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带着刑警把几条羊肠小道走了一遍,罗铭打电话来说:“老大,这里停了一辆车,可能是死者的。”
“好!”许漾挂断电话,看向陆诜,“罗铭他们在路边发现一辆车,我们去看看?”
陆诜点点头,神色并没有因为这点发现放松。
许漾也有些想不通,凶手损毁死者面部、拿走随身物品不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吗?那怎么会把车留在原地?还是说这辆车和案子没有什么联系?
说是小路,其实就是树林里踩出来的一条小道,很不好走,荆棘丛生,许漾没注意被刺扎了一下。
陆诜心疼地帮他把血吸干净,“你走后面。”
“没事!”许漾不在意。
陆诜:“听话!”
那是自然要听的,许漾乖乖跟在陆诜后面。陆诜帮他找比较好走的地方,还一边回头叮嘱。所以说人的坚强都是缘于无人保护,有个人若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疼,即使硬汉如许组长,也乖乖地在人家庇佑之下。
有辆红色轿车停在路边,车上积了不少树叶。
罗铭:“已经联系交警查车主了。”
许漾点点头,又四处看了看,指着地上的脚印说:“应该是死者的。”脚印后面有个小孔,是高跟鞋踩的。
陆诜也同意,“她很可能是走错路了。”同样是条支路,不过没通向水边,可能是当初修水库时留下来的。
交警那边很快回信,说车主叫熊爱玲,二十八岁。
谢鹏很快查到更详细的信息,“熊爱玲是本地人,在一家物业公司上班,公司说她们是轮班制,上二休二,熊爱玲休周三周四,昨天和今天该去上班的,可是她没去上班,也联系不到人,公司那边已经联系她家人了。”
许漾说:“让那家人来配合做个DNA比对吧。”
结果出来确认死者是熊爱玲,她母亲接受不了现实晕过去几次,许漾让人送到医务室去躺着,她父亲捂住脸坐在椅子上。
陆诜接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喝点热水吧。”
熊父颤颤巍巍地端起水杯,也没喝,拿在手上感受着水杯传来的温度,想从中汲取些勇气,他问:“你们确定……是我女儿吗?”
陆诜平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很遗憾,我们确定。”
熊父瞳孔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溃。
陆诜盯着他的眼睛,拉住对方最后一丝理智,“凶手还没找到,您还不能垮下。”
这种场合见多少次都不会习惯,许漾有些不忍,抽几张纸巾递过去。熊父接住胡乱地擦了两下眼睛,有些驼的后背剧烈的起伏着,“你们有什么就问吧。”
“熊爱玲是自己在外面住吗?”陆诜问。
熊父点头,“孩子大了,喜欢自由,我和她妈也觉得我们总有一天会老、会死,会有照顾不到她的时候,想着早点让她独立也好……”熊父哽咽,“打算得再长远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老老实实养在自己身边……”
父母养孩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日放松,太娇惯了怕以后经不住风雨;太严厉了又怕感受不到爱,恨不得把所有心血都倾注在孩子身上。可是一朝灾祸降临,什么都变得枉然了,不求她能经住风雨,也不求能有多大的成就,就想着能健健康康的就好。
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陆诜尽量不去提这些假设性的问题,“她之前和什么人结过仇吗?”
“不会。”熊父坚定地摇头,“她性格很好,从小到大都没和人吵过架。心地也软,别人求她个事儿她一般都会答应,所以总把自己弄得很累。”
“那她有没有男朋友?”
“以前有一个,后来分了,也没再找,我和她妈都着急啊,想她早点结婚身边也有个人可以照顾她,婚房都买好了,就等装修……”
陆诜耐心听他说完,再问:“分手多久了?为什么分手?”
熊父皱眉想了下,“一年多了吧,本来当时都谈婚论嫁了,可是童昀涛不上进,不想买婚房,还说我们势利眼,当天就不欢而散,爱玲她妈非常不满意,爱玲自己也有点意见,过几天就给我们说分手了,后来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联系。”
“她之前过去大河口那边的水库吗?”陆诜问。
熊父浑身颤抖,突然很激动地问:“她……她是在大河口水库出事的?”
陆诜点点头。
熊父捶桌子哭喊,“是爸爸害了你啊……!”
许漾站起来扶住他,熊父一把握住他的手,太用力了,许漾一皱眉。“是我……是我带她去的,”熊父泣不成声,“我以前喜欢钓鱼,带她去过几次……”
……
陆诜洗完手出来,见许漾靠着走廊墙在等他。
“怎么了?”
许漾侧头,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还隐约传来一个父亲悔恨的哭声,“这种事比在外面查案还累。”
陆诜捏了捏他的手臂,“早点查到凶手吧,对家属也是一种安慰。”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能做的了,许漾叹气,“走吧,开会去吧。”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局里主要领导都在,连环杀人案是大案,局领导非常重视。
许漾一进屋就听赵局问:“你们确定是同一个凶手?”
许漾把手里的资料递给领导,“可能性非常大。”
赵局眉头紧皱,最后草草看了两眼,“开始做简报吧。”
许漾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进入正题,“3月31日,在玉女山森林公园登山步道发现一具女尸,腹部中一刀,面部被毁,下唇被割走,有性侵痕迹,后查明死者叫骆娟。今日,在大河口水库又发现一具女尸,情况相同,另外,我们在两名死者身上都提取精斑,经检测是同一人。”
像一滴水滴入热油中,会议室热闹起来,一个副局也是侦察老手问:“玉女山和大河口水库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杀人地点差距这么远,不符合一般地点推测。”凶手作案一般会选择自己比较熟悉的地方。
许漾点头,“我们推测凶手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不排除随机作案。”
副局又问:“两名死者有联系吗?”
许漾:“我们比对了两名死者的成长经历,工作,朋友圈,没有发现任何交叉。另外,从两名死者生活照可以看出,身材外形气质都完全不同。暂时还未发现凶手的筛选标准。”
副局抱手,“这可难办了,要是新闻稿上这么写,那会人人自危。”
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呼吁尽量不去偏远地区,不和陌生人单独见面。”
另一个人问:“我看了一下受害地点非常偏僻,有没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可能性不太大。”许漾单手插兜 ,另一只手操作鼠标调出资料,“骆娟和熊爱玲的朋友圈没有交点,当然,由于两名死者的手机均被凶手拿走不敢百分百肯定,至少不是非常亲密的关系。第二,据骆娟的堂姐说,她非常喜欢登山,每周都要去一次,也经常自己去。熊爱玲对大河口水库比较熟悉,以前常跟着她爸去钓鱼。”
“还有个疑点,这两个地方都是郊游胜地吧?死者的服装会不会不太适合?”
许漾说:“这个我们也发现了,骆娟以前登山都穿的运动服,这次穿的小皮鞋和裙子。熊爱玲的同事也说她平时不怎么穿高跟鞋,可偏偏这次穿了一双高跟鞋。可能是和比较特殊的对象约会,甚至怀疑是见网友,不过目前都没找到切实的证据。”
“我们知道大部分凶杀案的凶手都是一般人,极度的变态太少见了,这个凶手会不会也只是伪装?”
许漾说:“性侵发生在死后。”无论如何都只能说是变态了吧?
政委说:“我听说你们请了一位心理学专家,既然凶手有精神问题,请专家来给大家讲讲?”
陆诜站起来,朝众人微微颔首,“心理学也只是根据现有证据的合理推测,在坐的都是刑侦届的老前辈,我在这里献丑了。杀害女性、性侵、损毁尸体、带走尸体的一部分做纪念都是典型的恨女情结。这种人在童年或者青少年时期长期遭受女性的家暴甚至是性侵,长大后又没有得到正确的心理辅导导致心理变态,他痛恨所有的女性,有性扭曲,对着女性尸体才能勃/起。”
陆诜语速适中,声音带着磁性,缓缓道来,让所有人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思维走,“凶手性格内向,学历低,头发偏长,驼背,喜欢穿深色衣服。根据刀口位置推测身高在1米70到1米75之间,年龄在25到30之间,体型偏瘦,给人第一感觉有些阴郁。”
政委满意地点头,“我听说这种人有一个情绪爆发的触点,你认为导致他情绪爆发的原因是什么?”
陆诜:“这个可能性很多,很可能是他再次遇见童年时期的加害者,或者遇到了相似的人,或者又遭受了别的女性的迫害,都有可能导致他情绪崩溃,失去自制。”
政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大家都非常关心的问题,“你认为他还会继续杀人吗?”
陆诜很肯定地回答:“会。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崩溃已经丧失了自控力,作案的间隔时间很可能会缩短。”
所有人心中一凛,现在可以说毫无线索。
赵局敲了敲桌子,“听到了吧崽子们,上次是3月31号,这次是4月9号,间隔时间一周多,下一次间隔时间可能还不到一周,凶手可不会按规律来,说不准哪天就狂性大发了。”
查案人员感觉身上压了一座大山,恨不得生出几个脑子来。
“我们会做好一切后勤工作,只有一个要求,尽快查处真凶,还城市一个安宁。”赵局掷地有声。
“是。”
散会后赵局又留下许漾和陆诜耳提面命,“别给我扯什么作案周期,尽快破案!”
许漾苦瓜脸,“领导,什么线索都没有,真是两眼一抹黑。”
领导的好处就是不用管有什么困难只管下命令,“没线索就去找!”
许漾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完全不提破案期限的问题,转而说:“领导,给各基层派出所发通告,所有人口报失案,女性,年龄在18到35之间,不管时限,全部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