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楼客房找到了一本日记,里面提到了一些过去发生在这栋房子里的事,我还没有细看,不过似乎是那位老先生的遗物。”在下楼的时候钟阿姨向卓烟和叶笑晨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发现的关键线索。
卓烟等人一起回到一楼,便看到老何和小徐正坐在客厅一起翻看钟阿姨提到的日记。
察觉到有人过来,小徐“啪”一下将那本陈旧的日记合了起来,被扇了一脸灰的老何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明显往后闪了一下,然后默默斜了他一眼,才一起看向卓烟等人。
被卓烟噎得哑口无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但重要线索在手,况且之前卓烟自己还说过不需要他的线索也能通关,小徐可算是觉得自己占据了一次上风,这还不还手打脸就太说不过去了。
因此面对越来越近的卓烟,小徐心头越发激动,但沉住气没有先说话,嘴角现出一抹按捺不住的得意的笑,准备等她开口索要线索的时候再好好嘲讽一番。
卓烟迎着小徐憋着一股劲儿的目光走到他跟前,垂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日记,再抬眼时淡漠的神情染上了几分鲜活的色彩,只是这色彩透着股和她不开口时一身仙风道骨不匹配的顽劣,脸上灿烂的笑意更是彰显着她的肆无忌惮:“废话我也不跟你说了,你知道我可以打到你交出来为止吧?”
小徐都做好要和她唇枪舌战三百回合的充分心理准备了,哪想她一改昨天只动口不动手的风格,直接用武力相威胁,而她昨天在树人包围中如入无人之境,不仅来去自如,还有余力解救其他玩家,她如果真的要翻脸,只怕在场所有人联手都未必是对手,更别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肯为了他与卓烟为敌。就现在,老何虽然皱着眉,但没有表态,而其他几个女玩家都在装傻充愣,明显没有人愿意轻易趟浑水。
卓烟还保持着笑容,小徐却莫名生出一种宛如泰山压顶的窒息感,连抬起头直视她都需要付出十足的力气,他硬撑了没几秒就冒出一头冷汗。
“你……”小徐张嘴之后发现想要顺畅说出话比抬头还费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你不怕被扣善恶值吗?”
系统没有在开局时告知玩家不可以互相残杀,说明如果玩家之间发生冲突造成伤亡不属于这个副本明面上的禁忌事项,但不代表不会影响到最终的积分,虽然系统没有给出明确的评分标准,但以大多数玩家的经历来看,不难猜测系统的基本立场,在副本里做出明显有违道德的事会造成善恶值小于一,哪怕对通关做出再大贡献也会导致最终积分的下降,因此哪怕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赚取积分,玩家也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玩家之间的不正当竞争,限制了以残害其他玩家为乐趣或以此谋取利益的玩家获得过强能力的可能,这也是小徐觉得卓烟不敢真的采取过激行为的原因。
结果卓烟听了这话竟然笑得更欢了:“你这倒提醒我了,之前我就想试试,善恶值有没有可能变成负的呢。”
她一双眼睛亮得旁观者都心里发慌,不敢说她这话是不是在开玩笑,都没有轻易开口掺和。
而直面卓烟的小徐压力最大,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想不开和卓烟作对,他已经毫不怀疑她真的会打到他交出日记为止。
“拿去吧。”小徐有气无力地将日记往前一递,放弃逞强之后已经连抬眼和卓烟对视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浑身发虚。
“这就妥协了?”卓烟的语气中甚至有些许为不能试验一下善恶值有没有可能被扣成负数而遗憾的意味,但也没有拒绝送上门的线索。
她轻巧地将日记从小徐手中抽走,一边翻阅一边问道:“你们刚才看到哪了?”
老何看了一眼还在冒虚汗的小徐,估计他是没心情也没力气回答,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正要看文字部分的第二页。另外这里面夹了两张照片,不过那个照片……”
“人物被涂黑了?”
老何见她直接接过话,估计是已经见过其他被涂黑的照片,于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卓烟于是先翻到夹了照片的那两页,不过她没有独占线索的意思,也招呼大家一起来看。
只见两张照片都以这栋小洋楼为背景,在修建整齐的灌木和色彩柔和的绣球花的环绕下,照片中的小洋楼和如今相比要亮丽整洁许多,繁盛的地锦爬满红砖墙,丝毫不见破败的气息,仿佛能想见住在这里的一家人是多么富足又温馨。
其中一张照片上只有一个人,看身形很纤瘦,飘扬的长发说明应该是个女性,她在小洋楼门前的草坪上奔跑,虽然看不出具体的相貌和衣着,但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还是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青春和鲜活。另一张照片是双人合照,一高一矮,看身高体型应该是一个男性一个女性,两人并排站着,但动作算不上亲密。两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如果不是相距不远,至少也是不同年份的差不多月份,因为背景中植物的生长状况看起来相差无几。
日记从2009年6月4日开始,听钟阿姨之前的意思是一楼客房有老头生活在里面的痕迹,不知道他们是以此判断的日记归属,还是根据日记里提到的内容推断的。卓烟决定先不去考虑日记主人是谁,不带预判地去看日记中的信息。
“又到了绣球花盛开的季节,还记得文茵最喜欢的品种叫无尽夏。我们曾一同在花园中欣赏这种蓝紫色渐变的小花,是那样纤细脆弱的花,簇拥在一起却绽放成那样殊丽绚烂的花球,就像文茵一样,那样娇小柔弱,却让人无法忽视她令人心惊的美丽。说不清究竟是无尽夏如梦似幻的色彩,还是文茵纯洁无暇的笑容更让人沉醉,时至今日,两者在我的记忆中都从未褪色。
向宅的绣球花在文茵去世后被她的父亲尽数毁去,然而身边已经无人与我一同赏花,即便繁花犹在,想来也没有什么乐趣。
无尽夏,没有尽头的夏天,我曾笑这是小女孩才会有的,美好而虚无缥缈的愿望。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仿佛也永远停留在和文茵一起度过的那些夏日,如果有她的夏天真的永远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我常恨当时的自己没有追随她而去,如今拖此残躯,苟延残喘,固守这座充满回忆却日渐陌生的宅邸,倒似无尽地狱。”
第一篇结束,卓烟左右看看,确认钟阿姨几人也看完了,面无表情地翻到下一页。如果后面所有内容都是这样肉麻的缅怀过往,她有些怀疑这份线索是不是值得她前面那样恐吓小徐。
“我永远不会忘记,遇到文茵的那一天。”
看到第二页第一句话,卓烟忍住跳过的冲动继续往下看,在下一段捕捉到了关键词,然后迅速转身看向门口,一个黑影正在楼梯附近成形,而大门还紧闭着,她来不及和其他人解释,一把拉开了小洋楼的大门,有一个已经成形的黑影正从已经荒芜的草坪上向房子这边走来,看起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文茵的父亲向先生是远近闻名的植物学家,时常有大学生或是学者来向宅请他赐教。那年初夏,我携一直在研究的植物样本前来拜访向先生。一个穿白裙的女孩来给我开门,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我遇上了此生的挚爱。”
一高一矮两个黑影在门口相遇,矮的那个和卓烟昨晚下楼的时候看到的黑影中矮的那个身形差不多,要么是一个较矮的成年人,要么就是一个半大孩子。看矮黑影开门之后蹦蹦跳跳带高黑影去书房的动作,卓烟倾向于这是一个最多十三四岁左右的孩子,再看日记中的内容,她本来只是觉得肉麻,此时却感到更为不适。
“文茵像是一阵沁人心脾的微风,在开门的瞬间也吹开了我的心门,又像是一只雀跃的、从不在同一枝头停留太久的小鸟,而我就像是一棵永远在等待垂青的大树,我的目光总是无法控制地追随着她,又为无法长久与她相处而暗自神伤。
我的岁数与文茵相比是年长一些,我不知道她在与我的相处过程中是否有将我当成同龄人,但我相信心灵的距离比虚长的年岁更重要,只要我们两个的心足够近,就可以跨越任何阻碍。
可惜向先生并不这么想。
我们在学术交流上十分愉快,常常秉烛夜谈,他对我的研究十分欣赏,将我引荐给其他学者时常与旁人笑称我们是忘年交,既然我和他能够在学术上跨越年龄的鸿沟,为何他不能理解爱情同样有这种可能?”
跟随日记中的叙述,卓烟等人又在书房中看到了两个忙碌的黑影,确实如日记中所说,向先生和日记主人应该是曾经有过一段合作愉快的时光,只是由于向先生觉得女儿年纪尚小,在发现日记主人对向文茵存有男女之情后,两人的关系便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