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榆抱着瓷瓶回家，满腹心事。
鬼魂买卖，魂阵怨灵，以及背后还未露面的人。
这些都太复杂，让凌榆甚至不敢深想，有人发现魂阵松动，怨灵逃出，还抓住幼灵制成小鬼卖给凡人以满足私欲，这些人里可能不止商人，还有可能有政客，教育者……
而若是再细想，这小鬼之术在国内并不流行，而且各国不同，某养鬼大国那套在这边根本行不通，行得通的法子早已是禁术，又到底是何人了解此术，有没有授予其他人。
凌榆光想着脑袋就疼，他揉了揉眉心，压下心底的烦躁。
他没料到这个点了喻束还没睡，推开门正巧对上出来喝水的喻束，两人对视一眼，凌榆下意识的将瓷瓶往身后藏了藏。
“还没睡啊？”凌榆笑着问。
喻束拿着杯子，点了点头，“嗯。”
话说到这似乎也结束了，凌榆看着喻束将水喝净，转身回了房间，分明是同住一屋檐下，但关系说到底还是尴尬。
无声叹了口气，凌榆便抱着瓷瓶打算回房间，谁知道回房的喻束却是停下脚步。
“吃过饭了么？”喻束问。
凌榆一愣，所里的事结束可以下班以后他就直奔案发现场，没时间吃饭也没顾得上吃饭，先前倒没觉着什么，如今被喻束一提，肚子就十分老实的叫了起来。
“没……”凌榆老老实实摇了头。
“厨房还有些剩饭剩菜，你看看要不要吃吧？”说罢，喻束转身回了房间。
说是剩饭剩菜，凌榆去厨房看的时候却是能发现更像是特意留的，每道菜都精心包着保鲜膜，米饭也在电饭煲里保温。
心中一股暖流淌过，凌榆其实不知道喻束为什么会给他留饭，或许是同住一屋檐下顺手就做了，又或者只是不小心做多了，他是个对生活很认真的人，保鲜膜都可能只是个小习惯。
但哪怕如此，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感动。
胸腔内某处软乎乎的，让凌榆都想去揉一揉，将喻束从白天的黑名单里拉了出来，默默贴上还算个好人的标签。
吃过饭经过书房，里面的灯还亮着，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喻束忙碌的身影，白板上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案件梳理和人物关系，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从凌晨到现在除去吃饭的时间，喻束都在查案。
上面下达的指令凌榆听王野说了，五天之内，案件必须告破，这几乎是死命令。
抬手轻揉眉心，凌榆无声叹了口气，看着书房里的喻束，说不出心里是具体是什么感觉，百感交集，像是调味盘打翻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喻束说，这个案子查不出结果。
装着小鬼的瓷瓶现在正摆在他的衣柜里，那就是杀死林如意的凶手，亦或者说，林如意就是自杀，养鬼偿愿，以血为祭，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被反噬，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喻束太死脑筋了，亦或者说这个人从见第一面起就极其有责任感，对事情过于认真，反而让凌榆到了嘴边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分明知道会成为无头悬案，但却不可言明，只能看着他们继续追查，最后落个白费力气，这种感受着实不好。
抬手将房门关紧，最终，凌榆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翌日，晨。
“早。”凌榆趴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喻束，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
喻束扭头看来，面上没什么表情，“嗯。”
“你昨晚几点睡的？”凌榆问。
喻束正在倒牛奶，顺手给凌榆也倒了一杯，递给他，“三点。”
凌榆听着这话瞬间来了精神，睁大眼睛看向喻束那干干净净的下眼眶，好家伙，熬夜都不带黑眼圈的？！
心中带着羡慕和嫉妒将牛奶喝光，凌榆就这么开始了打工人的第二天。
梁渊打电话来的时候凌榆正跟着队里出外勤，三月份的天太阳温度正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横生困意。
喻束正和案发小区的邻居做调查，被凌榆的手机铃声打断，瞥了一眼凌榆，吓得凌榆连连做出道歉的手势，走到一边将电话接起。
来到异案所前，凌榆对这份工作的了解仅来自于电视剧和电影里的警匪片，那是刺激又惊险，哪知道真接触了，不是走访嫌疑人就是走访案发现场，亦或者看监控。
实在是……有些无聊琐碎。
“梁哥。”凌榆轻声叫道。
“小榆，昨天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梁渊因为一夜未睡，声音格外疲倦沙哑，“那个林如意，这半年来出去生意上的接触以外，最常去的是一家叫做茂生瓷都的地方，我顺着店铺查到了老板的信息，发现了些端倪。”
“这茂生瓷都的老板叫做林茂生，林茂生这人，看资料总结起来，就是个废物，打架斗殴，赌博吸毒，样样都沾，年轻时娶了个老婆，最后连老婆带女儿全走了，一年前才因为斗殴刑满获释，谁知突然转了运，不知哪来的钱开了这家店，看起来像个人了，买房买车，风生水起。”梁渊在那边徐徐说着，凌榆听得却是心惊。
一年前，那正是魂阵松动的时间点。
“说句实话这种人是一辈子烂泥扶不上墙的，就这一年来，他还不断和毒贩有联系，不过之前是单独吸毒，现在还干起贩毒的勾当了。”
“所以我估摸着，这陶瓷摆件大概就是个幌子，背地里和你说的鬼魂买卖脱不了关系。”
凌榆静静听着梁渊说完，“这人除去吸毒还有什么别的弱点么？”
“别的弱点？”梁渊说，“那大概就是他女儿，这人算个好父亲，以前吸毒的时候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就不打扰妻女的生活，现在赚了钱，城区外给他女儿买了好几套房，钱也没断过。”
“怎么？打算从他这下手？”梁渊问。
凌榆没给出具体答案，“问着以往万一。”
梁渊见此也不多问，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似做无意般说起了别的，“你去安市，凌榭知道吗？”
凌榭是凌榆的义兄，凌家的养子，没有血缘关系，但自小一起长大，与亲兄弟无二。
“知道的。”
梁渊的语气不太好听，“他就这么让你去了？”
“不然呢？他拦不住我。”凌榆知道梁渊一向不喜欢凌榭，因为凌榭心思沉，常人看不透，所以哪怕几人一起长大，和凌榭的关系也不如与他和凌枫那么好。
“凌榆，你怎么不明白，凌榭他虽然和你们两兄弟一起长大，但他终归是个外人，现下接替凌枫管理家族都已是逾距，你就那么放心的放着凌家不管去了安市？”梁渊有些着急。
凌榆的语气却是很平淡，“梁哥，你也说了，我和凌榭哥从小一起长大。”
“凌榆！”梁渊叫道。
凌榆叹了口气，“梁哥，他名义上是我的义兄，是养子，但在我心里，他和凌枫没有区别。”
见强硬劝不动，梁渊也知道自己因为个人偏见带了情绪，语气不由软了下来，“小榆，哥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但凌榭不是外人。”凌榆打断他的话，“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一通电话就这么不欢而散，凌榆再回来的时候，喻束正坐在大树下和一个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眉目慈祥，映衬着喻束那张严肃冷酷的脸都柔和了不少。
“老人家，你见过这个人吗？”喻束手机里是林如意的照片。
老太太低着头仔细端详着，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嗯。”喻束也不失望，收回手机就对上了凌榆的视线。
“队长。”凌榆笑着叫道。
喻束起身走过来，“打完了？”
“嗯。”凌榆答，怕喻束追问，连忙问，“情况怎么样？”
“没见过。”喻束脸色不太好看。
一上午了，整个小区的人几乎都快问完，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见过林如意，按道理来说，小区业主是最了解小区情况的人，每天在小区活动，林如意只要来了这边，哪怕不认识也该是有个印象才对。
这样的情况未免太过古怪，要么就是林如意真的不经常来这边，但喻束显然不偏向于这个答案，要么，就是林如意来时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又是什么，会让她有必要避开所有人目光来到这边呢？
这些喻束暂时都还没想清楚，312案的一切就像个巨大的水潭，深不见底，却越挖越多疑点。
从小区离开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异案所拖着疲倦的身子和一无所获的狼狈去吃饭，凌榆坐在他们中间还融合不进去，说的很多东西也听不明白，便快速扒了几口饭离开。
梁渊的电话里说的那些让凌榆很在意，他必须去魂阵看看情况。
按照他的说法，林茂生应该是一年前就开始以魂阵为货源抓捕幼魂制成小鬼进行买卖，但且不说凌枫当时还在安市，根本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就这近半年来，凌家也不断有派人过来修复稳固魂阵。
安市魂阵乃是几大魂阵的中心，若是连它都如此，凌榆根本都不敢去想其它魂阵会是什么情况。
到底是什么，让林茂生可以持续从魂阵进行取货，是有人暗中包庇还是别的？若是暗中包庇，又会是谁呢？
凌榆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念头，若是真有人包庇，那最大可能就是凌家内部出了问题，这个可能性让凌榆甚至根本不敢再去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