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漫画国度（10）
明朔和老李在男孩的目送下离开601室。
陆深乖巧蹲坐在行李箱上，能够有免费的推车坐，他凭什么还要费劲巴拉地自己走路。下楼梯的时候，就把尾巴卷上的行李箱的拉杆上，依旧能够坐得稳稳当当。
明朔也怕要是颠着这个祖宗，他干脆把尾巴卷到自己的手臂上，到时候再整出一胳膊红疹子来，又痒又痛，不划算。
老李对明朔的偏见其实从堡垒那会儿便有了，后来因为男孩的问题越发加深，这会儿就他们两人一猫，同行也不并肩，故意落后明朔三四级台阶。
两人走下一个平台看见张珊的尸体紧挨着墙，就在五楼的平台上。
她的模样越发的诡异，就像是一个被牵了线的木偶，脑袋弯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而手脚明显弯折向不对的方向。头发披散在她的脸上，又好像有人精心打理过故意将那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老李原先没敢多看，还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可蓦地对上那双眼睛，他一惊往后退了两步。后背贴到了墙上，被冷汗打湿的衣衫又黏回身上，背后凉意蔓延。“她的眼睛，在动！”
老李回忆起之前在王建林和明朔谁也不让地拉扯女人时，那时不是他的错觉，这双眼睛就看向他，是真的。
明朔拎着行李箱往下走了几步，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随着他的步子小距离移动着，他隐隐看见张珊的脸部翕动了一下，只是头发太密，没看清她到底做了什么动作。
“哒哒哒”明朔一级一级走下台阶，就像是踩在老李的心尖上，他耳边似乎有心跳声鼓胀如雷。“明朔，别过去。张珊她变成怪物了。她的眼睛在动，你别……”
明朔没有搭理身后微弱的喊声，那响声不知道是想提醒他还是想引起张珊的注意。
“你……”一道沙哑的声音回响在楼梯间，她似乎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声音会是这样，只发出一个音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收声闭嘴。
这里没有再能发出声音的第三个人，自然是张珊的。
“你想说什么？”明朔没有用行李箱为自己做任何掩护，将行李箱先从张珊的头颅前推过，再扭头问地上的张珊。居高临下的状态，让他很清楚得看见了那双眸子里酝酿的怨恨。
“我那么努力想要活下来，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你明明是个精神力者，你能够救下我的！就像是在堡垒那会儿，那群没脑子的笨猪不知道，可你一定是知道的！跟队长去守城的人全部都会死，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救救我！”张珊的声音没有从那被弯折的喉咙里传出，她努力地翕动嘴巴，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在楼梯间里回荡开去，只是她死的时候恐怕撞坏了脑子。
陆深蹲坐在行李箱上轻蔑地瞥了一眼，扭过了头。这样的家伙，连作为恶魔口粮的资格都没有，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停在这里。
老李在听了张珊的嘶声质问后，视线落在明朔的身上又是难言的复杂。进来的时候本来是有八个人，而现在活着的就只有他和明朔两个人了。小李也是被分配去守城的一个，如果当时明朔提醒了……
他没有来得及继续细想下去，就听到明朔的反问：“那你为什么偷跑回来的时候，不告诉另外两个人？那个小李，不是跟你现实中还是认识的吗？”
张珊的声音越发像卡壳的磁带，“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带上他们谁知道会怎么样！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我！”其实她心里是有数的，小李做过什么她隐约有听过几分传言，老张看着也不像是个好的，而自己……如果小李活下来了，现实里知道自己的把柄再威胁自己。
她不会留下这样的隐患，只是藏下一个自己也不知真假的猜测，纵然不是问心无愧，但毕竟也只是她的一个猜测不是吗？她只是保持了沉默。
当做一件对自己有利的事的时候，人总能找出千万个理由。
“那你应该也猜到自己为什么才会是被留下来守城的那个吧。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还埋怨到我头上来了。”明朔眼角往上挑了一下，示意楼上，“那个男孩牵着的看不见的女孩子是被你害死的，你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才会被选中来到这里呐。”
老李被这句话惊住了，什么意思？可是自己没有、没有害过人啊。
“可我没有害过人，我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我在这里！为什么偏偏是我！”老李挠抓着自己的头发，神情间似乎要奔溃了。
“大概就被中二之神选中了吧，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天选之子。”这话 也是老中二病了。
光屏：谢谢，有被内涵到。
陆深笑得“喵喵喵”，表示他又被逗笑。
明朔随便抬了抬脚，将张珊的脑袋踢到了一边，她整个身体随之一动，算是个楼梯间让出个可以走人的空位。之后，就不打算多废话了，拎起行李箱继续往下走。
本来这只行李箱还没有多少重量，可上面坐了一只陆深后，就有点分量了。
明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陆深背上那光顺油亮的皮毛，看着挺瘦一只猫，难道这个重量是按照本来的人体重量来算的？那似乎又有些轻了。
老李再不愿意跟明朔一起，他也更不愿意跟张珊的尸体待在一处。在经过张珊的时候，一只手伸出来想要抓住他的脚腕，被他下意识躲过后又踢了一脚。
看着自己鞋面上沾上的点滴血迹，老李心里五味杂陈，该是他错了。
他不再犹豫，快步跟上了明朔的脚步。
楼前有一辆停着的计程车。
明朔走出楼的脚步一顿，这车……有点眼熟。
老李就在他身后走出楼，看见有一辆计程车在这里正好。离开这栋楼，他就松了一口气。
看见明朔凑脸到副驾驶座的玻璃，敲了敲似乎有话想跟司机说，他就先跑去车后把后备箱给打开了。
后备箱里的装了好些汽油、柴油，只要有一个小火星，保证能让人看看什么叫做“火箭车”。剩下的空间挺大，装下一个行李箱还是绰绰有余的。
明朔去跟司机说什么呢，这车还是原先那个车，司机当然还是那个掉头的司机。他敲了敲车玻璃，等降下后跟掉头大叔说了声：“把头捡起来了就好。既然是你开的车，那这猫就能上车了吧。”
他也不听司机说什么拒绝的话，直接单手一抱就把陆深从行李箱上挪到了副驾驶座上，顺带手还把安全带给扣上了，虽然对于一只猫来说扣着这个玩意还有点难受，甚至有点滑稽。
司机本来手都摇了几下了，他实在是不敢摇头，谁知道头一摇还会不会掉。
没看见的拒绝，那能当一回事吗？
明朔就没当一回事，把行李箱塞后面去了。
原先老李是打算把后面的大空间让给明朔的，他也不好意思跟明朔坐一起就打算坐副驾驶位上。谁知道打眼一看，一只黑猫在副驾驶座位上坐下了，端的那个神气，连安全带都系好了。
陆深瞅了这个人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瞅啥！
老李接收不到这个眼神的意味，还有点纳闷，明朔还是个喜欢猫的？可这喜欢猫不该多捏捏撸撸，怎么就单个放这了。
司机在旁边目光灼灼希望他能够把陆深换走，眼神真挚地就差点直接表示，换你坐这里头掉了我也不为难你。
他要是真敢说出来，陆深就敢保证下一秒就让他头掉。
“到后面来坐吧。”明朔都开口了，老李也没再多纠结。
计程车发动了，稳稳地开在路上，与之前那灵车漂移完全两种画风。
后座上的两人沉默了挺久，还是老李先开口了。
“张珊说你能够救下他们是真的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硬汉心里会藏着几分圣父之光。
“他们手上都有人命，你也希望他们活下来？”明朔觉得这个人真是跟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老李早生了几十年，恐怕在那样的末日根本见不到几天的太阳。
陆深在前排翻了个白眼。
“死在这里被那些怪物分尸总归不好。”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好，他也说不出来。
“切。”明朔只觉得矫情，“他们这样的人渣死在这里才是死得其所。”也算是为保护世界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了，以后没准还能在恶魔的故事里留下个名字。
老李抿着嘴不说话了。
车里沉默下来。
他想不懂明朔话里的意思，哪里有人会是死得其所的？
司机没再出幺蛾子，车也开得不快，但就没过一会儿从东边到了城南的边缘。后车箱里的燃油没有点，这速度也像是坐了火箭了。
这边是墓园，人烟罕至，越是靠近越是看不见半个人影。停车坪上连一辆车都没有，司机也没打算在这停着下去找朋友喝杯茶，刚停下车就把后备箱的门给开了，恨不得下一秒就一脚油门逃之夭夭。
明朔也没为难他，当然也没给车费。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他们按照地址找过去的时候在13-14墓穴前看到了两个人影，被这掉头大叔害进医院的小王和小何。两人看着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小何的脑袋上缠了几圈绷带。
四个人面面相觑，明朔没说话，低头将陆深抱了下去，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这个行李箱里就像是一个良心的某宝卖家打包的一个包裹一样，外面缠了比实际东西体积大好几倍的泡泡纸。几个人一圈一圈地把泡泡纸你传给我我传给他这样绕开，都绕了半天。
被这么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是一个骨灰坛子。
明朔将骨灰坛子放进墓穴里，盖上石板。他们来的也是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他们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四个人沉默着对着那早已刻好的墓碑发呆。
风吹过一阵又一阵，凉快得很。在这种地方，让几人还是拔腿就想走。
“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小王四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其他几个也不知道，众人的视线都汇集到明朔身上。
明朔发现陆深躲在墓碑的影子里挠耳朵，朝着他那边走了两步，发现墓碑后竟然还有一行字
——回到来到这里的起点。
那个天桥门洞？
没有容他多想，一块墓碑后面伸出了一只碎肉眼看着要掉下来的手，他们有些眼熟，紧接着冒出来丧尸狰狞的脸，熟的真是不能再熟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与丧尸的战斗，没想到这里又要经历一遍。
明朔拉过三人飞奔着从这片墓地撤离的时候，脑子里还在转一个念头
——不是都火化了吗？那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丧尸啊！
陆深悠悠哉哉得跳到一块墓碑上，大逃杀也挺有意思的，猫就喜欢看四处逃窜的老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