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吴染染像是看懂了他内心一样：“是挺担心的。”
自打发觉陆桃桃复活，她就匆忙离开青城山。
现在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吴染染终于能静下心想想陆桃桃这边做过什么。
那天，她从疗养院一跃而下，将“异体”还给了陆家。
之后，陆长风回国，陆眠受伤，这条本应该在他们两个人手里的“异体”，却出现在了复活的陆桃桃手中。
陆景仪病重，陆家式微，陆长风在国外多年，在江城追随的人手不多。
他手里现在能用的人应该只有博远被转移走的人、摩非C实验室剩下的人员。
陆桃桃和陆家有龃龉，而陆长风也排斥陆家，现在这两个人互相对立……
陆景仪要完蛋啊。
吴染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苏磊一边注意着广播，一边问她：“我听说你跳过一次楼？”
“嗯。”吴染染依旧若有所思地闭着眼。
“两颗妖心分裂成两个人？”
吴染染：“有一颗是人心。”
苏磊点点头，问：“我能……打听打听那颗妖心的来历么？”
——妖心的来历。
十五年前，一支探险队在摩非遇难，算上队长王渊，一行七人全都没找回来，当时新闻上称这次事故为“黑线事件”。
这支探险队的队员里有个阿姨叫钱清越，是个资深老户外，这颗妖心就是她给的。
舱门打开，苏磊抬头看了一眼， “没时间了。”身侧的吴染染仍然没说话的意思，他叹口气：“走吧。”
上了飞机，两个人座位不挨着，吴染染摸到自己的座位边，她兜里揣着眼罩，坐下后就戴上。
飞机跃入高空，厚云层叠，吴染染在黑暗中歪了歪头。
这一幕被斜后排的苏磊瞄到，他把视线挪开，看外头的云层，吴染染当初能被选择植入“异体”，和他被选中的原因一样，都是陆桃桃的一念之差，只不过她“成妖”的原因却在自己，她有一颗妖心。
苏磊也学着吴染染的模样闭目养神，他败在吴染染手里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记忆里没有再次见到陆桃桃的印象，只记得一睁开眼，守在身边的是他妹妹苏沁。
苏沁眼睛都哭肿了：“哥，你终于醒了，让你不要接这个东西，你非……”
他问：“那头打算怎么处罚我？”
苏沁摇摇头：“没说。”
苏沁和他不是亲兄妹，两个人年纪差距很大，据说苏沁也是摩非实验室的老人，他救过苏沁一次，从那以后，他们就以兄妹相称。
其实一开始很怪，但苏沁叫多了，苏磊也就无所谓了，一个破称呼，他一个老爷们还和小姑娘计较什么、
苏沁说：“小陆总和长风少爷关系那么僵，这个节骨眼上，蓝升岩擅自做主捅伤了那位小少爷……”
苏磊皱皱眉。
摩非实验室C倒台，陆长风趁机收走了大部分人马和实验成果，蓝升岩却迟迟没答应陆长风的条件，人也行踪不定，约不上见面。
这很正常，毕竟据苏沁回忆，二十年前，实验室C建立之初，遭遇到了许多困难，但有蒋川和白啸撑着，项目和投资暂时不是问题，再加上吴染染横空出世，实验室的地位就稳稳的摆在那。
虽然后来蒋川出走入职博远，确实给实验室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但……他们很快挺了过来，靠着白啸和吴染染这张王牌一路走到巅峰。
但没想到，就在“灵狐计划”收官之时，白啸出逃了，吴染染也撕毁协议出逃，如今局面倒转，实验室C走到末路。
面对实验室的垮塌，作为当时的最高领导人蓝升岩很难受，他对这间实验室的情感很深，要独自面对这一关，就得想尽办法，他悔不当初，不该轻易将吴染染放出去。
现在，他不求恢复往日荣光，只要实验室C能活下去就行，可最快能接替吴染染位置的实验体李存，却被陆长风收买了，李存也背着他去往了江城。
众叛亲离，实验室C人员凋零，加上白啸出逃时，还毁坏了大量设备，没落已经板上钉钉的结局，即便蓝升岩再有心挣扎，也都是徒劳。
蓝升岩极度失望之际，也去往了江城。
他拄陋室，吃白饭拌酱油，日子清苦又难挨，□□上倒还能接受，但精神上……却渐渐不正常了。
“黑线”微博已经很久没更新了，吴染染有别的大事，没空打理，看着那只快要长草的账号，他突然意识到……“黑线事件“还有大量关注者，还有许多双眼睛、许多张嘴在盯着这个平台，无论是他们发泄也好，还是同情也罢，这些人的力量足够能将他的声音传出去。
当时他不仅要躲避热情的陆长风，还要考虑陆桃桃这边抛出去的橄榄枝。
实验室C倒台，里头的人员和项目就是块肥肉，陆长风想要，死而复生的陆桃桃也想要。
可蓝升岩哪个都不想选择。
于是他选择在“黑线微博”上爆出这么一个预告，预告刚出，骂声就四起，经过未来舆论发酵，这桩当年被费劲压下去的热点事件一定能再重回大众视线。
可他犯了一个低级错误，随意发出信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当晚就被陆眠找上了门。
陆眠也是局中人，他是那位黄兴警官带大的孩子，知道“黑线事件”并不是天灾，而是人为，他虽然也是陆家的孩子，但陆家的天下除了陆景仪手里死攥的这一块，剩下大部分势力都被陆桃桃和陆长风平分了。
这孩子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棋子意识不到这屋子里弥漫的危险，也不明白蓝升岩也不是“普通人类“了，他还很认真和他说，吴染染那只妖怪死了。
蓝升岩当然不相信这只妖怪会死，陆桃桃都能借助蒋川的手死而复活，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狐妖“能因为凡间利器殒命？
蓝升岩脸上突然闪现出诡异的笑容，他望着陆眠，一个念头上头，随后手起刀入，陆眠几乎昏死过去。
他当时扶住门框，脸上都是痛苦神色，却强撑着没倒下，血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红，蓝升岩低头看着——
他此刻流露出的“妖性”，引来了陆桃桃手底下那帮新组建的“猎妖组织”，他们用弯月形镰刀，对妖毫无怜悯，大概是有上头的命令压着，他们没要他的命，而是将他直接擒到陆桃桃的地盘上。
来审他的人是苏沁。
她眼里沉淀着岁月痕迹，虽然外表、声音还是个小姑娘，但她皮子底下，和他一样都老了。
苏沁质问他，为什么要搞这个噱头。
蓝升岩冷漠应对，顾左右而言其他。
苏沁又说，黑线事件的真相早就被一个叫黄兴的警察掌握了。
他嗤之以鼻，且不说黄兴早就死了，即便活着又能怎么样，他带出来的陆眠不也步了他的后尘。
苏沁望着她，眼里有惧色，她嘴唇抖动，有些话没敢说出来，好在一个电话进来，打断了她的质问。
蓝升岩看着苏沁转身接电话的背影冷笑一声，她母亲钱清越就是“黑线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如今他也暴露了“妖踪”，那个曾看上了吴染染的陆桃桃，怎么会意识不到真相。
这时候，空姐推着小车车从过道走来，她挨个人发矿泉水和坚果，递到苏磊面前时，他愣了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他又睁开了眼，正盯着前头的座椅发呆。
从空姐手里接过矿泉水，他立即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斜过眼，那边的吴染染还戴着眼罩一动不动，水和坚果都没要，由于冷气开的足，空姐贴心的给她搭了条小毯子。
苏磊目光望着吴染染，脑子里还在想苏沁的话。
她说，当年探险队之所以出事，是因为“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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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他们到了蜀城，下午去青城山的动车买的晚，所以中午时间充足，苏磊带吴染染去吃了顿火锅。
蜀城的火锅，举国闻名，吴染染却吃的食不知味。
店里人声鼎沸，吴染染面前的大锅蒸腾着热气，辣椒花椒麻椒沥出的红油被开水滚起，在锅里翻腾。
苏磊给她倒饮料：“怎么了？那个分子很难找么？”
吴染染摇摇头。
苏磊：“你吃啊，这肉都烫了多久了。”
吴染染用筷子去锅里捞：“老苏。”
苏磊差点呛到。
“我快走到末路了。”
这什么意思，苏磊怔住，随后一笑，“还没到青城山呢就打退堂鼓，你当初的那些事迹我可都是听说过的，哎，这会儿就撑不住了……不对，你是不是琢磨别的事呢？”
吴染染低头蘸料，把肉放进嘴里：“辣。”
苏磊：“话别说一半啊，我都请你吃饭了，咱们打此刻起，多少就有点交情了，别和我来这套。”
吴染染咕咚咕咚灌饮料。
苏磊警惕地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忙啊。”
吴染染好不容易把辣味压下去，一拍桌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