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驾驶着推背感颠簸感俱佳的小车,绕着歪歪扭扭的山路,驶到了导航图上最接近坐标的位置。
走下车,远远看见斜坡上拉上了警戒带,穿着白大褂的年丰和林钊已经开工。
两人沿着柯呷手指的方向走入了警戒线内。
年丰正在给三个村民打扮模样的人采集指纹,林钊同时和他们挨个确认,他们手触摸过的地方。
旁边不远处,松散的土下露出了一个暗绿色布满铜锈的圆顶,盖子明显被掀开后又落了回去,错开了巴掌宽的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装着什么。
祈雨耸了耸鼻翼,没闻到明显的异味,倒是一股裹着土腥味的清香一阵阵往鼻孔里钻。
他四下看了眼,周围地面散落着一些新鲜的叫不出名字的菌菇。
他细细打量远处土里的金属圆盖,估计器皿直径不过几十厘米,应该放不进一具完整遗体。
年丰采集完指纹把三个人交给了祈雨,温彬站边上掏出本子开始记录。
“那里面是什么?你们怎么挖出来的?”祈雨指着远处的金属圆钵。
“骨……骨……”说话的村民穿着单薄的布衣,说话时上下牙齿不停碰撞,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站在旁边的另一位年纪稍大的村民,主动走过来向祈雨讲述了发生的事情。
这片大山处于占了龙跃省大半疆土的孜华山脉上,当地人叫龙回头。据说从高空俯瞰,整个山脉走向宛如游龙回首。
前两天,鲁姆那下过一场持续了一天半,完全没停过的大雨。
今天这三个村民相约进山,采野蘑菇拿去集市贩卖,凌晨三四点就进山了,大雨后野生蘑菇遍地都是,天刚亮一人拾满了一背篓。
三个人仗着走惯了山道,抄着熟悉的近路往山下赶。走到此处,看见山坡边沿有一处和平常不太一样。
几个人好奇走近一瞧,发现山坡朝外的斜面上,露出了一小块青色还带着白点的东西。他们几乎每个月都会走这过一次,这片地连树都没有长过,难不成土下面还埋了什么宝贝?
他们就着手里的铲子,划拉开表层被雨水冲松了的土层,几下拨弄之后露出了明显的青铜材质。
他们心里估摸着,要么是废铜烂铁要么是古董,三个人协力加快速度扒拉干净表层的泥土,一个圆圆的盖子露了出来。
他们合力提开沉重的盖子,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骷髅头,吓得几个人重重地把盖子扔了回去。
三人连滚带爬跑到一边,以为是刨了谁家的坟,可是看周围连个墓碑标志都没有。
心中又惊又怕,在当地挖人家的坟可是大忌,为了不会招惹来更大的麻烦,他们干脆打了电话报警,说发现了一具白骨。
祈雨把三个村民交给温彬继续询问,几步走到年丰身边。
年丰穿着白大褂,蹲在地上小心刨着铁器周边的泥土,林钊举着相机在旁边拍摄周边情况。
土刨开了大半,铁器逐渐露出了真容:三足圆鼎,两侧有长方形耳把,圆形盖子上有三个半圆形凸起。
祈雨带上手套和年丰合力把提出了圆鼎。
年丰手指捻住盖上的凸起,祈雨弯腰帮他提起了盖子,盖子一打开,一股淡淡的混着油腻感的异味飘了出来。
“什么味?”祈雨小声嘀咕了一句。
年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伸手小心地拨了下铜鼎里的白骨。
表面看骨头堆叠在一起,细看头骨,躯干,腿骨,手臂骨都用白色细线捆在了一起。
年丰把盖子盖了回去:“就这么带回去吧。现场线索不多,脚印除了三个村民的没有别人的。前几天下过大雨,这铜鼎肯定是下雨前就埋下去的,周边就算有残留痕迹也被雨冲干净了。”
一行人结束现场工作打道回府,年丰照例开着他那辆,一踩油门轰天轰地的越野车绝尘而去。
祈雨撇了撇嘴,开着小车在后面一颠一颠。
昨天在山路上千回百转了上百次,经过考验的温彬,今天在车上生龙活虎,指着年丰他们离去的方向激励祈雨。
“哥,以后你也买一辆那样的,咱们给国家省资源,开自己的车又快又好!”
祈雨冷笑一声,头都懒得转:“那样的?我和你加一起,按咱们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十年都买不起。”
“啊?那么久啊?其实我觉得这车挺好的,咱么作为公职人员低调点好,这车挺好的……”温彬吐了吐舌头。
“那车也挺低调的啊,车标都没有,你不也没看出来他那么贵吗?”祈雨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脑子里转开了:年丰究竟是什么人?
“嗨,那不是我又瞎又没见过世面吗!哥,今天这案子是刑事案不?”温彬适时岔开了话题。
“不好说,看看他们那边检验结果吧。回去发个协查通报,看看有没有谁知,道这具骸骨的来路。”
“诶,哥,他们是不是要送到云牧孜华去检验啊?”
祈雨抿着嘴摇了摇头,两个人回到办公室,年丰早停好的车发动机已经没有热气,二楼阳台封闭的玻璃窗里透出微弱的光。
祈雨打开电脑,年丰已将现场照片传了一部分到他邮箱.
祈雨迅速打了一份遗骸协查通报,配上了铜鼎的外观图片,发现地的周边情况照片,打印了厚厚一沓送去了隔壁派出所。
派出所能调动的车总共没几辆,祈雨和温彬认了最远的一片村落,其余地方柯呷安排了几个片区民警,大家分好通告立刻出发。
车子拐上乡村土路,温彬感叹,多少年没干过走街串巷贴小广告的事了。
“这样的日子刚刚开始,办公室能有电脑打印机给你用就不错咯~”祈雨笑了笑,手稳稳扶在方向盘上。
两个人在车上一路探讨,这具枯骨为什么会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山坡上?
揣测了种种可能,一切都只有寻找源头,查明身份后才能确定,至于侦查方向更是之后的事情。
崎岖的山路,陡峭的路面两个人颠簸一路,借着发通告贴通告,把鲁姆那周边的地理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出了县城往外开车五六分钟后全是大片的农田,果园,种植园,夹杂其中的是零星的村落,村落之间相距较远,各民族混居.
从修葺的住房外观,以及乡村之间糟糕的道路状况来看,经济普遍落后。
本地村民多以务农为生,部分年轻人外出打工。靠近鲁姆那镇中心的村民借着地理优势,在农闲时能在边境做点物质交换的小生意。
各村算是通电,通网,但是电压供电不稳定,用得起电脑智能机的人微乎其微。
两个人一来一回耗时不少,再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五点过。
祈雨打开邮箱,没看到年丰发过来的新资料,楼上亮着的灯说明年丰没有离开。
“哥,吃饭么?我去拿饭盒?”温彬搓了搓手,到了这后就吃了昨晚一顿饭,今天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他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行。”祈雨摸出房间钥匙丢给温彬。
两个人讨论着周边情况,走进了隔壁派出所的食堂。
说是镇派出所,因为管着鲁姆那一大片地界,人员规模不算少。
食堂里这会刚端出来一大盘一大盘的炒菜,祈雨打完饭想起了什么,找了张空桌把饭盒一放叫温彬先吃。
他回到窗口拿了两个一次性饭盒,挑了三个菜打了一盒饭,急匆匆地端了出去。
温彬问他干嘛去,他摆了摆手,捧着两个饭盒直直走回了二楼。
二楼的门锁着他没有钥匙,只能站在门口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