,紧紧地抓住了我。
我从惊吓中睁开了眼睛,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水。原来是一个梦。
我从行李箱中找到了纸巾,用纸巾擦看了额头上的汗水。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快要到六点了。我简单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将行李箱中的衣服放到衣柜里,再在墙上贴好我事先准备好的海报,书架上放好我带过来的书籍。如此简单整理之后,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显得有了些生气。
我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这时候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小真。”是母亲的声音。
我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母亲,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纸盒箱子。
“小真,这是我们以前离开这里的时候,你留下的一些东西,你一会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母亲把那个箱子放到我的门口,“先下来吃饭吧,饭已经做好了。别让外公和外婆等太久了。”
“是,母亲。我知道了。”
说完这些,母亲就转身离开了。我把箱子抱进了房间放在墙角。然后就立刻去去吃晚饭。
晚饭的菜很丰盛,但是面对许久不见的外公外婆我却难免有些拘谨。他们对我十分亲切,这不禁让我觉得有些愧疚。晚饭也只是吃了一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留下母亲一个人陪着他们。我能看出来他们真的十分开心,可是愈发这样,我越是觉得有些难受。我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否真的值得让他们这样亲切地对待。
我背靠在关上的房门,低着头,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不行,不行,赶紧找些事情去做,不要想这些了。我重振精神,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墙角的箱子上。刚好把箱子里的东西整理一下吧。
我打开了小时候的箱子,箱子虽然陈旧,表面却没有丝毫的灰尘,看样子应该是被母亲清理过了。
箱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弹珠圆球,游戏卡片,假面超人的玩具,小时候爱看的漫画书……不过大部分的东西都用不上了,只有少数东西我现在还能用的上,剩下的那些在清点过后还要原封不动地放回箱子里。
我一一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分成可以使用和不可使用的两部分。直到最后,箱子里只剩下了一本厚厚的已经有些褪色的笔记本。
我拿起笔记本,把它打开,看看里面是否还有能用的部分。然而里面的内容却让我惊讶。我翻到其它页,整本笔记本竟然都是这样――每一页从头到尾都用细小的黑色字写着对不起。黑色的小字就像是细小的蛆虫密密麻麻爬满了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