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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终):结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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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喝的有点多了?”

陆吾一手搂住白明的肩,将他靠在怀里,二人一并慢慢走着。

“没有,我只喝了这么一点,” 白明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出白酒瓶的高度,“只是我一喝就脸红,但还没有到醉的程度。”

说完,他仰起头,看着陆吾咧嘴一笑。

夜色降临,长街的人潮不算汹涌,春风从后吹来,吹得树叶婆娑吟唱。

陆吾低头,对视了一眼,柔声埋怨道:“你啊,我一不看着你,你就跑着去陪酒,还真是不让人操心。”

“我毕竟是林江的伴郎嘛,客人邀请总要喝一点才是,还是你聪明,帮我把红酒换成了可乐,所以我根本没喝太多。”

白明从陆吾的怀里挤出,走在前面,“你看,我还可以走直线呢。”

陆吾看他这副滑稽模样,有些想笑,“你越想自证清白,反而越令人怀疑,这可是我们公安办案的常识。”

白明撇嘴,反驳道:“清者自清,这还是我们法院审判的理念呢。”

陆吾在后面笑着看他,温声道:“强词夺理。”

“我可没有强词夺理,你喝醉的时候可比我还要蛮横呢,” 白明回过头,停在原地,“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去忠叔家的场景吗?本来是要去调查案子,可你一到那边就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最后还是我和林江硬把你拉回来的。”

不堪的往事在此刻揭露,陆吾一怔,挠了挠后脑勺,满是窘迫,“那是因为师父他老灌我,而且那天我还替你挡了许多杯,喝的多了点也、也正常。”

瞧他尽力说明的模样,白明忍不住偷笑,陆吾一向成熟稳重,办起案子雷厉风行,这种支吾的语气也只有和白明解释的时候才会出现。

“正常吗?” 白明背过身子,倒着走路,看向陆吾道,“忠叔说你平时都不占烟酒的。”

“我……” 陆吾眨了眨眼,目光挪向一旁,视线落在路边的树叶,又转到天上的月亮,就是不再注视白明,“我那次算、算当做带对象见家长了。”

听完,白明脸色微红,这才明白了那日的深意。

场面一瞬凝住,没人知道要如何开口。

或许是内心忸怩,又或许是酒意上头,背着走路终究是重心不稳,白明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陆吾一个大步上前,双臂环抱白明的肩膀,将其扶稳,笑着道:“你看看你,就跟个孩子一样不好好走路,平时一上法庭,坐在高堂上比谁都严肃,谁能想到这大法官私下里竟然是这副样子。”

白明借着微毫的酒劲儿再次抽身,回道:“你少用我的话来说我,明明是你人前人后不一样。”

陆吾笑得更加随意,又递出一只手,“还是快扶好我吧,可千万别摔倒了。”

白明没有接过,反而抬起右臂,“陆警官,每次散步的时候都是我挽着你,这回路上没人,你也让我尝试尝试被人挽着胳膊的感觉吧。”

说着,他将手臂向陆吾凑近。

陆吾个子高,让白明挽着是自然而然的事,现在换成自己去挽白明,除了姿势别扭外,他心里也别扭。

可白明的眼里闪闪发亮,似乎很期待接下来的反应。

陆吾无奈叹了口气,他这才肯定,白明一定是喝多了,虽然不至于到醉的地步,但胆子可比之前壮了不少,以往的这些行为,都是自己单向调侃白明,而今夜的白明甚至都敢欺负到自己身上了。

他伸出手,象征性地挽了一下,算是简单满足一下白明的愿望。

这不情愿的姿态让白明合不拢嘴。

陆吾看着他得意的笑容,立刻抽回了手臂,趁着白明没反应过来,两只手将其搂在怀中,用力一提,抱起来向前面大步走去。

白明正笑得开心,突然脸颊埋进衣服中,他惊道:“陆警官,你干什么?”

“看你喝醉走不了路,我来帮帮你。” 得意的笑容从白明那里转移到了陆吾脸上。

白明想要挣脱,据理力争道:“我没喝醉,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好好好,你没醉,” 陆吾顺着话道,“刚刚是谁说我蛮横来着?这就蛮横给你瞧瞧。”

白明不再乱动,身体随着步伐一颠一颠,他顺势搂住陆吾的脖子,又将头埋在衣领中,晚风混杂着陆吾身上的味道,吹得他心旷神怡。

可他性子一向不服输,嘴上仍有气无力地喃喃道:“放我下来……”

陆吾不听他的,他双手抱得很紧,生怕有凉风吹得白明感冒。

月下柳树旁,两个影子交织行进。

就在这时,白明的怀中突然传来手机铃声,他连忙道:“陆警官,有电话,现在总能放我下来了吧。”

“来的真不是时候。” 陆吾停下脚步,将怀里的人轻放在地上,又抬手抚顺了白明被风吹乱的发梢,抚得太平了,他又故意弄乱了些。

白明掏出手机,定睛一看,来电显示的人是父母。

陆吾也瞧见了,脸色不再明朗。

他知道白明的养父母一直都对自己有意见,不论是白河镇的种种遭遇,还是江州市的重重困难,集装箱,公交车,这些都使得他成为了白明养父母眼中,只会给白明带来厄运的扫把星。

他一声不吭,静静等着。

白明接起电话,牵上陆吾的手,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讲了很多,他和父母说了最近的工作,包括陆吾在长申大桥上救下一名孩子,又说了今日的婚礼,比如王倩乔装后以一己之力抓捕犯人的高光时刻,他还说了自己吃了什么,见了什么,公安破获了哪些案子,法院判定了多少罪状。

父母听得也开心,他们印象里的江州不再是许多年的样子,儿子在这里过得很好,是他们最想听到的一件消息。

说了许久,就在电话要被挂断的时候,父母突然转移话题道:“明儿,你先别挂,陆吾是不是在你旁边,我们有话要跟他讲。”

陆吾闻言,大吃一惊。

白明眨了眨眼,急声道:“爸妈,你们找陆警官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们的情况”

话已至此,也不能拒绝,白明将手机递了过去,捂住了脸。

陆吾踌躇不定,满脸疑惑,无声地做着口型,“我,要,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 白明也无声答道。

陆吾接过电话,按下免提,深吸了一口气,大脑如生锈的磨盘,想转却转不动。

电话那头先声道:“是陆吾吧。”

他连忙应道:“叔叔,是我。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呢?”

说完,连他自己都感受到了尴尬。

“还没,快了,和明儿打个电话就睡,” 父亲寒暄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陆吾应道。

父亲侃侃道:“是嘛,你这一病就倒了两年,明儿劳心劳神,一直照顾着你,明儿自打被我们收养以来,就没受过什么苦,但我之前听他朋友说,明儿手上都起了茧。”

“爸,这个就别说了。” 白明踮起脚,凑近手机旁,压住了父亲的声音。

陆吾没有回话,握住白明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

“我和你阿姨是想说,明儿从小就被好好照顾着,现在他自己一个人在那边,我们的手够不到那么远,要是他遇到了什么问题,陆吾,你可得……”

“叔叔,我不会让小白遇到任何问题的,” 陆吾义正辞严道,“小白在童年的时候就因为我吃了不少苦,我欠了他太多人情,现在案子都已解决,这些人情我会在以后慢慢还给他,既然小白愿意选择我,我就一定会对他负责,我相信苦尽甘来的道理,我知道小白也相信,您也一定相信。”

白明看向他如炬的目光,好像又变成了工作时警察的模样,可他明明没穿警服。

“好,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父亲把手机交给母亲,母亲也讲起了话,“陆吾,我以前一直对你有偏见,不想让你和明儿见面,但我拦不住明儿,也拦不住你,明儿在回白河的火车上一跃而下,你也在烂尾楼上为了救明儿选择牺牲自己,你们俩从小就这样,为了对方能付出全部,甚至不惜拼命,我知道你们俩情比金坚,所以我也能察觉出明儿和你在一起很幸福,他幸福,我和你叔叔也就满足了。”

陆吾有些不好意思,瞟了眼白明,却见白明早已背对自己,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于是伸手一拉,白明被迫转了个身。

陆吾窃笑两声,打趣道:“阿姨,您放心,我从没在意过您之前对我的意见,您的初衷是为了小白好,我的目标也是为了小白好,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坚不可摧的盟友,应该一起努力才是。”

“那就好,” 母亲隔着手机继续说道,“只是我没想到明儿会喜欢男孩子,但我管不了他,他想去江州,我同意了,他想读法律,我也同意了,现在他喜欢男生,我又能怎么拒绝呢?只能继续点头同意。明儿前半生被我们俩尽全力地呵护着,这一棒就在这里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带他走完全程。”

陆吾正色道:“叔叔阿姨,我以我的职业作为担保,从今往后,我一定竭尽全力守护小白。”

白明的手依旧被陆吾紧握,那只手掌温热,暖意淳淳涌来,这样一握,仿佛心也踏实了。

“不用不用,明儿也大了,进入社会了,不用你单方面守着,以后你们俩招呼照应,我们就满足了,” 父亲在那头轻笑道,“就别叫叔叔阿姨了,该改口了。”

这话一出,白明和陆吾皆是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对视着,白明首先绷不住笑容,敞怀大笑。

母亲听到笑声,也掩嘴浅笑道:“明儿还是和以前一样爱笑。”

陆吾慢慢张口,定了定神,十岁那年,母亲意外离世,父亲多年前也因公殉职,自从那时起,他似乎也习惯了无父无母的日子,眼下白明的父母愿意接纳自己,是上天安排的最好的礼物。

他哽住了,目光看向含笑的白明,轻声喊了句:“爸,妈。”

父母在那头开心地应着,“以后又多了一个儿子给咱们养老了。”

这通电话打完了,心结也解开了,陆吾将手机还给白明,看着那张与自己同甘共苦的脸庞,他收不回笑容,好似所有的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和白明,成为了彼此最亲近的人,没有任何人的反对,只有数不尽的祝福。

陆吾递手机的手没有收回,白明不接,实现在那只停留于半空的手和笑意满满的脸上来回切换。

“肩不让我搂,手总可以让我牵一牵吧。” 陆吾潇洒道。

白明这才会意,搭了上去。

晚风惬意,柔软中有着玉兰的芬香,这一刻的感受,是用岁月与磨难换来的。

二人没怎么说话,只是简单地散着步,陆吾平时步子迈得大,今晚特意放慢速度,白明以往走路不算快,此刻也特意加快了步伐。

频率相同,心领神会。

除了那些私密的事,最浪漫的还得是散步。

而且是在傍晚散步。

时间似乎也变得慢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花白浜的家。

太子已经过了一听到门声就会跑来的年纪,它只是懒洋洋地躺在窗台,听到声音瞄上一眼,瞧见是熟悉的两人后再次躺下,呼呼大睡。

好像没有太子的打扰,此刻的氛围更加微妙。

酒意到达顶峰,白明双颊泛红,甚至走路都出现晃荡。

陆吾连忙将其搀扶到沙发上,又倒了杯柠檬水,“小白,喝点这个吧,当年我喝醉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说喝点酸甜的可以解酒吗?”

白明接过水杯,听话地抿了一口,“陆警官,这些话我自己都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傻小白,记性这么差,老了怕是要痴呆了,” 陆吾擦去白明嘴角流出的柠檬水,“今天累了一天,我抱你回屋休息吧。”

白明举起手,搭在陆吾的双肩,两条腿翘在他的两腰,轻而易举地被抱了起来。

陆吾毫不吃力,向卧室步步走去。

“陆警官,我没醉,” 白明低声道,“我还不想睡。”

“那你想做什么?” 陆吾柔声问着。

白明想了想,说:“要不,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笑话?

陆吾一怔,停下脚步,看着挂在身上的人,疑惑道:“讲笑话?”

白明点点头,满眼期待着,“上大学我和林江一个宿舍,他总能讲出各种笑话给我听,每天都不重样,陆警官,我也想听你讲一个。”

这种事情陆吾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别说是给别人讲笑话,就算是别人给他讲,他连笑容都不还一个。

可白明一提,性质就不一样了。

陆吾站在原地,低下头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一瞬灵机一动,眼前一亮。

“我还真想到一个。”

白明满是好奇。

陆吾自信道:“一个小白是小白,那两个小白呢?”

白明更好奇了,“你这是笑话还是脑筋急转弯啊?”

“都算都算。” 陆吾笑着解释道。

白明听他说话的语气,心里早就猜到,要不是陆吾此刻双手抱着自己,肯定是要边说边挠头。

他沉思,嘴里默默念着:“两个小白,那是什么?”

答案仿佛就在嘴边,可他愣是想不出来。

他再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陆吾,“猜不出来。”

陆吾笑了,清了清嗓子,“两个小白,是小白兔。”

小白two,原来是谐音梗。

白明:“……”

讲的挺好的,下次别讲了。

陆吾没有看到期待中白明的反应,问道:“不好笑吗?”

白明干笑几声,给了他面子,“还行。”

隔了片刻,他看陆吾的笑意没有褪去,反而实诚道:“陆警官,你今晚的笑点怎么这么低?”

“没有笑笑话,” 陆吾说道,“看到你就想笑。”

白明眼神躲闪,低下头,“正经点儿。”

“是谁在路上先不正经的?” 陆吾反问。

“我哪里有不正经,你别污蔑我,” 白明侧过头,不自然道,“我不正经起来,你肯定招架不住。”

陆吾双臂用力,打趣道:“是吗?那你不正经一个给我看看。”

白明双腿夹紧陆吾的身体,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陆吾假意失望道:“那我手臂可要酸了,摔下来可别怪我。”

“我不信,谁酸你都不会酸的,” 白明伸手握拳,往陆吾胳膊上的肌肉处捶了一拳,“不然那间属于你的健身房,我不就白建了嘛。”

陆吾故意一抖双手,怀里包着的人浑身一颤,白明下意识地搂紧陆吾的脖子,头也快速枕在陆吾的肩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生怕掉下来。

陆吾带着嘲味儿大笑道:“以前抓犯人胆子不小,现在怎么怕成这样?”

白明贴在他怀里,凑近陆吾耳旁,脑子一热,对着耳廓吹了口热气,用气声道:“老虎哥哥,我现在正经吗?”

他在玩火。

陆吾虽做了准备,但这称呼从白明酒后的语气里说出来,还是令他全身一紧。

白明又道:“老虎哥哥,你得抱紧了,我可不禁吓。”

陆吾的呼吸渐重,温热的气息几欲包围,他向墙沿靠近两步,将白明的后背轻轻贴在墙上,抱着两条腿的双手往上一抬,白明便可以和自己平视了。

白明撑起双臂,从陆吾怀里起身,靠在墙上,看向眼前的人。

他感觉陆吾身上好像有磁场,自己被他强烈吸引着。

“小白。” 陆吾仔细看着他,像是在看珍世宝物。

白明大脑变得空荡,潮热的空气从四处卷来,盖过口鼻,芬香四溢,他轻声开口,说得很慢:“怎么了?”

“不怎么,” 陆吾接得快,“想叫你一声。”

屋内的灯光开得不多,缱绻发旧,呼出的气息开始胶着,不是温热,而是发烫。

陆吾向前了几寸,又向前了几寸。

白明见状,急忙用手顶在陆吾胸口,若是继续靠近,自己只会融化。

但他的力道好过螳臂当车,胳膊在陆吾的蛮力下逐渐回缩弯曲,他抵不住袭人的热浪,到最后,他的手只能软绵绵地搭在陆吾胸口,身子笔直地被陆吾和墙壁压在了中间。

他看着陆吾的眼睛,似乎随时可以陷入这柔软中。

对峙不过几秒,陆吾往前一顶,对准那发红的嘴唇,凌乱却也有序地吻了上去。

相比于两年前,陆吾吻得越来越娴熟了。

缺氧,失重,白明面红耳赤。

陆吾松口,低沉的嗓音慢慢说着:“要是这个姿势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倒也没有不舒服,只是这样被抵在墙上,比在床榻上更令人羞涩。

前额浸湿,上衣也如淋了雨,但他没管自己,而是解开了陆吾的扣子。

“大法官等不及了?” 陆吾喘着气道。

“才没有,又不是第一次,” 白明脸色红润,温和的语气带着一丝挑逗,“你昏迷的这两年,吃饭洗澡都要靠我,你还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

陆吾:“……”

他不再说话,任由白明双手掀开了自己的衬衫。

陆吾平日一身警服,高大威猛,今日参加婚宴,却穿了合身的西装,外衣扔在地上,只剩下一件被解开扣子的浅色衬衫,像是落水的野兽,在汗流中肆意妄为。

他嘴上也没停,时不时便要吞占白明的唇齿,一双往日里锋利的眼神此刻略有迷离,比春风还要陶醉三分。

这场入侵行动陆吾做得克制又放肆,白明招架不住,这比今日喝的酒都要猛烈,都要上头。

白明没了抵抗的力气,最终臣服在这持久的欢愉里。

夜晚,白明筋疲力尽,因此睡得很香,翻身间总能看到身旁的人也正熟睡着,手臂却紧紧搂着自己,不留半点空隙。

清晨,隔壁的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让本就马上睡足的白明逐渐清晰,他习惯性往身旁一摸,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睁眼睛,陆吾果然不在。

他慌张地拿起手机,一看时间不过刚刚六点,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开被子,往下一瞧,这才瞧见双臂与右肩上微红痕印。

他急忙穿好睡衣,向屋外走去。

天色明亮,暮春的风里裹着暖意,他向着声音悄声靠近,隔壁卧室的门被陆吾锁了许久,今天却出乎意料地开着门。

他顺着门缝往里一瞧,目光扫过一旁的跑步机、推举器和健步车后,直直瞧见陆吾一手拿着十字螺丝刀,一手按着木板,做着木工。

陆吾闻声回头,立马停下手中的活儿,惊问道:“小白,这么早就醒了?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 白明摇了摇头,有些诧异,“我的闹钟本来就在三分钟之后。”

陆吾松了口气,招呼他进来,一手继续拧了下去,索性白明已经睡醒,他也不再蹑手蹑脚,这一回的声音要比之前大得多。

白明绕过地上的杠铃,走到陆吾的身边,定睛一瞧,只见一个木制秋千赫然搭起,他眨了眨眼,豁然开朗道:“这几天你每晚健身的时候都锁着门,不让我进,弄得神神秘秘,不会是因为这只秋千吧。”

陆吾往旁边一闪,得意洋洋地拍了拍秋千的座椅,神气道:“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白明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你怎么突然要搭这个?”

“你还记得咱们俩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一架秋千吗?当时我在白河镇的院子里自己建了一个,你这个小家伙躲在栅栏外的藤蔓边上,偷偷看我,我吼一声你就吓得不敢动了。”

陆吾说着这桩糗事,脸上的笑容逐渐扬起。

白明脸色难堪,温声埋怨道:“没想到你睡了两年,醒来的记忆力还是这么好,我的这些尴尬事,你记得比谁都清楚。”

陆吾笑得更猖狂了,“你小时候就喜欢荡秋千,所以我就想在家里再帮你做一个,我可是按照十五年前那个秋千的原型重做的,只可惜它能撑得住你,我这体格就悬了。”

说着,他把最后一块儿木板按好,拧紧螺丝,让出了一条道路,示意白明上座。

白明见状,笑意盈盈,慢慢走了过去,双手抓住绳子,往上一坐,双腿离开了地面。

陆吾抓起缰绳,轻轻荡了起来,秋千微晃,像是摇篮一般,白明感到惬意,舒了口气,年月在恍惚中逐渐模糊,让人分不清自己是个童心未泯的大人,还是天真无邪的孩童。

这种童年的幼稚,只有陆吾会不竭余力地带至眼前,好像所有人都在鞭笞自己成熟,唯独陆吾不想泯灭自己这颗怀旧的心。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入,他微闭双眼,享受着浓浓炽热,在摇晃中又起了困意,漫不经心道:“陆警官,我发现你什么都会,家里有你一个人,大小事情都能搞定。”

秋千荡得狠了,陆吾松开缰绳,一手扶胯,一手擦了把汗,看着白明悠闲的模样,轻笑一声,“你不也是吗?我听林江说,这两年你为了照顾我,什么都学会了,修理马桶冰箱,帮我理发洗牙,样样拿手。”

他虽然说得轻松,却感到满是心疼。

“那些生活必需的技能,总要学习一点才对,” 白明放下双腿,秋千随即停止,“可搭秋千这种不常见的工作,你也手到擒来,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在家里荡上秋千。”

陆吾指了指身后的器材,“我还记得咱们在那栋烂尾楼里面,当年我随口一提,说想要把这间卧室改成健身房,没想到你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里,竟然真的花大价钱改造了一番,你这两年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只还你一个秋千,算少的了。”

“谁说只还了一个秋千?” 白明悠悠道,“你不也以身相许了吗?”

“到底是谁以身相许?” 陆吾勾着笑容,轻嗤一声,将白明从秋千上一把拉起,拖入身前,“还以为你昨晚酒劲儿上头,看来是都还记得。”

白明脸色乍然变红,耳根都开始发烫,讶然强说道:“谁、谁说记得了?我早忘了。”

“我还没说具体是什么呢。” 陆吾低头看他,噙笑着。

这表情欠收拾,白明想给他一拳,他从陆吾面前挣脱,哑口无言。

这副呛不过人的姿态才是白明平日的样子,陆吾笑了笑,又抬手搂住白明,“好了,不逗你了,上班时间快到了,咱们去刷牙洗漱,等会我给你做早饭,蝴蝶酥管够。”

白明点了点头,再次扬眸咧笑,窗外春意正浓,窗内也百花齐放。

白明以前还是个稍有些拖沓的人,自从遇到陆吾后,好像这一坏毛病全都改了,陆吾做事永远雷厉风行,他受陆吾的影响,不出一会儿就收拾完毕,再也不会踩点上班了。

全身镜前,二人面对面站着,陆吾替白明系着领带,白明帮陆吾扶正警帽。

白明仰头,看着陆吾道:“今天林江他们俩就要搬到隔壁了,咱们四个周末可以一起在家吃火锅了。”

陆吾捋顺领带,系得不紧不松,“等过段时间,我把咱爸妈接过来,他们好久没见你了,肯定也想你了。”

白明盈盈笑着,这花白浜的房子从开始只有陆吾一人居住,到现在有如此多亲朋好友,属实令人欣慰,“好呀,以后可就热闹了。”

说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陆警官,我记得你一直说今天要带我去个地方,我们要去哪里啊?”

陆吾揉了揉白明的脸颊,知道惊喜也藏不住,坦白道:“我买了今晚去阳京的火车票,下班后我去接你,咱们去旅游。”

阳京,陆吾的老家。

白明一怔,心里萌生了欣喜,“旅游?”

“是啊,” 陆吾微笑道,“我从小生在阳京,长在阳京,大学考来了江州,毕业工作这么些年,也一直没有时间回去,现在案子都解决了,局里也给我安排了假,我想带你回我家看看,那里也很漂亮。”

只是听着这些话,白明便感到欣忭,那些藏有陆吾青涩岁月的地方,所拥有的的韵味一定不比江州差。

“好,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下班了。”

陆吾眉眼中含着不浓不淡的笑意,在白明帮他擦亮胸标与肩章后,他一手搭在白明肩上,与其一同转向镜子。

一警一法在两身制服前,除了有寻常情侣间的蜜意,还多了份肩挑重担的责任。

虽说是照镜子,可陆吾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白明的身上,他得意一笑,揶揄道:“江州哪个政法机关里的人不知道,我爱人是公检法里最好看的人。”

白明温柔回道:“那你可有福了。”

陆吾一捏他的脸,不肯撒手,“好了,我送你上班,咱们出发吧。”

白明道了声“好”,又抬头讲了句话:“对了陆警官,还记得我曾说过‘与其追风去,不如等风来’吗?”

这话陆吾不会忘掉,他早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了,当年在甜品店里,他的小白亲口讲过这个道理,于是他斩钉截铁回道:“当然记得。”

闻言,白明露齿一笑,指向窗外摇曳的青枝。

“现在,风来了。”

江州的风景好似每年都相同,却又好似每年都变化,这里春潮生繁花,夏满过清风,秋浓出明月,冬令降白雪,江水依然滔滔入海,山茶也开得灼灼其华,这里有以公平为矛的守护者,也有以正义为盾的执行人,这里平安盛大,繁华无边。

好在春色还长,还有时间足够欣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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