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新来的关系户勾着他们队长的脖子,两人凑得很近,手里拿着片树叶,听不清说了什么,脸上笑得狡黠。
这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容颜,在阳光下从头到脚连发丝似乎都会发光,一眼看过去居然有种无端的般配感,十分赏心悦目。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头儿……”王野落下窗有些犹豫的叫道,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喻束听到王野的声音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凌榆,皱着眉头将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摸了摸后颈,道:“谢谢。”
凌榆这会儿心情舒畅,挑了挑眉,也无所谓喻束是否真心实意,手靠到背后,晃着脑袋接受了道谢,语气轻快,说:“不客气。”
上车后,三人均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凌榆是没放在心上,喻束和王野则是各自带着尴尬。
“头儿,今天这事你怎么看?”王野问。
喻束:“袁思逸那边还有点问题,需要继续深挖,李常炎就算了。”
王野点头,“那李常炎说的小鬼呢……”
“不可信。”喻束扭头看向王野,“但不失是一条线索,可以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查看。”
无风不起浪,喻束一向相信这句话。
没有任何事情是毫无根据和原由的,哪怕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也定是有迹可循。
车后座的凌榆听着喻束的话,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月明星稀,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响起“咔哒”的开锁声,凌榆压着脚步躬着身子钻进屋内,蹑手蹑脚将门关上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了身子。
夜里到案发现场其气氛更为阴冷,凌榆没有擅自进入案发现场的权限,所以行事需得小心谨慎,以免留下痕迹,惹祸上身。
环视屋内一圈,屋内雾气横绕,诡邪之气将眼前蒙上一层灰纱,雾蒙蒙的看不确切摆设,耳边似是有孩童窃语,时笑时哭,偶有尖叫。
凌榆往上午来时看到金童子像的橱柜方向看去,那边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也不知道隐藏着什么。
耳旁的嘈杂声愈发强烈,怨念太深,冲击着凌榆的鼓膜,直至大脑深层之处,太阳穴隐隐做疼。
“天地玄武,阴阳相融,邪冤,驱。”凌榆口中念念有词,手呈双指并立,捏了个决,自手心画上符咒,贴至额前,神志瞬得清明。
雾气散去,藏在雾后的东西也渐露面目,那孩童坐在橱窗之上,手中抱着金童子像,晃动双腿,看着凌榆绕有兴味。
方才屋中一切,都似是他的小手段,逗弄凌榆罢了。
凌榆看着抱着金童子像的小鬼,歪了歪头,脸上的笑意味不明,“啊,看到你了。”
小鬼也看着凌榆,两人双眸对视,像是察觉眼前这人不好对付,发出“咯咯”两声笑,一闪声不见了踪影,手中抱着的金像一声闷响坠地。
“想逃?”凌榆见了真身自然不得让他逃过,自口袋中摸出张符咒,两指捏着,耳垂微动,判定方位后丢出。
符咒落,鬼魂定。
凌榆嘴角浮现笑意,有几分得意,他缓步走去,只见小鬼坐在地上,双手被符咒禁锢着,他瞪着凌榆,龇牙咧嘴。
步子轻快的走过去,凌榆拧起地上的小鬼,打量一番后面上俱是嫌弃,十分真心实意的吐槽,“真丑。”
人死后成魂,可过桥入黄泉投胎,亦可因执念留置人间,若是作恶,便会因作恶而使外貌随之变换,即变为鬼。
眼前的小鬼,牙似犬状,皮肤青紫,眼中血丝满布,眼珠外凸,额前几捋细发,脑后枕骨外露,只看样子,都知道是作恶多端。
无论人或鬼,作恶便得惩戒,人间有人间法,鬼界有鬼界律,外形变换事小,只怕但了却怨念前至黄泉,连阎王都不愿收,最后丢下万鬼溶窟,化成灰烬,不得超生。
“嗞……”小鬼咬着牙对凌榆发出磨牙声,已经不会说话。
凌榆垂眸看着,对其反抗不动于衷,反手捡起地上的金童子像,早些与喻束来的时候,该金像光泽黯淡,如今到了夜里,倒是无处不透着光亮和幽幽黑气。
上午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这是某养鬼大国的一种容器,古曼童。
奈何喻束不信他,便只能夜里背着他过来探探虚实,顺便抓鬼。
起身站起,左手拧着古曼童,右手抓着小鬼,凌榆的视线落在了屋内某处房门上。
白天看不出什么,可这夜里,屋内寒气据是自那屋内散发出来。
门锁打开,屋内摆设正常,并未两样,一眼看去便知鲜少有人居住,凌榆环视一圈,将手中的小鬼直接丢到地上。
“从哪进去?”凌榆眼帘垂着,面上带着几分阴云,唇角微抿,严肃凌厉。
此时的凌榆已全然不同白日里的模样,仅一眼看着,浑身便带着浓浓煞气,似是下一秒便能一脚将眼前小鬼踩成灰烬。
“啊……”小鬼声音尖锐,伸直脑袋瞪着凌榆,两排牙齿磨蹭,面容狰狞。
“不愿意说?”凌榆轻笑一声,似是在笑眼前小儿不自量力,“很好。”
“砰——”
一声巨响,缠绕小鬼的符咒一阵红光乍现,本还坐在地上的小鬼就这么直接被扔到墙面,随即掉落到地。
仅一眼看去,便能想象如何疼痛。
“我给你第二次机会。”凌榆歪头,面上携着几分懒散,抬起右手,左手握到手腕处,一捏拳,发出“嘎吱嘎吱”的指节摩擦声。
落到地上的小鬼终于认清现实,浑身抖着,他看着凌榆,只能发出“咿呀咿呀”的叫声,眼神挪至衣柜的方向。
“在那啊。”凌榆会意,转身前去推开衣柜,沿墙面轻敲两声,手触碰到某处可以动的墙面,打开墙板,摸到个按钮。
扣动按钮,面前的墙面动了起来,渐渐的整个暗室彻底显露在凌榆眼前。
该暗放面积不大,仅一厕所大小,其中摆放物件简单,一桌一碗一蒲团,桌角放着把刀,中央用红布遮掩着一物,屋内灯光昏暗,只两盏电子蜡烛,影影绰绰。
好不诡异。
凌榆走进去,拿起那碗端详半响,又举起刀看了半响,最终才掀开那块红布。
红布下遮挡着的是一瓷瓶,纯白色无花纹。
凌榆转头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小鬼,轻佻眉头,莫不是骨灰?
他心想着,抬手解开瓶盖,定睛看去,一股血腥味从中散出,也不知是多久的血,已经发臭,血上漂浮着张纸,看大小似是符纸,却因血色晕染看不清字了。
不是骨灰,怎么会?
凌榆眉头紧皱,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终是知道,这房屋灰尘满布,为何连最基本的打扫都没有,又是为何,林如意要深夜来此处,而手腕处尽是刀口伤疤。
以血为祭,养鬼偿愿。
夜里的安市依旧车水马龙,凌榆蹲在马路边,身边放着个瓷瓶,他撑着脸看着远方,目光空洞,脑海里全是刚刚在瓷瓶里看到的东西。
无实体供养小鬼,怎么会呢。
按照常理而已,小鬼是由死去的小儿制成,要么尸体存于罐中,要么骨灰存于罐中,养鬼者以血滋养,得以让小鬼持续存活。
可眼下的小鬼,供养瓶中只有血和一团看不清楚的符咒。
凌榆百思不得其解,脑中灵光乍现,心里为止一颤,他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线索一条条在脑中汇聚。
“炎和的老板甚至公开踩过林如意,说她林如意心术不正,迟早翻车。”
“林如意这个女人,多年来生意也没做出什么名堂,半年前就突然转运了,这人突然翻身,总是反常的。”
“不知道,几位可曾听说过养小鬼?”
……
王野的话,李常炎的话,没有骨灰,符纸,古曼童,这一切联系起来,凌榆心中有了答案。所有的一切都在凌榆的脑子里汇聚成一条线,明确指向。
瓷瓶中的小鬼剧烈颤动着,一声声叫喊传入凌榆的耳中。
摸出手机,凌榆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才睡醒不久,一贯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语调中带着几分惰意,“小榆,你最好有事。”
“梁哥,帮我调查个人。”凌榆语带笑意的讨好道。
梁渊是凌榆的好友,背景深厚,同为世家子弟,和凌榆从小一起长大,算是半个哥哥。
那边的梁渊像是伸了个懒腰,随后道:“什么人啊?”
“姓名林如意,性别女,安市本地人,地产行业者,年龄35岁,你帮我查查这人近半年来频繁接触过什么人。”凌榆的声音很沉。
那边梁渊听着凌榆突然变幻的语气,先是一愣,随即问:“怎么了?”
“具体怎么样还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凌榆顿了顿,喉结微动,看向身旁的瓷瓶,“有人在做鬼魂交易。”
这鬼……怕是非新生新成,而是千百年镇压于魂阵的冤魂。
林如意一个商人,接触不到小鬼之术,能让她最快获得小鬼的方式,那就是有人在进行小鬼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