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林区位于仙女市北,原本是市中心旧址,二十年前还是整个仙女市的商业中心。但是最近十年政府南迁,想要与邻市润洋市连成一线,将经济水平再提高一个层次,导致宜林区迅速衰败,白领与工薪阶层纷纷搬往市中心,只留下不愿离去的老人和从外地涌入的打工仔,宜林区渐渐沦为了人们口中的贫民区,罪恶发生的温床。政府曾经不止一次想要重新整肃这片区域,但是由于大量务工人员立足于此,无法重新安置,又有不少反抗拆迁的钉子户,这个问题迟迟无法解决。为了维护经济发展的稳定,政府只能从长计议。
仙女市北郊的某处废弃仓库内,地面上洒满了烟头和被挤压变形的空啤酒罐。一名莫西干发型的年轻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早已发霉的办公桌旁,带着真皮黑色手套的右手正在用一把精致的短匕首修理左手的指甲。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阵一阵“咯吱咯吱”声,仿佛关节摩擦的声音,在空荡的仓库里不断回响,直磨得人头皮发麻。男子眉头皱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声音越来越靠近,最后在夕阳尚未触及的某个黑暗角落里,缓缓走出了一只木偶。木偶迈着细碎的脚步,每次移动都伴随着浑身的抖动,嘴巴一开一合,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样,既滑稽,又有些恐怖。木偶渐渐挪到了男子的脚边,停住了。两秒钟之后,它的头部向上一抬,镶嵌着两颗黑色玻璃球的大眼睛直挺挺地望向男子的脸,嘴部关节重新活动,并且用尖锐的声音说起话来:“凯文,事情进行地怎么样了?”被唤作“凯文”的男子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冷笑一声,答道:“快了,就在今晚零点“门”会开启,只要在那个之后动手,任凭对手是谁,都无法再改变结果。”
“可是,有人好像已经注意到了。”木偶提醒道。
“哈哈哈哈哈,堂堂灵偶师会害怕警察?”莫西干头男子仰天大笑,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我听说,那个奥因家族的也参与进来了,他可不好对付。”木偶继续发声。
“呵呵。”男子的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左手轻轻抚摸着右手上的皮质手套,继续道,“上个世纪的遗物还有什么作为?我不会让他破坏我们的计划的。”
木偶沉默了片刻,最后祝福了一句“万事小心”就再也没有动静了。男子握住木偶的身躯,举到自己的面前,歪着头,细细端详着,自言自语道:“奥因啊,要是你真的来的话,就让你们彻底消失。”说完右手稍稍一用力,木偶就化成了碎片。
张元,高中文化,毕业后上了一所职业技术学校,随后在一家汽修厂当工人。后来汽修厂倒闭,跟一帮下岗工人到云南经商,因走私罪被判刑。出狱后回到仙女市,经人介绍在殡仪馆当清洁工。张元为人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重要的一点是,他跟朱玲是高中同学。
奥罗和小小顺着提供的住址来到了宜林区一处六层住宅楼。小小抬起头,凝望着眼前的这栋建筑,两只瞳孔里各浮现出一个黑点,随后黑点就像是滴入水面的墨汁,朝四周毫无目的的扩散开来,先是覆盖住整个眼珠,再浸染周围的眼白,直到双目完全漆黑。这种状态持续了几秒钟,然后黑色渐渐散去,又恢复原貌。
这是小小的能力,感应尸气,确认尸体的存在。小小转过头望向奥罗,点了点头,然后奥罗走向楼道的入口,小小紧随其后。
张元的家十分拥挤,只有十米见方,除了搁置了一张床外就是做饭的炉灶,炉灶前搭了一张木制圆桌和一把折椅,圆桌非常小,仅够一人使用。进门左手边还有一个小隔间,里面是一个蹲坑和一把淋浴。床上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除了炉灶上看上去长年累积的油污之外,张元应该是一个生活比较整洁的人。另外,从一进入家门开始,三人就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廉价香水味,令人莫名感到作呕。这么小的空间,想要藏起一具尸体,实在比登天还难。
小小依然面无表情,奥罗缓缓在屋子里踱步,然后进入卫生间,说道:“刚才应该在这里。小小你从来不会出错,尸体刚被移走不久。”奥罗指向卫生间地面,“这个地上还有较多积水,说明这里不久前被使用过。我们来晚了一步。”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黯淡,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快指向6。看起来,时间已经不多了。
正当奥罗在思考下一步如何时,小小叫住了奥罗:“少爷。”
原来是枕头下面一本页边早已磨毛的旧日记。奥罗上前端详,发现除了书页有些许破损,其余保存非常完好,封面还用书皮小心翼翼地包好,说明日记拥有者对它珍爱无比。翻开日记,内容让人心头一颤。部分内容如下:
2XXX年9月1日,晴。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老师跟同学都非常热情,尤其是我的同桌,很漂亮,我都没好意思看她的脸。她叫朱玲玲。
真好,很开心。
2XXX年9月10日,多云。
今天是教师节,可是我不喜欢我的班主任,他只对好学生友好。听说朱玲的成绩不错,希望她能教我怎么学习。对了,朱玲玲穿了一件hellokitty主题的白色t,她的胸部很丰满,嘿嘿。
2XXX年9月30日,晴。
刚刚月考完,数学题一半都不会,初中的时候老师根本没讲过,我好难过,爸爸又要打我了。李强考得也不好,我们大概算同病相怜吧。
朱玲不跟我在一个考场,一整天都没见过她,心里有点难过,我觉得我可能喜欢她了。
2XXX年10月4日,晴。
虽然每天只能在qq上跟她说话,但是见到她上线就满足了。假期还有三天,我不想回学校,不想知道考试成绩......
2XXX年11月7日,雨。
我不想上学,老师讲的都听不懂。老师找了爸爸,他回家就打我,我讨厌你们。但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李强,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话,有的话我也只说给你听,honey。
......
2XXX年12月25日,多云。
今天是圣诞节,又在网吧度过了一天。你知道吗,我的玲玲,我好想像杀死那些哥布林那样杀死你的男朋友。他配不上你,虽然,我也配不上你。
2XXX年1月7日,晴。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嫉妒那个男人,我想要杀了他。如果你愿意离开他,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妈的,我不容许任何人玷污我的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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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XXX年4月5日,多云。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我那么爱你。你是我的,任何人都无法夺去,哪怕是你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真心对你的。玲玲,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天使。
2XXX年5月8日,雨。
你不再是我同桌了。我知道有的话我不该说,但是我不后悔,你就讨厌我吧,你就恨我吧。为了你我可以去死,反正,我早就没有朋友了,一条命算什么?
可是不管你怎么拒绝,不管你怎么去跟老师说,你都是我的唯一,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我对你的爱。
……
刚开始的时候,日记的主人还会记录一些生活上的点点滴滴,但越往后去,核心主题就成了“爱”,一种近乎变态的“爱”。文字里无不充斥着对爱人的执着,甚至是癫狂。
奥罗现在得知了张元为什么要盗走朱玲玲的尸体,同时验证了之前的猜想 —— 张元要让朱玲玲还魂。现在的问题是,人去哪了,因为太阳已落西山,仪式可能很快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