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没事，别紧张，”棠真并没有准备让王限回答什么，接着说，“毕竟如果黎舞的案子真的有问题，就不排除他杀的可能了，说不定还能替她讨回公道呢，你不高兴吗？”
王限的嗓子很干，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逼问，半天他只能无意识地回一句：“这，可是警察同志说得是……案子已经结了，她……”
棠真露出讶异的表情，向四周看了看，走到王限近前压低声音：“可是先前你不是已经被都已经被她的吓得非走不可，说待在屋里像中了邪似的，这难道不代表案子有冤情吗！这下好不容易能查清楚了，怎么不查呢？”
“人，人都死了，还不能……”棠真看似温柔相待，实则是在步步威逼，王限被她问得满头是汗，“美美是个，那个，喜欢清静的人，她应该不想被人打扰了。”
棠真不然：“他们都说你对黎舞很好，果然。你怎么一直在说她，不说说你自己，我问的是你，你想不想查呢？”
王限抿紧嘴巴，半天，他才说：“警察同志，这和你们把我抓进来的原因没什么关系，这完全属于我的私事，我现在有权保持沉默吧？”
……棠真没想到还有这招，干咳了一声：“当然可以。”
就在她干咳后三秒，温苗十分“恰到好处”地推开审讯室的门，脸上带着十足的兴奋：“小糖球，肖于楷认罪了！”
棠真用余光看到王限的脸色突然一变，在短短几秒里刷白，但他还得保持镇静，做出一副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的样子。
下意识骗不了人啊，棠真腹诽。
“怎么说？”棠真快走了几步到温苗跟前，压低声音，作势不让王限听到。
“刚刚我和老大去深川找他谈，这个肖主任说话确实毫无逻辑颠三倒四，他在看到老大的第一时间就说自己有罪！”温苗说得很夸张，几乎想让棠真现在就提醒他演得有些过火，得收敛着点，“可这也太奇怪了，这和之前肖于恺整个人表现出来的状态完全不同，我们都在想这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自然了，棠真所说的重新调查黎舞案，包括遗书有问题，摩斯密码等等，全都是杜撰的——而同时，温苗这出“肖主任认罪”当然也是假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王限自投罗网的圈套。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儿，显得我像个捧哏的！棠真腹诽，但不得不接上温苗的话：“肖于楷真说他杀人了？他杀了谁啊？”
棠真的眼神一直时不时瞟着王限，后者浑身僵硬脸色惨白，几乎把“我有问题”四个字写在脸上，可突然，王限说道：“两位警官，哪怕是我这样一个送快递的都知道，警察是不可能在嫌疑人面前讨论案情经过和发展的，如果二位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说出什么，我必须说我是清白的，没话可说。”
你管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没话可说？照照镜子鬼都不信！温苗这会儿有点想念陆逍了，要是老大在，必能把他脑袋里的这句想法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温苗坐到王限对面，不再演戏：“王庆杰，既然你知道我们两个人是在激你，那就更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做，黎舞的案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王限看着他：“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如果你实话实说，现在就算是坦白从宽，届时可能从轻发落，”温苗说着，不愿意再卖关子，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如果你还是不说实话，在听完这段录音以后，你就是知情不报的共犯。”
王限还在权衡，久久没有说话，温苗也实在懒得和他演什么警匪片了，他按下录音笔，里面传来了一阵对话。
“所以你和王限真的认识。”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们那位满身匪气的二队队长陆逍。
而后是一个让王限浑身不寒而栗的声音，肖于楷说：“确实如此。”
这不可能！王限脑中警铃大作，即便这个肖于楷真的变态，他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然而就在此时，肖于楷的声音又来了：“对没错，我是杀人凶手，可那又怎样，杀人还要挑日子吗？”
疯了，疯了，彻底疯了！他当时就不该相信这个疯子，一个疯子说的疯话，他怎么可能不把自己一起带进地狱呢！
肖于恺，他就是个疯子！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手里那份证据了？于是干脆鱼死网破，大家谁也别想活？
王限的背后几乎被冷汗打湿，呆在原地，脑袋一切空白，半天，他终于找回一丝游魂般动了动眼球：“你们想问什么……都问吧。”
“干得漂亮！我看你俩离出师确实不远了啊！”陆逍振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你别说，技术科这个合成音是真牛批，换我听我都听不出破绽！回头得请方明哲吃顿大的啊。”
——诚然，温苗放给王限听的那段录音，是由陆逍补录后，用当初在档案室对峙的那段录音，交给技术科“断章取义”合成的，虽说有点钓鱼炸供之嫌，但未免夜长梦多，他必须让王限快速松口。
陆逍正了正色：“立刻抓捕肖于楷！以黎舞案嫌疑人的身份，给我审！”
“是！”
安排完这一切，陆逍才注意到靠在房间柜门前盯着自己的沉尧，陆逍今天心情极好，眉毛一挑：“怎么，看小爷太帅，时至今日还是觉得自己当年占便宜了？”
“……”沉尧很想噎回去，但忍住了，“只是看到陆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突然对案子有些兴趣。”
陆逍被如此一夸，当然是他自我认为，十分膨胀：“给爷捏个腿，说给你听。”
沉尧扭头就走。
“哎哎哎！没劲！”陆逍把沉尧叫回来，从床上爬起来，抓起制服开始收拾自己，“按理说你现在还是半个犯罪嫌疑人，让你知道案件细节，不过目前还没有证实的我自己的一点推理，还是可以和你随便聊聊的。”
沉尧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这两个案子不能从林露开始说，也不能从黎舞开始说，而要两条线一起说，”陆逍分析道，“从很久以前我就觉得奇怪，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到底有什么关系，直到小糖球提醒我，我猜测，这是一场交换杀人。”
“交换杀人？”
“目前我们不知道内情，但整个案子推回半年前，当时的王限很有可能因为不堪黎舞折磨，进而对她起了杀心，就在这时候他认识了肖于楷，可能是送快递时的接触或者别的，这都不重要。总之，肖于楷很快洗脑王限下定决心杀了自己女朋友，而这个时候，肖于楷突然做了个好人，让王限准备好不在场证明，而他来替王限杀人。”
沉尧：“肖于楷接近黎舞成为她的客人，是为了杀她？”
“没错，”陆逍点头，“黎舞案案发前，王限故意说自己出轨，从而和黎舞吵了一架，吵得街坊邻里都能听到，当晚，王限又特地约了同事在物流站吃夜宵，人证物证都在。黎舞死后，肖于楷让王限报警，这场案子很快就会以自杀结案。”
“肖于楷让王限报警，不怕查到自己身上吗？”
“如果王限不报案，他就可能成为嫌疑人，但他提前安排好了遗书，又因为吵得那一架让街坊邻里在无意中为王限做了证，作为报案人和唯一亲属，只要王限主张不验尸，就不会有人察觉黎舞‘自杀’的端倪和尸体的问题，很显然他们成功了，陈队确实没有彻查这件事，而是在王限主张不再调查后就结案了。同时，王限报案还有另一个好处……”
沉尧：“什么？”
“就是在半年后林露案发生时，我们再次翻阅他的档案，也只能看到他曾报案声讨公道，主观上我们就会把他视作‘受害者’和‘弱势群体’。而当初如果他成为嫌疑人，那么我们一旦发现什么端倪，很快就能查到他身上，顺水推舟也很容易就能摸到肖于楷，”陆逍不以为然，“不过这对我来说没什么用，这种小九九也就只能对付对付陈酉那厮了，肖于楷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替王限杀人，势必是要一些报酬的。”
“林露。”沉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