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晴本来并不在意陆南阙到底是什么人物,经过茶色脑袋刚才那么一闹腾,她似乎也来了些兴致。
上网仔细查了查,这陆南阙是一位魔术师,网上信息寥寥数语,不知出生年月,更不知故乡源地,好像这人是凭空跳出来的。
冷清的简介与他火爆的人气形成鲜明对比。退居幕后以来,鲜少在众人面前表演。后来甚至开了一家影视文化公司,著名小花宋春雨就是他公司艺人。
提起宋春雨,她又想到那天直播间里粉丝们的骂战。盛晴没觉得自己和陆南阙多有缘,倒是觉得自己和这个宋春雨有点千丝万缕。
往下翻了翻,精彩魔术节目数不胜数。许多人线下扒皮,愣是没人能找出漏洞和手法。又是明星魔术师又是影视公司老板的,她料想这姓陆的应该挺有钱。
烛谨慎道:“一面之缘而已,况且那晚天色那么黑,鼻子眼睛长几个都不清楚。他怎么就突然想要娶你了?”
“谁知道,有钱人也许厌倦了千篇一律的枯燥生活,或许想每天换个口味。”毕竟盛晴仿妆技术卓越,娶了她,就等于娶了无数个美女。
烛:“……”
盛晴收了玩笑,正色道:“都怪浔越这死变态,要不然你也不用跟着我受这么多年苦。所以我想带着你过点儿富裕生活。”
历届帝王们追求长生是因为他们权高位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她不一样,浔越给她长生的代价是贫穷,和孤独。
贫穷是永远也赚不到钱。即便是赚到了钱,最后也会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流失掉。
而孤独,是这世上永远也不能有喜欢她的人。
烛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劝你慎重。”
“没什么可慎重的,毕竟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要真能嫁给他,百年之后陆南阙老死,那我就是个继承大笔遗产的美艳娇娘。既然浔越让我赚不到钱,那我继承遗产吃白饭就不算自己的赚的钱。”
烛:“……”严谨到无法反驳。
隔天夜里盛晴准备大包小包堆积在一起,里面全都是从于萌萌那里搜寻来的稀奇宝贝儿,虽然他这人能力不怎么行,但宝物倒是实打实有用。
前天下了雨,今夜满天繁星,像是浓墨中撒上的点点□□。烛破天荒没睡,不知道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你干什么去?”
盛晴蹲下身子专心装东西,对他也没避讳:“去陆南阙那栋闹鬼的房子再看一眼,那天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细看。”
“还去?”烛不解:“上次是因为走错,这次还去干什么?”他实在不想她和陆南阙再扯上什么关系。
盛晴垂头道:“我在那看到孟柠了。”
他迟疑一瞬,语气里夹带着淡淡的失落:“说什么为了我过上富裕生活才去接近陆南阙,你就是为了去那房子里找孟柠吧?”
盛晴脸埋在阴影里哈哈大笑,好像这样大声能掩饰她的心虚,“我就去弄清楚怎么回事,毕竟死后这么久没见她,既没看到魂魄,也没遇到转世。所以想探探这房子的古怪。”
吊儿郎当人世间,唯一的牵挂是孟柠,烛知道孟柠对于她的意义。他自知比不过孟柠,无法让她抛下执念。但却放下心来,至少不是因为真的想嫁给那姓陆的。
“我不阻拦你,就一个要求。”烛看她准备那么多,唯独没有自己的位置:“这次带上我,我还有能力帮忙。上次沉睡是因为……”
第一次见他着急争辩,盛晴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身好笑道:“除了洗澡上厕所,我什么时候没带过你?”
烛却说:“抱歉,我没保护好你。”
盛晴坐在他面前,盯着跳跃的烛火:“我并没有因为上次你沉睡的事有什么怨言。相反,我其实有些担心你。”
这话让烛心中隐隐泛起涟漪,“担心?”
“你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频繁的沉睡,所以我……”她顿了顿,“很害怕你会突然消失,害怕这是你消失的前兆。”
人生中能遇到几个这么长久的朋友?况且她还是如此窘迫的境地。盛晴的一生总是在失去,认识了很多人,看着他们出现,又看着他们离去,她这辈子注定是天煞孤星,遇到烛是意外之喜。
盛晴喃喃道:“毕竟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这三个字亲密又生疏,沉默的氛围如同隔了亿万光年,烛哑然失笑道:“是啊,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
外面似乎起风了,天空的星星像是被洗刷过的石头。盛晴拿出一把青色铜剑:“据说这玩意儿叫玄嵇剑,我从于萌萌那软磨硬泡得来的,虽然他人不靠谱,但武器还算有点儿东西。”
那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通身还缠着绿锈。她眯着眼睛望去,“这么好的东西放他那真是可惜了。”
话题换的迅速,烛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二人很少谈心,每次一到气氛,盛晴就得找理由偏过去。久而久之他也习惯如常。
烛提醒她:“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重要的事差点忘了。”盛晴吹灭火苗,将他扔进包里,“上次新闻闹得太大,我这次得换个脸再去。不然再被拍,说也说不清。”
“……”烛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关进小包里,他的声音隔着布料闷闷地传出来:“你这次要换个什么脸?”
“男的吧,就算被拍到潜入陆南阙那栋别墅,也不会传出啥花边新闻,最多猜测可能是进了贼。”
烛:“……你倒是挺会给自己安排角色。”
盛晴翻箱倒柜找了身男装,那衣服有些年头了。款式还是几年前的模样,颜色也有些过时。饶是如此,她还是套了上去。
好在盛晴技术高超,给自己画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英俊小生脸。这张脸比女人多了些英气,比男人又多了些柔和。在这两者之间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如此衬托的那身衣服好像也没那么土气了。
上次用这张脸还是民国五年,那时候袁世凯刚死不久,军阀混战,到处都在打仗。各个势力割据一方。盛晴一个独身女子,在这乱世里不得已化成男人生活。
天灾人祸混搅在一起,到处都是怨气冲天的鬼煞。这对盛晴来说是复杂的情绪,一方面邪物多了她委托就多,蜡烛也会卖的多。可是这世道吃人,她卖蜡烛的业务来源都是生前一条条被折磨受死的穷苦百姓。
彼时她正用这张男人脸给县城有名的孙司令家做法。孙司令妻妾成群,府邸上住的多是女人,阴盛阳衰。加上孙司令杀人不眨眼,手中的人命没有千条也有百条。
于是,那气派的四合院就闹鬼了。
宅子里人心惶惶,盛晴一眼就瞧出院子里曾经死了个小产女人。那女人的魂魄还穿着生前墨绿色旗袍,头发湿漉漉一片,□□滴流着暗红色的血,痕迹从厢房一直拖到井里。
据说是偷/情怀了孕,被宅子里的管婆硬逼着喝了堕胎药。滑了胎不说,自己还被司令一路拖拽扔进院子里当众□□,后来,她趁着夜深人静跳井自杀。
盛晴燃了白烛,烟袅袅而上。她什么都没有说,那怨鬼就消失不见了。
许是盛晴驱鬼引咒的模样实在太过潇洒帅气,在孙司令离府的第二天,年轻漂亮的九姨太太竟然大晚上约她去后院独坐,甚至对她发出了不可描述的暧昧信号。
盛晴吓得瞬间弹起,可对方又步步紧逼要坐她腿上。孙司令要是知道自己的姨太太和家里请来捉鬼师搞在一起,盛晴估计得被□□被轰成肉泥。
断条胳膊削掉半个脑袋这种小伤愈合的是快,但是被大炮打成肉泥,她也不知道会长多久。
盛情求生欲很强,她握住九姨太的手,将它覆盖在自己起伏不明显的胸/脯上:“实不相瞒,我是女的。”
九姨太手僵硬在上面。表情先是震惊,接着是羞愧,情绪变幻复杂以至于盛晴想不到一个适合的词语来概括。再接着她就哭哭啼啼跑了出去。
盛晴留在原地,如同一个骗人财色的渣男不知所措。
九姨太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够镇定,也够冷静。这么荒唐的遭遇第二天当做无事发生,直到最后也没有戳穿盛晴的身份。
这事被烛笑了至少得有五十年,以至于她近一整个世纪都没再有装男人的想法。即便是现在这身衣服,也是几年前心血来潮买来落灰的。
烛问:“换好了吗?”
“好了。”盛晴抓起背包,“现在就去陆南阙那栋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