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了。”俞旻白突然站起来，“让一下。”
“嗯？”田启昀仔细的听了一下，果然救护车特有的急促警笛声由远及近的赶过来，不一会儿就到达了人群边上，跳下来几个医护人员。
“内出血导致腹腔积液，已做轻度引流，现在呼吸衰竭，有休克征兆。”宋泰然跟着担架与前来救治人员说。
“知道患者血型吗？”医护边给陈新彦带便携式氧气边问。
“我们在场没有家属，并不知道。”宋泰然直接回复状况。
“抽血配型。”医护转头跟自己的同伴说了几句，按压了几下新彦的肋骨，“未发现骨折痕迹。”
“我先跟着去，你们联系家属。”宋泰然嘱咐一句，就赶快跟着医护人员上车走了。
“我们赶紧去他家，通知他的家属。”田启昀拉了一把还在愣怔看着救护车尾巴的俞旻白。
“行。”俞旻白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快速跟着他的脚步。
“喂，小陈，你让组里边调看一下警局右边的摄像头，注意观察穿校服大概16岁上下的男孩子。”田启昀一手开车打着火，一手拿着电话跟局里边嘱咐，“对了，和张局说一声，我们可能遇见暴力事件，有消息会打回来。”
“宋洁，你先跟进张局他们的案子，我出去办点事情。”俞旻白也打电话嘱咐了一下痕检。
“走吧。”田启昀看俞旻白已经慢慢恢复如初，立刻车头一拐，压着限行速度把车飙了出去。
救护车上，本来还昏迷不醒的新彦，突然间全身抽搐起来，让本来按部就班的医护人员手忙脚乱起来，“测量BP。”
“是，S70，D40，HR急降到40，SAO2 65，需要上呼吸机。”
“再测！”有医护人员开始准备电击。
“S30，D10，HR·······”还没等医护人员报完，就在混乱的救护车内部响起了，“哔——哔——”
“HR骤停，上电击，除颤150第一次！”
啪！新彦的身体弓形弹起，落下，心电图也随之从直线来了一次转折，漫长的等待。
“注射肾上腺素，200！”
啪！又是一次弹起落下，“哔——”一样的结果。
“200！再试一次！”
“哔——”
“哎。”医护人员看了一下时间，“十点二十一分，宣布死亡。”
宋泰然在一边手里紧紧的攥着听诊器，自己总归是不能救人，思考着怎么打电话给俞旻白他们。
“你的急救做的很好，这种情况时有发生的，一般暴力事件结束后大多数人都会拖延治疗，日复一日，越来越严重才会导致急性衰竭。”医护人员对他的专业表示认可。
“谢谢。”宋泰然说。
“最好赶快通知家属，这孩子一看就不大。”即使看惯了生死的一声，对这个年纪的死者也是深表遗憾的，男孩子惨白的脸上，带着睡着般的安详。
“喂，启昀？”宋泰然语气有点低沉。
“好了，我知道了。”田启昀从电话那边回答，时间刚过去十多分钟，现在就来的结果，只能有一个，他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儿目光如炬看着自己的俞旻白，“旻白····”
“不用说了，我不傻，让泰然看住新彦，我一定会揪出凶手！”俞旻白语气坚定，可是眼角的那抹红色很好的证明他在强撑，“喂，宋洁你联系宋泰然，先带着侦察箱去医院，我这边有结果了立刻检验。”
没多长时间田启昀把车停稳，带着俞旻白下车，一天之隔，楼下的送画画面就变成了两个人来报丧了，人生真的是最疯狂的编剧，只有它想不到的没有它不敢写的。
“请问，您知道一个叫陈新彦的孩子住在那一层吗？”
“您好，请问您知道陈新彦住在那一层吗？”田启昀挨个询问。
“新彦呀？”一个六旬的大爷说，“三单元302，我和他爷爷认识，那孩子乖，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他和他爷爷相依为命，每次我去他都爷爷长爷爷短的，可可人疼呢。”说完还笑的合不拢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你们找他是什么事呀？”
“哦，大叔，我们是学校的，想做个家访。”俞旻白善意的编制了个谎言。
“啊啊····”大爷上下打量着他俩，确实一身正气的，“那你们赶快去吧，再过一会儿呀老陈可就买菜去了。”
“谢谢大叔。”
“这孩子，客气啥，哈哈。”大叔爽朗的笑声。
“怎么开口？”俞旻白问询上还是没什么经验，“他爷爷······”在楼道里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做家访就很好，要父母电话，然后电话里边说。”田启昀先制定了一种方案，“随机应变吧。”
“只能这样，我觉得相依为命的爷孙两人，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被打不愿意找家人帮忙了，但是我觉得，可能骗不过去。”俞旻白直觉这个爷爷会识破这个骗局。
“其实没办法避免，毕竟新彦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样的谎话也只能在今天他放学之前成立。”田启昀说。
“是呀···”
扣扣扣·····
“谁呀？”苍老的声音，伴随着穿着拖鞋的急促脚步声，拉开门，看见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老爷子马上提高警惕，“你们找谁呀？”
“哦，大叔，你别紧张，我们是新彦学校里的，来做个家访。”田启昀客气的开口。
老爷子上下看了看田启昀，“小伙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学校里边我都认识，没见过你们，你们走吧。”说完就手就要把门合上。
“等一下，陈叔，我们是新彦的朋友。”俞旻白赶紧抵住门。
“那就更不可···”陈老爷子突然间停顿了一下，“哎？你是新彦画上那个人吧。”说完左右打量了几个来回，“对！是你。”
“是我，是我。”俞旻白连忙点头。
“那赶紧进来吧，你们别见怪，我一个老头子带着孩子，要是有个坏人那还得了，我这把老骨头还得看着新彦长大呢。”陈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讲着，还不忘了给他们倒了两杯水，“你们怎么认识的新彦呀？看你们不大像学生呀。”
“陈叔，最近新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田启昀没回答反而开口问。
“为什么这么问？新彦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呀，每天就是写作业，陪我下下棋，看看电视····”陈老爷子想了又想，也没想到什么。
“新彦每天都是穿校服的吗？”田启昀思索了片刻。
“早上一般就是穿着走的，晚上就会背回来，新彦他有点洁癖，说穿了一天的衣服脏，不能穿回来，回来就直接洗了，不过昨天没有洗，因为他在裱你那张画，很仔细的弄到了半夜，今早他出去的早，我没看见。”老爷子说话很慢。
俞旻白看了一眼田启昀，在田启昀那得到了同样的回应，一个贴心的孩子。
“那个·····”田启昀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新彦的父母呢？”
“哎，他们生活所迫呀，为了赚钱供新彦读书，维持这个家，只能去外地，都是没什么技术的人，可不就得吃苦出力嘛。”
“他们近期有要回来的打算吗？”田启昀继续问。
“他们·····”老爷子刚要回答，抬眼皮看了田启昀一眼，“孩子你是有话想说吧，我也是新彦的长辈，你和我说，没问题，他爸妈知道的事情不一定比我多，而且我看你们这话里的意思是新彦出了什么问题了？”
“这·····”田启昀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还是想找新彦的父母聊聊。”这么有智慧的大叔，继续欺骗下去就不太妥当了。
“新彦怎么啦？我们新彦不会惹事的，从小到大，新彦都不会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我最了解了，我们新彦善良懂事，像是小棉袄一样。”陈老爷子一看警官证立刻坐不住了，脸色也开始有点发白。
“陈叔，你先别激动，你先别激动。”俞旻白对田启昀摇了摇头，示意没办法继续。
田启昀拿手机示意了一下，就走出门，“小陈，联系康南中学，问陈新彦监护人电话，务必是父母。”康南中学还是他进门时候看见客厅里墙上的奖状才看到的。等待的时间里，他就站在楼道里犹豫着要不要在父母之前告诉屋里老人一个真相，他直觉老人更加了解陈新彦，似乎也更加理解他····手里的电话开始震动，“喂？问到了？”
“138****1234。”小陈快速的报了一串数字。
田启昀调整好自己的语气拨通过去，“喂？你好请问是陈新彦的父亲吗？我是刑警田启昀。”
“你是谁？”电话那头疲惫的男人说，“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你不用说了，我没钱让你骗。”说完就挂断了。
田启昀没打算在拨通过去，因为他觉得学校一定也会通知他，他相信作为一个父亲，他会再打回来的，五分钟后再次接起电话，“你好，我是刑侦队长田启昀。”
“不好意思，田队长，我接到学校的电话了，新彦怎么啦？”男人虽然疲惫但是明显感觉到了焦急，旁边还有女人催促的声音，听语气应该是新彦的妈妈。
“陈新彦今天早上在汇通路晕倒抢救无效死亡，从初步判定是遭人殴打没有及时救治导致的腹腔内出血，警局已经接手调查，不知道二位是否同意法医介入。”田启昀尽量说的委婉，毕竟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
“·······你说新彦···怎么啦？”男人声音有点哽咽，旁边的女人更是反映了一会儿就大哭起来，很显然他们开了免提，女人声嘶力竭，“查！我们授权，我儿子为什么会被打死的，一定要查，他才十六岁，学习又好，一定要查！！”
“您确定吗？”田启昀再次确定。
“我能·····问一句吗？”男人哽咽的颤抖问，“他要怎么检查？解···刨吗？我····电视上见过····”
“····是的，请您节哀，目前从外观上只能看出新彦曾经被多人不规律踩塌，具体的致命原因不是很清楚，如果问责很麻烦。”田启昀不想欺骗这对可怜的父母。
“多人什么意思？”女人哭声戛然而止。
“目前也是从脚印上判断，鞋底纹样并不统一。”田启昀有什么说什么。
“解刨····”男人似乎犹豫了，“那····”
“您放心，我们不会让孩子从外观上看出来的。”田启昀似乎明白一个父亲的担忧。
“老陈，咱得查，咱儿子冤枉啊，咱们累死累活的是因为什么？”女人哭泣声慢慢小了起来，“田队长，我们尽快赶回去。”
“是这样···你看签字方面可以让孩子的爷爷代签吗，因为内出血如果沉积太久可能会影响判断。”田启昀说。
“孩子的爷爷？”男人有点犹豫，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想通了，叹了口气，“新彦都回不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孩子和爷爷比我们亲，让爷爷先去陪陪他也好····”
“谢谢你们的理解。”田启昀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走回屋里跟俞旻白眼神交流了一下，就跟老爷子说出了真相。
宋泰然在太平间外面等了很久，接到了田启昀打来的电话后，示意宋洁把衣服先就地取样，在叫来一辆救护车把尸体运回警局，距离大院还有一段距离，就看见田启昀二人搀扶着一名老者，老者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是却抻着脖子······
“你爷爷来接你了···”宋泰然第一次这么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