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柠坐后座被包子的香味儿诱得流口水，“老大，你在哪儿买的包子？太香了吧！”
许漾吃得满嘴的油，回头笑眯眯地说：“哎，别处都没得卖，仅此一家。”
郑柠见他一脸显摆就知道谁做的了，“陆教授，你还会包包子啊？”
陆诜双手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脸上带着笑意，“不算会，看着菜谱做的。”
“昨晚我就说了句想吃包子，今儿就吃到了！”许漾美滋滋地显摆，“皮薄馅厚，一口咬下去汤汁呲儿地溢出来，绝了。”
陆诜笑着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可爱。
郑柠撇嘴，心里暗骂秀恩爱死得快，嘴上却没骨气地示弱，“老大，我还没吃早饭！”
“放屁，老远就见你在啃油饼！”许漾不买账。
“油饼能有包子好吃吗？”郑柠不抛弃不放弃。
“那当然没有，”他回头看着郑柠，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自己找个对象给你做。”说完又想起自己答应过的事，“上次逛街碰到你妈，她可拜托我监督你了。你说说你这么大了还总让他们操心。”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男人！郑柠气死，老大再也不是以前的老大了——现在不仅小气且八婆。
陆诜看着他这么孩子气，无奈地摇摇头，对郑柠说：“今天时间太赶了，改天多蒸点，一定给你带。”
郑柠嘴甜道：“谢谢陆教授。”又腹诽道：陆教授人美心善，怎么看上老大的？
许漾扫了一眼导航，离目的地还有十几分钟，他不开玩笑时看着极为严肃，“说说情况。”
郑柠稍微坐正，打开平板说：“死者女，年龄在27——35之间，今天早晨尸体在水库旁的草地上被人发现，经法医初步检验，死者生前有被性侵的痕迹，死因是腹部中刀失血过多而死，面部被损伤无法辨认身份，下唇被割，和上周发现的尸体情况相同，怀疑是同一凶手，不过具体的还要看提取到的精斑DNA检测。”
“这荒郊野外的，谁发现的尸体？”周围都是山林，少有人家。
郑柠叹气，“是两家人带孩子来这里野营烧烤发现的，这下怕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许漾皱眉，“孩子发现的？”
郑柠点头，“对，两个小孩儿，大的7岁，小的5岁，他俩到处跑的时候看见的。”
许漾看向陆诜。
陆诜也微微皱眉，“联系家长带孩子去警察医院做个心理辅导吧。”
郑柠刚要说话，导航突然响起，“您已偏移导航，重新为您规划路线……前方20米处掉头。”
陆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导航，车速慢下来，“刚刚有岔路？”
许漾一直在看路，也是一头雾水，“没路吧？导航错了？”
陆诜掉头回来，确实有个路口，是个缓坡，从公路里侧压根儿看不出来。里面的路只铺了些碎石子，非常颠簸。
“这么个破地儿他们是怎么找到的？”许漾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扶着车前面才能坐稳。
郑柠紧紧抱着平板，“这里面是个大水库，很多钓鱼的喜欢来偷偷钓鱼。”
许漾感觉刚刚吃的几个包子都快被晃出来了车子才停下来，郑柠被晃得有点晕车，慌张地打开车门走到水边蹲着，陆诜没开过这种烂路有些紧张，连手都酸了。许漾拉着他的手捏捏，“没事吧？”
陆诜一挑眉，“没事。”
许漾呼吸一顿，我没了，美人做挑眉的动作太像挑逗。
郑柠缓过来见两个不知羞的还不下车，在犯罪现场拉拉扯扯，她走到车旁边欲盖弥彰地大声咳了两下，连远处的人都惊动了。
许漾叹气，真是个讨债的。
陆诜握住他的手，“回家再给你摸。”
许漾笑道：“陆教授，你现在怎么这么……”他上下扫视着陆诜。
陆诜眼里带笑，“这么什么？”
“这么让我爱不释手。”许漾咽下流氓话，又开始甜言蜜语哄爱人。
许漾记得一位前辈说过，查案查得多了，每次开车门的时候都很有压力，因为我们心里清楚，打开这道门，外面定然有一个或者几个受害人，有一段或者几段悲惨的故事。
陆诜说：“下车吧？”
许漾点点头，两人同时打开车门。外面是一个很大的水库，要不是旁边还立着水库的牌子，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一片湖泊。春日的阳光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看不清尽头在何处。从马路旁的小路下去是一大片草地，有足球场那么大，上面的草长得又浓又密，远看着像一波碧潭。
草坪上还摆着个彩虹色的帐篷，另一个才扎了一半，放松休闲的郊游就成了惊魂之旅，主人甚至来不及把精心准备的露营工具带走。
刑警都保持同一个姿势——弯腰，扒草。
李星看到许漾直叫苦，“膝盖深的草，想找点证据那真是大海捞针。”
反正这活儿不用他这个组长亲自动手，“功夫不负有心人，加油！”
还没等李星骂人，接着又说：“带警犬来吧，这里靠人够呛。”
“行！”李星点点头，看着这片草地头大，“这地儿若是来旅游看着环境还真是不错，山清水秀，可一想到那边躺着的尸体，总觉得阴森森的。”
许漾问：“这水库有管理人吗？”
李星点头，“罗铭已经带人去问了。”
许漾叹气，“报警人呢？”
李星也跟着叹气，真是挺同情这两家人的，他看了眼尸体的方向，“都吓得个半死，小孩儿还发烧了，苏桐先陪着去了医院，等情绪稳定些再问话。”
许漾点点头，朝尸体走过去。
法医韩君同穿着一件白大褂儿蹲地上在进行初步尸检。
“有什么发现？”许漾问。
韩君同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和上一个死者相同，凶手用刀刺死死者后实施了性侵，面部损伤也是死后造成的，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等详细尸检报告，应该已经超过了48小时。”
许漾四处看了看，“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吧？”
韩君同点头，“从现场的出血量来看应该是。”
陆诜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观察尸体，死者呈一个怪异扭曲的姿势躺在草地上，白色长裙被血迹染成深褐色，面部……已经看不出本来的容貌。一具没有脸的尸体，恐怖程度直线上升。
郑柠不忍心看尸体，“丧尽天良的玩意儿，人都被杀死了还不放过！变态！”
许漾说：“不敢看就站远点，去周围找找有没有能证明她身份的物件。”
能找到的可能性极低，上一个受害人还是家人报警后才确认身份的。
韩君同站起来问：“看好了吗？看好了我就带走了。”
许漾点头。
陆诜突然开口，“抓紧时间尸检吧，凶手已经失控了。”
三人都看看向陆诜，尽管有预想到，可猛然被提出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韩君同沉默着点头。
许漾走到陆诜身边，“你怎么看？”
陆诜说：“有一点很奇怪，在我看来这两名死者没任何相似性，身高、体重、体型、肤色、穿衣风格都完全不同，那凶手的筛选标准是什么呢？”
许漾想了想，“嘴唇？他割走了死者的下唇。”
陆诜也不太确定，“上一个死者的嘴唇并没有什么特别……等这个死者确认身份了再说吧？”
郑柠问：“一定要有相似性吗？”
陆诜点头，“凶手极度憎恨女性，有性障碍，这种人一般在童年或者青年时期受过女人的迫害，很可能是严重的家暴或者性侵，他选择的原型和加害者有相似处，这其实是一种补偿心理，他小时候没能力反抗，现在把仇恨发泄到了其他受害人身上。”
许漾也发现了个疑点，“还有一点，死者的打扮也挺奇怪的，一般来这种地方会穿高跟鞋吗？”
郑柠回答，“当然会啊，她穿的那个裙子不搭配高跟鞋就不好看了。”
许漾挺不理解这些爱美女孩的想法的，这种草地，一踩一个坑，穿高跟鞋能走路？
“不过她打扮得这么好看，会不会是和男朋友来约会的？”郑柠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肯定是，不然她一个女生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我们要找的是一个渣男，心理变态，假装和人谈恋爱，然后骗到郊区杀掉。”
许漾嗤笑，“按理说学新闻的脑子应该挺好使，你上学时应该总不及格吧？”
郑柠不服气，搬救兵，“陆教授，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陆诜温和地笑了笑，“是一个思路，不过有两个疑点，第一，上一位死者我们已经走访过她的亲友和同事，都说她并没有谈恋爱；第二，两名死者死亡时间只差一周，这凶手要么非常有魅力，一周就能找到新女友并能让对方放心来偏僻的地方；要么就是时间管理大师，同时谈着两位女友……甚至更多。”
许漾不客气地大笑，郑柠有些脸红。
陆诜无奈地看了眼许漾，许漾不仅不收敛，还开始嘴上嘲讽，“让你老实做内勤，你非想跟着查案。”
郑柠一撇嘴，“我求进步还不行？”
许漾双手插在裤兜里，“行啊，那你倒是从基础学起，老跟着我们能学到什么？”
陆诜摇头，明明是想教人看着却像是损人，还好郑柠不是那小气的。
郑柠也知道自己还没学会爬就想学会跑，老老实实跟着李星他们扒草丛找那虚无缥缈的证据去了。
罗铭带着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过来。
管理员看着四五十岁，肤色有些黑，一来就说：“领导，这可不关我们事啊，我们就负责夜间巡逻，这水域这么大一片，你要说岸上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得知道这不现实……”
许漾不接茬，只说：“这责任的问题不归我们管。”
管理员眉皱得能夹死蚊子。
许漾又说：“不过你们也确实挺辛苦的。”
管理员立刻接话，“那可不，我给您讲，这里每年11月到次年4月是禁渔期，为了那啥……可持续发展是吧？结果就有那么些老鼠屎不听话，半夜跑来偷偷钓鱼、电鱼、毒鱼，我们是每夜都要巡逻，这些人就和我们打起了游击战。现在倒好，还来了个凶杀犯！”
管理员唾沫四溅，许漾拉着陆诜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你对这一片熟吗？”
管理员点头，“熟啊，能不熟吗？我就是本地人，这一片儿哪儿哪儿我都去过！”
许漾指着停车的地方，“除了那条路，还有其他路通到这里吗？”
管理员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直接通到水边的就只有那条路，不过还有几条小路，被那些钓鱼的踩出来的，从主路过来也不远。”
许漾：“那麻烦您带着我们同事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