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幸好商无穷还是及时地转向了。我能想象他之前想说的话是什么。
他质疑时间线中的灰色地带，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一种指向。李伯洋的死亡时间几乎可以说是非常确定的，消息发出之后十五分钟左右。所以这之前的所有时间，都是不作数的，是障眼法。有人在半夜十二点和李伯洋在一起，那和我们前一天晚上八点的时候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当然可以推动事情的发展，比如像我一样骂李伯洋两句，但终究只是量变，并不能直接就影响到四点半之后的时间线。
所以商无穷本来真正想要说的，是李伯洋消息发出之后的灰色时间。他是在怀疑陈歆。
整个时间线都是陈歆一个人在带动，而且他如果要拨乱时间线，确实大可以说一句，我没看见。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没看见就是没看见，对吧，凭什么每次都要秒读秒回，又不是Siri。总不能因为没看见就把人列为最大嫌疑。
当然这也不是说这就是陈歆干的，毕竟讲证据论推理之前，也要考虑到意外的情况。比如陈辰，他就是一个最有嫌疑的人，而且一直都是。
我怀疑商无穷说要在房间里找到“宿命开启”的信，根本是想给最大嫌疑的陈辰挖一个坑。老实说吧，也许有成功的可能，但又能代表什么呢？我看不懂的不是这个，反倒是商无穷的态度，那么坚持是为了啥......
总之就只能先这样了。我暂时不想动，而商无穷那么主动，不如先让他着手吧。
我觉得现在总之要跟陈歆大概的通一通气了，我必须要掌握所有的信息，不能让几件事情割裂开。
“华哥，你对李伯洋的事情有什么见解。”陈歆坐在高层楼梯间的楼梯上，靠着一边的气床，摸出烟来点上。
“我觉得我有愧于他。”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是来问你要道歉的，我想要听一些比较实在的话。”陈歆说道：“那天你的话只说了一半，已经吊了太久了。那天你说“宿命开启”只可能是在陈辰和李伯洋，赵均晟，我之中，好了，现在李伯洋也已经给排除掉了，那究竟是赵均晟呢，还是我？”
“你也不用讽刺我吧……”陈歆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接。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说道：“陈辰他跑不了。”
“你是说商无穷给他下的套吗？”陈歆有些不屑。“这套下的未免也太拙劣。关键还是在于没有实证，真的能给他找出一封信来，又能怎样。能说明什么吗？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这样多此一举的。”
“好了，瞎猜是最无聊的事情了。我要问你一些事情，还请你如实回答。”我觉得跟陈歆继续争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无聊。
“你想知道点什么？”陈歆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看起来还挺坦荡似的。
“嗯，不，没什么......”看到陈歆自若的态度，我感觉他未必会讲实话。“不如还是帮商无穷想一想后手吧，怎么样才能定陈辰的罪。”
“你觉得商无穷这样会失败吗？”
“先决条件有问题，商无穷这样做，无所谓成功失败，都不能对陈辰造成任何影响。”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先统一。我们都清楚，三件杀人事件是连环的，出自于同一人之手。但是这毕竟是猜测，是推定。更何况由于李伯洋之死缺少关键的那封信。所以在整个思路上我们会刻意地去回避一些观点，这反倒让我们忽略了很多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放任商无穷去找什么“宿命开启”的信一样。虽然我明知道是不可能找得到的，但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有的话，那英雄自然就给他做吧。”
“对，如果真的能找到，那就好了。”陈歆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啊对了，我觉得你还是要多听商无穷的话，每天按时吃药。”
“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讲话越来越条理不清，前言不搭后语，可以说是语无伦次了……”
“有必要说的那么难听吗？”虽然也许是这样没错。
“没啥，提醒你两句。”陈歆嘟囔着把烟蒂在地上摁灭，丢进垃圾桶，然后就回了李伯洋的家里。
“喂，孙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跟着进了家里之后，就看见陈辰仍然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的一端，低着头死死盯着手机，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动向。孙晋背对着地板上可怜的李伯洋，一脸正义相当认真地翻着沙发边上透明玻璃茶几上的东西，也完全没有在意沙发上的陈辰。
“我和林运峰负责次卧和客厅里，他们都在李伯洋的房间里找。”孙晋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你真的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封信吗？”我有些无奈。
“当然。不然我在干嘛。”
陈歆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伯洋，神情有些怅然：“华哥，搭把手，我们...还是把李伯洋抬到他自己的床上去吧。”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只有一种荒谬的感觉，昨天还在一起谈心的人，就躺在地上，其他活着的人，一声不吭地在他的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一样看上去似乎就不存在的东西。真的就是一种恍惚的，让人无力的感觉，说到底还是荒谬的感觉。
“还是让他先在次卧躺一躺吧。”还没进门，商无穷就回头制止了我。
“什么意思？”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我们在找东西。”商无穷继续翻着书桌的抽屉。
商无穷这样的一个态度我是实在没有预料到的。
站在一旁没有参与的赵均晟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瞪了商无穷一眼，径直走过来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把李伯洋放到床上。
“这tm是啥？”给李伯洋整理衣领抚平衣褶的赵均晟似乎是摸到了什么，撅着屁股还在翻抽屉的商无穷也转过身看着赵均晟，薄外套的口袋里有一个硬硬的角，赵均晟掏了掏李伯洋的口袋，摸出了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