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晴装模作样打好两腮的阴影后,《蒙娜丽莎》的仿妆算是基本完成了。这个时候直播间里的人数忽然多了起来,热闹的像是在过年。
评论里各个都在发:
“卧槽这也太像了吧!”
“您就是蒙娜丽莎本莎吧!”
“蒙娜丽莎中国异地登录。”
“达芬奇没你,这画他都画不下去!”
看着这些不知道到底是调侃还是衷心的赞美,盛晴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不过为了卖蜡烛,她还得挂上一个虚假的笑容问:“下次想看谁的仿妆?”
不知道谁起哄说了一句:“周周。”
接着屏幕上有人打:“我也希望仿周周的,她真的好看又有特色,脸真的是很高级的电影脸。希望盛晴姐姐仿一下周周。对了对了,宋春雨的仿妆也想看!宋春雨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另一个人说:“宋春雨?她给周周提鞋都不配好嘛?一个流量而已,哪里有资格和周周这种实力派相比较?”
然后有宋春雨的粉丝不乐意了,“周周那个糊咖还有脸看不起别人?多少年没作品了心里没点儿逼数?吃老本还吃出优越感了。”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反驳:“那叫精益求精,就算只拍了一部电影,那周周也是最年轻影后。总比有些人为了恰烂钱什么烂片都接,什么烂综艺都上。有这种大把闲时间倒不如去磨练磨练演技。”
接着双方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
骂着骂着又把盛晴给牵扯了进去:“盛晴如果下期仿周周,我就当场取关拉黑,以后江湖不再相见。”
有一个人说:“搁这威胁谁呢?要是下期仿宋春雨那个小碧池的脸,我也只能说再见了。我知道盛晴很无辜,可我也只能说:爱过,再见。”
盛晴:“???”
关我什么事?
她有些心烦地揉了揉眼角,眼妆花了一片。自己蜡烛没卖出去一根,倒是看着两波人互骂了半个小时。
盛晴也没料到事情忽然会变成这个鬼样子,这两个女明星的粉丝她哪个也不敢得罪,一个是实力电影咖小花,另一个是超人气流量女爱豆。
如果她决定下期仿周周的妆,那宋春雨的粉丝一定以为她在藐视宋春雨。相反,如果她同意仿宋春雨,那周周的粉丝也一定会反水。
一碗水如果端不平,她以后休想再玩儿仿妆。
正头疼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有人插话:“别吵了!盛晴姐姐你去看看新闻吧,有个小女孩儿是你的粉丝。他们一家被人投毒抢劫,她父母都已经不在了,现在就剩她一个人还在ICU里躺着。”
这条评论像是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盛晴问:“怎么回事?”
“您搜搜新闻标题【穹洲市一家三口被投毒】。”
盛晴拿出平板开始找新闻。果不其然,新闻榜单前列讨论的都是一家三口被人投毒的案子。新闻里说嫌疑人是女孩的舅舅,因为借钱不成怀恨在心,所以买了农药放在食物里。
据说当天还是女孩的生日,本来应该是高高兴兴的事情,却因为这件事阴阳相隔。有人扒出来女孩的网络账号,甚至还在上面给她留言祈福,祈祷一定要活下来。
估计是有关注盛晴的账号,所以刚刚直播间那个粉丝才会说那个女孩是自己的粉丝。
钱的部分倒是不用担心,因为开了捐款渠道,很多网友都纷纷送去了自己的绵薄之力。只是女孩能不能挺过这关,就要看天意了。
盛晴从平板前抬起头,看见手机直播间里的骂战还没有结束。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执着,不过既然有理由逃离这场混战,她倒是趁机抓住了机会。
“诸位,下次仿妆直播要延期了。新闻里的女孩危在旦夕,我要去医院看看她。”也不管直播间人如何,说完这句话她便直接下了线。
外面天色已晚,露出几颗不怎么明亮的星星。
盛晴身上还穿着蒙娜丽莎的裙子,脸上的妆都没卸,穿着拖鞋走到旁边的桌子前,对着烛台上的蜡烛说:“烛,我需要你的帮忙。”
白烛似乎刚刚睡醒,声音里透着一股慵懒:“什么事?”
“带我入梦。”
白烛沉默半晌,忽然道:“又去救人?”
“当然不是。”盛晴矢口否认,“蜡烛卖不掉,只能想办法赠送了。我已经搜过医院的地址,离这里不算远。我们现在赶过去,回来兴许还能顺便吃个宵夜。”
白烛:“……”
他知道她不仅嘴硬心软还擅长口是心非,明明是做好事还总爱用一堆理由搪塞过去。
盛晴见他没再说话,直接带着白烛就赶到医院。情况紧急,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换掉衣服,蒙娜丽莎的假发因为来的太匆忙,现在有些凌乱的悬挂在脸上。
入梦不能离宿主太远,可是那女孩在重症监护室,她又不能进去。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医院走廊上进行。
盛晴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她坐在休息椅子,然后将蜡烛点燃,烛芯燃烧起来露出一盏明亮的火焰。
她闭上眼睛,蜡烛焚烧的香味飘进盛晴的鼻子里。她意识混混沌沌,身体又浮浮沉沉,如同堕入没有依托的云端里。
直到白烛的声音淡淡传来:“到了。”
盛晴睁开眼睛,发现在一片黑暗里。好在白烛还在手上亮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摸清楚自己正处于一条小巷里,“她的潜意识为什么是这么黑暗的构造?”
白烛语气冷冷,好像早就见多不怪:“因为她没有安全感。”
盛晴觉得自讨了个没趣,便没再说话。
她拿着白烛往前走了走,巷子尽头是一栋独立的居民楼,大楼门前黑黑的,与小巷相比过犹不及。
盛晴又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走到尽头却发现对面是更加浓稠的黑暗。她想过去探探路,却被白烛制止住了。
“小心,这里可能没有路。”
她一愣,止住脚步:“没有路?”
“对。”白烛分析道:“可能在她昏迷的梦境里只构造了这条巷子和对面的居民楼。至于这里,根本就没有路。这里是她梦境最深处,如果贸然进去可能会迷失方向。”
白烛在盛晴身边呆了几百年,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武器。所以她对他的话总是深信不疑,不过这些年来发生的事也告诉她,白烛确实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
盛晴又转过身,“那我们去居民楼里找找线索。说不定那个女孩就在那里。”被困了这么久,那栋楼应该有让她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盛晴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扶墙在狭窄的巷子里走动,巷子是青色的石头砌彻而成,摸上去很凉。她才刚刚走了一半,忽然被白烛叫住:“靳程程出现了,在你身后。”
她迅速转身,果然看见靳程程站在不知深渊的巷子那头,那是她的梦境深处。她居然会从那里出现。
靳程程在巷子那头驻足了好一会儿,纠结了半天才踏进来。
盛晴远远看着她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她很想告诉她逃离这里才会有活路,可是入梦本来就是不被允许的事情,即便她告诉靳程程。她说出来的话也会被天道转化成一种扭曲的语言。
所以,她没有说话。
因为说也没用。
她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里,盯着靳程程一点点靠近自己。靳程程低着头,似乎不敢与盛晴直视,直到从她身边迅速跑过去。
白烛说:“你好像吓到她了。”
盛晴:“……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白烛:“你先把自己的假发带好再说。”
盛晴抬手摸了摸假发,发现因为来的匆忙,它现在凌乱的盖在脑袋上。如果再白天还能用凌乱滑稽这词形容,可是到了晚上就只剩下诡异了。
加上她还没洗掉的蒙娜丽莎仿妆,黑色的长裙,外加一盏白色的蜡烛。这个画面在黑夜里怎么看怎么恐怖。
盛晴瞥了他一眼:“别说我了,一根会说话的蜡烛在黑暗里絮絮叨叨,这恐怖程度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白烛:“……”
见他被噎的反驳不了,她忽然腾升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成就感。盛晴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孤独的旅程,每隔几十年她就要换一个地方生活,然后用自己出神入化的能力再换一张脸。
神对长生者的惩罚,便是在人生长河里不断失去。
好在这些年都有烛陪着她,斗嘴也好,取笑也罢,至少她身边有个同自己一样长情的朋友。虽然更多时候他都在沉睡,跟一支普通的蜡烛没什么区别。
盛晴回过神,忽然发现已经消失在居民楼里的靳程程又从对面原本是梦境深渊的巷子口出现了。她转身看了看居民楼,又看了看对面的靳程程。
“她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一转眼又出现在路口了。”盛晴捏紧烛台,“你说是我吓到了她,这明明是她在吓我吧?”
这里只有一条路,盛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像鬼魅一样消失巷子这头,又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巷子那端。
烛说:“她在重复自己的执念,梦境本就是不得章法的画面。你看她背着书包,肯定就是在重复放学。”
靳程程又如同往常一样,先是在路口犹豫了半天,接着加快脚步从她身边飞快跑过。这样的经历像是一个死循环,不停地在重复这一件事情。
盛晴觉得自己势必要找一个突破口,不然很可能就会同靳程程一样陷入这段无头无尾的循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