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所。
热水浇在凌榆身上,他已经反复搓洗快三遍了,闻闻自己身上,下水道的气息和尸臭味依旧没有散去,揉杂着沐浴露的香气,又香又臭让凌榆绿了脸。
穿上衣服走出浴室,外面是已经洗完澡真在吹头发的谢解,凌榆抬着胳膊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诶,有没有办法把这味去了?”
谢解反头看来,一脸诚恳的摇头,“没有,默默等待几天自动散味吧。”
“这……”凌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他一个嫩生生的小帅哥,带着这一身臭味算怎么回事,他撑着下巴苦着脸,心情郁结,“这也太坑了。”
面对这般的凌榆,谢解表示能够理解,拍了拍凌榆的肩,安慰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这着实习惯不了……
手中无聊地拨弄着桌上的电线,漫不经心的垂着眸子,“对了,琮的情况查得怎么样?”
“琮?”谢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想到凌榆口中的琮是什么,“哦,已经给上头打电话了,说是专家下午就到。”
“嗯。”凌榆点头。
“话说起来,你怎么认识那东西啊?”
“我?”凌榆抬眸看了谢解一眼,“偶然见过。”
其实并不偶然,凌家每到重大日子都会举办祭奠。百年大族,先祖留下的东西不少,尊崇礼制,用的祭器也是合规合制,凌榆自然是见过的。
谢解不疑有他,“哦……”
“陈副队让我洗完澡赶紧过去,说是还要确认死者信息,先走了。”凌榆似是忽然想起般,一边说着,便站起身离开了。
尸体虽然炸了,但还是要运回异案所的,过程有些艰辛,好在最后圆满成功,连带着残渣和飞出去的肾,让他躺在了异案所解剖室里。
王野和陈刚已经洗完澡在会议室了,凌榆到时就看到了这副奇特的场景,王野与陈刚并排,对面站着异案所的其他人,以吴硕为首,看着他们干瞪眼,自中间划出楚河界限。
这是……怎么了??
带着疑惑,敲响会议室的门,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凌榆身上。
“凌榆,你来得正好,他们孤立我们。”王野指着对面的人说。
凌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吴硕开口说,“没有排挤,我们只是单纯……”
“单纯什么?吴硕你自己好意思说出口么?!”王野质问。
“怎么不好意思啊……”吴硕声音明显小了许多,但却仍旧在反驳,“怕臭又不丢人……”
“怕臭是不丢人,但是排挤队友丢人!”王野义正言辞,“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说好的情比金坚战友情,如今呢!!如今却因区区臭味将我们划分开!!”
“我……”吴硕噎住了。
凌榆也噎住了,“……”
默默看向一边没说话的陈刚,两人对视一眼,凌榆也能感受到他的尴尬。
这群人背地里都是这么幼稚的吗?
然而狗血和幼稚到这还没结束,只见王野一把捂住胸口,苦着脸,神情悲伤,语调激昂,“你这样,实在是太让我寒心了!!”
凌榆眉心忍不住抽了抽。
啊……这……
“咳咳。”一边的陈刚终于按耐不住轻咳了两声,打断这段无厘头的对话,“好了,闹也闹够了,赶紧坐好开会吧。”
王野和吴硕没再说什么,面面相觑了会儿,各自坐到位置上,说到底刚刚的嫌弃也是玩笑大于真情,这会儿还是坐到了一起。
“今天上午于安市步行街道下水道中发现一具高度腐烂巨人观的尸体,由现场第一目击者下水道工人所述,下水道是从前两天开始便发出浓烈的臭味,周围群众怀疑是下水道堵塞或故障所致,他们只是安规查修,发现了尸体。”
“根据现场勘察,大概率下水道并非第一案发现场,而且因为下水道潮湿,各类因素会催化尸体腐败速度,也因我们不知尸体抛至下水道的具体时间,所以目前暂时无法准确判定死者死亡时间。”
“另外,因死者面部无法识别辨认,身上也没有身份信息,所以现在也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现场所发现的玉器,初步判断为文物,具体意义和背后缘故未详。”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场有预谋有手段的凶杀案,死者胸腔被完整剖开,里面脏器除一颗脾外全部被剥离,根据法医给出的判断,刀口工整锋利,凶手手法老道。”
“各位。”陈刚手撑到桌面上,看向在坐众人面色严肃,“因为上个案子,喻队被停职,咱们异案所一时也像是丧失主心骨,但从目前所给出的信息来看,接下来这是一场硬仗,还希望大家打起精神!”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
陈刚再简单交代几句,会议结束。
凌榆从会议室出来回到位置上,他在异案所能做的事情不多,之前喻束在的时候还会带着他一起查案,现在喻束不在了,陈刚虽然对他没偏见,但是更多的还是会选择和其他队友一起行动。
就像刚刚一场会下来,其他人都接手了工作,但到了凌榆这,陈刚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凌榆下巴撑到桌面上,倒是没觉得陈刚这么做有什么错处,但心中难免还是会觉挫败。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微信界面上划拉几下,最后点进了喻束的聊天框。
两人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前段时间凌榆跟喻束说他给他带了小馄饨。
指尖微动,发了个小熊打滚的表情包过去。
那边喻束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好看到,几乎是秒回。
喻束:【嗯?】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十分符合喻束的性格。
凌榆:【你啥时候回队里?】
喻束:【怎么了?】
没有直接给凌榆答案,凌榆看了会儿,本来想说陈刚没给他安排工作的事,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像是在打小报告,便歇了心思。
凌榆:【没什么。】
那边的喻束这会儿回复慢了起来,左上角的“正在输入中”来来回回出现消失好几次,也不知道想说什么,这么犹豫不决。
终于,对面弹出了消息。
喻束:【纪检那边也暂时没给消息,但是应该也快了,等我过几天把报告交上去就该回去了。】
凌榆看着这条消息,也不知怎的,眉眼弯了弯,像是找到靠山的安全感似的。
等到喻束回来,他就又可以一起共事,到时候就每天缠着他,所里白天见,晚上家里见,这一天天看着成了习惯,到时候便是日久生情,等时机到了,就顺其自然,喜结连理。
凌榆想到这,笑得眉不见眼,看着手机上备注的喻束两个字都多了些粉红泡泡,点进去默默在名字后面加了个小爱心。
等到再回来,便看到喻束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喻束:【等我回来。】
凌榆心中觉得别扭,这四个字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连脸都不自觉发热起来,半响,才矜持的打下一个字。
凌榆:【哦。】
聊天到此结束,喻束那边没了动静,凌榆盯了半响,见此也放下了手机。
就这么在位置上干坐了会儿,凌榆靠在椅背上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这案子处处透露这诡异,虽然目前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得查起来才行。
这般想着,凌榆朝技侦那边走去,“琮”目前就保存在那边,他得去看看。
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所里请的专家还没来,凌榆跟技侦那边简单说了几句,就被放进去看“琮”了。
虽然还没确定它的文物价值,但是所里还是小心妥当的保管着。
隔着一层玻璃,看着摆在里面的玉琮,琮多为青色和乳白色玉,像这种黄色实属少见,但这玉质透亮,实属上品,非凡物所有。
目前还无法确定它的来源,但凌榆却是知道必然不俗。
心中隐约藏着的怪异感更甚,这般珍贵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下水道那种地方,还和一个死人一起出现,到底是什么含义,那个人又是怎样的身份。
指尖轻触上玻璃,凌榆盯着玉身上的花纹看了很久很久,思绪没有着落,终是收回视线,不再逗留。
回去的路上,路过尸库那边,谢解正靠在门案挖着冰淇淋,凌榆停下脚步,看着冰淇淋眼神停留了会儿,又看向冒着寒气的尸库。
“要吃冰淇淋么?”谢解问凌榆。
凌榆犹豫了会儿,点头,“嗯。”
谢解转身进了尸库,在里面逗留了会儿,过了不久,拿出个冰淇淋递给凌榆。
“只有草莓味的了。”
凌榆不爱吃草莓味的,他觉得草莓味的东西味道很奇怪,和新鲜的草莓味道完全不同,但想了想,他还是接下了。
“尸库里还有个专门放冰淇淋的冰柜?”挖了一口冰淇淋放到嘴里,凌榆似是无意般的问道。
“没有啊。”谢解面色如常,凌榆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了。
“那……”
“装尸体的冰柜那么大,还放不下几个冰淇淋了?”谢解说着,还往嘴里送了口冰淇淋,丝毫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与此同时的凌榆,“……”
继上次的羊肉串以后,他再一次的,裂开了!!
他觉得异案所克他,真的。
“呵。”喉间发出一声没什么灵魂的干笑,手里才吃了一口的冰淇淋怎么也下不去第二口了。
谢解察觉他神色有异,拍了拍凌榆的肩,安慰:“哎呀,没毒的。”
“……”是没毒,但是可能折寿。
凌榆是吃不下去了,转身没理会谢解,走了。
他发誓,下次他再嘴馋,他就是猪。
回到座位上,凌榆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他前些日子带来的罗盘和法器。
太久没拿出来了,上面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堆着加上破旧的样子,看着实在是像个破烂。
凌榆叹了口气,觉得反正没事做,干脆收拾收拾桌子得了。
罗盘拿出来放到桌上,在散落到一边的勺子放上去的时候,凌榆的动作顿住了。
沉睡多时的罗盘,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