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18:00。
一场闹剧之后,居然没有分出谁错谁对。陈辰意外地站在窗边,目送着我们三个人离开。陈歆和商无穷都没有回头,自然也不会看到二楼窗边的陈辰,只有我是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看这栋小楼。
三月底的天黑的还很早,凉的也很快,中午还有大太阳,傍晚已经是阴天,没有夕阳也没有晚霞,天空也和楼房一样灰色。那棵樱花树更突兀了。
陈辰那么讨厌红色,那他看着窗外这样红的樱花,不会晕吗?我怕的有理。
回到陈歆家里,商无穷大概是完全冷静了下来,坐在客厅里。我和陈歆陪在他身边。
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真的让人感到无比的虚无。才不过三天前,就在我现在坐着的地方,陈良就是死在这里。
时空之间平行的对比真的太让人怅然失落。
“华哥,事情结束了之后,你们打算做什么?”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赵均晟也来了,坐在陈歆身边,问道。
“当然是回去,继续该干嘛干嘛。”我有一些心不在焉。家里的店总要好好开的,已经这么多天了。
“陈歆呢?是留在越县,还是和华哥回去?”
“我......”陈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许陈歆心情上不想跟我们回去,但是房租......我想他的房东是不会退给他的。”商无穷努力尝试恢复往日的笑容。
“也是。”赵均晟歪着头看着远端的墙壁。“我要不也去一个大一点的城市吧,比如往东走,到你们那里去,或者去西京,总之不想留在越县了。”
“陈辰呢,他......华哥你们今天和他是不是闹......了不愉快。”沉默半晌,赵均晟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那...你们打算怎么......算了,当我没说。”赵均晟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
这样的话题实在没法聊。陈辰就是凶手,那又能怎样。他动私刑,我们也动回去吗?事情也许真的结束了。就像陈辰自己说的,他明天自己就会把事情说清楚。然后也许他会赎罪,也许不会。总之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会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然后离开这里。
商无穷会生气到当面质问他,甚至向他动手,就是不希望事情按照这样的路线走下去。可惜事与愿违,哪有这么舒服的结局。
当时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听李伯洋的话,坚决地离开越县呢。
“华哥,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陈歆安慰我道。“陈辰既然愿意说,那我们就等吧。”
然后就是坐着干等。也没有心情干什么别的事情,只好发呆。孙晋不知道忙完了什么事情,终于从楼上趿拉着拖鞋下来了。也许是在睡觉吧。林运峰老师在门外和根叔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有的没的。
“话说,你爷爷呢?”我才想起来自从回到陈歆家里,还没有看见他爷爷的身影。
“不知道,也许在山上。”陈歆估计自己也不知道,给出了一个比较随意的回答。
“你爷爷在山上下棋呢。”林运峰老师说话间也进了屋里。“现在应该一起回来了吧。难得人又聚齐了呢……”
似乎每一个人都心事重重,然后不免感慨一下这不得安宁的几天。气氛一时很压抑。
“我们来下棋吧。”陈歆忽然开口道。
我是不想下的,现在这样实在没有心情下棋。
“下吧。”商无穷居然拍了拍我的肩,也表示同意。
确实,喜欢下棋的人,开心的时候也要下,不开心的时候也要下,有事没事就下一盘。有一种成瘾的感觉。就像陈歆,兜里总是揣着一包mevas,开心的时候会想来一根,想事情的时候也会来一根,发呆的时候也不例外,就是一种手势。当然这样的比喻很不恰当,不过这时候陈歆已经点上了一根,招呼我走去二楼拿棋具。
等下楼的时候,陈歆的爷爷也已经回来了,还带着师傅。
“嗯,小歆,下棋呐?”陈歆爷爷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啊小华你们也回来啦,幸苦你们了。”
我点了点头随便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在茶几上把棋具摆好。
“小歆,听说小辰......”
“嗯,爷爷,他跟我们说好了明天,明天他会说的吧……”
“嗯,那大家今晚就都留在这里吧。”陈歆爷爷想了想,说道。
这也是容易想到的。让大家都留下,一来是给陈辰留出一个空间。而最重要的是,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虽说我们判断“宿命开启”连续杀人事件已经结束了,但实际上还差一个结尾,就是没有结束。
大家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都纷纷点头默认。今晚过去之后,也许结局会很让人蛋疼,但总是结束了。
两套棋具,陈歆环顾左右,最后看着我说:“你们自己分配,华哥,我跟你先来?”
开局仍旧是猜子,我执黑,陈歆执白。仔细想想,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和陈歆下这样还算正式的面棋。
我第一手仍然是占右上角小目。
“华哥,你说围棋,是越发展越美的吗?”陈歆把棋罐抱在怀里,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陈歆何出此问。
陈歆白二落子左上角。然后又问道:“华哥,围棋究竟是什么?”
今晚的陈歆,格外的难缠。
不光嘴上说一些有的没的,棋的手段也意外的多,不知道是不是积压了太多的压力。
行至中局,我左边打入的棋子,经过一连串的腾挪(无用)和做眼(失败),越来越重,已然大势已去。被屠龙是断然不可接受的,我只能硬着头皮再下几手调整一下心情。然后,求了投场之后中盘认输。
“陈歆,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强了……”我长叹一口气道。以前是真的没有意识到,陈歆认真起来会有这样的实力。明明就是上手,却在问我围棋是什么......
“呐,华哥,再下一盘吧。”
“不,你认真起来,我明显下不过你。”
“再下一盘吧。我想跟你说一说,我过去的事情。”陈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