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喻束上了车，他手里抱着饭盒，坐在喻束的身旁，面如死灰。
“我觉得我们要不还是找个地方吃饭？”凌榆依旧不死心，对喻束说。
喻束却是十分坚定的摇头，“不。”
“……”凌榆叹了口气，心中郁结，“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音落下，凌榆还没等到喻束的回答，倒是先结结实实感受到了一脚刹车，让他一个踉跄，脸直接跟后座来了个亲密接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师傅连忙抱歉，“刚刚有人。”
凌榆：“……”
“师傅，我弟弟开玩笑的。”喻束对师傅说道，随手搭上凌榆的肩，“我当然最喜欢弟弟了啊！”
说这句话时，弟弟两个字喻束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平时那么稳重个人，怎么越熟悉越幼稚了？
凌榆气得不行，也摸不准喻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反手也勾住喻束，语气腻歪着挑衅，“对啊，我也最喜欢哥哥了。”
前面的师傅显然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呵呵，你俩兄弟感情真好。”
一直到下车，这股尴尬的气氛都没有散去，看着目的地的大学，喻束挑了挑眉。
“你来C大有什么事？”
“你管我？”凌榆心情十分不好，他不想再让喻束过多掺和进这件事情，“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凌榆便转身打算离开，谁知喻束却是再次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和你一起去。”喻束说。
“喻队，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吧。”凌榆语气生硬。
可喻束却是不置可否，“凌榆，你确定吗？”
“什么确定不确定？”
“你要做的是私事？”喻束说，“如果我没记错，今天上午所里接手了一起命案，和该案关系最大的受害者就在这所大学，那个女孩，是叫谢婄柳吧。”
“喻队还真是放假也没闲着。”凌榆心中划过几分慌乱，说不出是因为自己说谎还是如何。
“凌榆。”喻束松开揪着凌榆衣领的手，面色严肃，“林芊梓的案子还没结束，我说过，在这个案子彻底结束之前，我会一直跟进。”
“你别想甩开我。”
最后这句话，喻束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沉，直击凌榆心底，他的双眸紧盯着喻束，打量着里面的神色，可是每个细节都在告诉凌榆，喻束他是认真的。
何必呢？
凌榆心中想不明白，“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吗？”
或许，现实中的案件，对于喻束而言都是轻而易举可以解决，但那些未知的魂灵和幕后之人呢？喻束没有接触过，甚至是那幕后之人至今连凌榆都还没有摸清楚他们是什么来历，想要做些什么。
“我知道。”喻束说。
凌榆沉默了，或许他该问，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跟来，但是他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喻束这个人，就是这样。
哪怕知道前路有多么危险，也不会因此而放弃。
“你要跟着就跟着吧。”凌榆语气冰冷的说。
分明是板着脸，语气也不好，但喻束听着他这话，却是脸上露出了点笑意。
怎么回事呢？怎么越看凌榆就越觉得他可爱呢？喻束心中想着，手不自觉揉了揉胸膛，只觉得自己可能心脏有点不受自己控制。
某些东西或许从潜意识里就不受控制的发生变化了，从刚开始的如何都看不顺眼都现在的如何看如何都觉得可爱，喻束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发现以后也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差，甚至觉得还不错。
相比起在高中找一个人，在大学找到一个人要困难许多，好在凌榆来之前就已经摸清楚了谢婄柳所读的系和租房的位置，没多折腾就找到了谢婄柳。
谢婄柳今天并没有去上课，而是待在出租房内。
开门看到喻束和凌榆的时候谢婄柳还是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的脸色很差，哪怕当时报案的时候表现的再如何坚韧冷静，到底还是个女孩，无论是谁遭遇了那样的事都不是轻易就能消化的。
“只有开水。”谢婄柳倒了两杯水递给凌榆和喻束，轻声说道。
“谢谢。”凌榆接过后说，打量了一圈后问，“谢小姐为什么一个人住在校外？”
“我在校外勤工俭学，有时候兼职到很晚才能下班，那时候宿舍门已经关了，所以就干脆租房在校外了。”谢婄柳解释，“这里很便宜，四百块一学期，其实和学校宿舍差不多。”
出租房的环境并不好，一室一厅，厕所和厨房还是用木板隔开的。
凌榆没再问下去，毕竟他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个，他看着谢婄柳，上午的时候她身上的那股气息仍旧还在，甚至是更为浓烈，漂浮在谢婄柳的身侧感受不到恶意。
“谢小姐最近可否有遇到什么怪事？”凌榆问。
谢婄柳摇了摇头，“要说怪事，那要看警官你指的是什么了，坏事倒是有。”
凌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触碰到了人家的痛点，瞬间有些惭愧，“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谢婄柳倒是豁达，“都过去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凌榆也不好问，很多时候故作坚强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法，潜意思就是希望别人不要再去过问，他又何必去戳破那层铠甲，去探讨内部的东西，做出无用的安慰。
凌榆：“我能看看你的房子么？”
“可以。”谢婄柳点点头。
一室一厅不过十几平的房子其实没有什么看头，凌榆绕了一圈却是愈发觉得不对，这屋中的所有东西都如谢婄柳一般沾染了那股气息，有的很浅，有的很浓。
而那最浓的地方……
凌榆的视线落在了还未去看的洗手间，他心中有了猜想，一步一步的往那边走去，身后还跟着喻束。
“滴答滴答”拧不紧的水龙头，水珠掉落在塑料桶里，发出一声声细响。
推开门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到里面的东西似的，洗手间很小，一眼便能看到尽头。
在那马桶上，有人坐在上面，不对，或许不是人。
而是……魂灵？亦或是鬼？
凌榆也说不准，坐在马桶上的魂灵缓缓抬头看向凌榆，他的面色苍白，浑身散发着那股与谢婄柳一致的气息，他就是那股气息的来源。
但却是不同的，他身上的气息在变化，由最浅看不清的雾蒙蒙的一片逐渐变黑，变幻成凌榆最熟悉也最不愿意看到的那股气息——鬼气。
这是一位正在鬼化的魂灵。
人死后成魂，可留于人世间，亦可投胎转世，若是作恶，便幻化成鬼。
死去的李威建伤口散发着的那股鬼气，就是来自与他。
他做了什么？是他杀了李威建，可是为什么呢？
凌榆心中惊惧不断，但却又不敢显露出来些什么，他怕谢婄柳会看出些什么，也怕喻束会看出些什么。
“我想上厕所。”凌榆扭头对喻束说。
喻束皱眉，“嗯？”
他不待喻束反应过来，便立马反手将厕所门给关上了。
狭隘的洗手间内，一时间只剩下凌榆和那只正在鬼化的魂灵。
“你看得到我？”魂灵缓缓开口。
凌榆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魂灵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十分颓败。
他一身战争年代时的学生装，哪怕脏兮兮的，却还是让这样耷拉着脑袋的他看起来无端乖巧。
凌榆却不敢掉以轻心，他不知道眼前的魂灵是否如他表现出来的一般良善，是不是心中正掂量着什么坏心思。
“我只是想保护她。”魂灵继而说，“可是就这样了。”
凌榆盯着魂灵，迟迟未开口回答他。
“你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吗？”他看向凌榆，眼中带着希冀。
“你做了坏事，要变成鬼了。”凌榆回答，“你难道不知道么？”
“变成鬼……”魂灵眼中有一瞬的恍惚，“那会消失吗？”
“不会。”
听着这个回答，魂灵松了口气。
“但你将永不超生，再也登不上轮回路了。”
“永不超生？”魂灵耷拉着眼睛，咀嚼着这个词，“那便就永不超生吧，我只要这么陪着她便够了。”
“她？你是说谢婄柳？”
“她这一世的名字叫谢婄柳么？”魂灵看着凌榆，露出个笑，“仍旧是好听的。”
魂灵完全不在意自己变成鬼会是怎样的后果，反而还为知道谢婄柳的名字而高兴，这让凌榆根本看不透眼前的魂灵，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你要一直在她身边么？”凌榆问。
“是啊。”魂灵点头，“阿烟说过，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阿烟，是凌榆未曾听到过的名字，但他却无心纠结于此，已逝魂灵长久待在一个人的身边，是会影响人的气运和寿命的，这样于人于鬼都不是好事。
这也是为何在家中，凌榆也会尽量让喻束和阿飘减少接触的原因。
“你和她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会给她带来负担？”凌榆问。
魂灵听着这话立马变了脸色，“才不会，阿烟根本看不到我，我又怎么会成为她的负担？”
“你现在已经不再是普通魂灵了，而是即将变幻成鬼。人鬼殊途，说的从来都并不是表面浅显的东西，而是因为鬼的至阴体质，若是长久待在一个人身边是会给那个人带去厄运和不幸。”凌榆说到这顿了顿，“哪怕如此，你还是要待在她的身边吗？”
魂灵沉默了下来，他似乎在判断凌榆这话的真实性和可靠性，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说：“我不信。”
他才不相信自己不会给阿烟带来厄运，他分明，分明还保护了阿烟，为她报仇了的。
面对如此执拗的魂灵，凌榆一向就是劝不动就不劝了，反正他没说假话，日后自然有印证的时候。
“如果你哪天相信了我的话，请你去这儿找我。”说着，凌榆将手划开个口子，血液在空中画下个地标，传输给了魂灵。
那是喻束家的地址。
离开洗手间，喻束和谢婄柳正对坐着，看到凌榆出来，神色各异。
凌榆看向喻束，总觉得喻束的眼神怪怪的。
“那什么，用得有点久，不好意思。”凌榆指了指洗手间对谢婄柳说。
谢婄柳笑了笑，回答：“没事，便秘嘛，很正常！”
凌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