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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之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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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周波收拾完房间有些累,沙发上的人还没醒来的迹象,他轻轻回房间关上房门,打算先睡会儿了再说。

他没看到门刚合上沙发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眼里没有丝毫困倦,显然一直是清醒着的。

林巍看了眼身上盖着的毯子,面无表情地拿起来放在一边。周波回来并无异样,看来警方还没查到他。之前的计划被陆诜打乱了,但是并不影响大局,那些长期接受他“治疗”的人精神早就脆弱不堪,再加上一直在服用兴奋类的药物,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定时炸.弹,任凭陆诜再厉害也是束手无策。

周波躺在床上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浮现出林医生的面孔,那张脸没有血色,也没有表情,就像一张死人的脸。可是很多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林医生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病人和家属都非常有耐心。周波之所以选择学心理学也是受林医生的影响,他想像林医生一样成为那些病人的救命稻草,成为家属的安慰剂。

周波迷迷糊糊地想,那样的林医生,恐怕再也见不到了。他长长地深吸一口气,侧身躺着,忍过这一阵的心痛。仅仅是想想那些事就难受得要死,林医生是当事人啊,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周波想起和林巍重逢的场景。那时他刚工作不久,那天雨很大,路上行人被雨逼得脚步匆忙,他也低着头快步走,余光看到的一个人影让他停住了脚步,那个人没撑伞,在雨中失魂落魄。仅仅一眼,周波就认出来那个人是林巍。他们明明很久没见面了,不知道为什么记忆却清晰地如同昨日刚见。

如果给回忆加上颜色,周波觉得自己的过去是黑白色的,妈妈是精神病,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总是说胡话,大吵大闹,在他很小的时候还差点把他按在洗澡盆里淹死了。他爸爸总是沉默寡言,记忆里似乎没见他笑过,周波也能理解他,长期面对一个精神病人真的很难,而且,养活一家人的重担全部压在了他爸身上。他奶奶也不爱笑,生活那么苦,怎么笑得出来呢?生气的时候会骂他妈妈怎么还不去死。

在亲戚和邻居的嘴里,周波是那个命不好的孩子;在年幼的同学的眼里,他既稀奇又可怕,他们不和他一起玩,看到他会跑开,边跑边笑着喊:“快跑,他妈是疯子。”很多次他都委屈地哭了。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没人会这样嘲笑他了,变成了另一种悄无声息又无处不在的疏离。

毕业时没人请他写同学录,没人和他交换联系方式,没人邀请他出去玩。不管什么样的集体活动,他都像是一个透明人。

他生命里的第一笔彩色是林医生画上去的,浅浅的淡金色,象征着温暖和希望。

那时他上高二,他爸听别人说有个心理医生很好,可以带他妈去看看。其实,他们早就放弃治疗了,之前他妈看过很多医生,也住过院,吃了许多药,把家底都吃空了,病却没有一丝好转。可能他爸还没彻底绝望,也可能只是听说是免费治疗,去试一试也没什么。他爸太忙了,让他带着他妈去。

当时他特别不愿意,他是尽量避免和他妈一起出门的。他觉得丢脸,怕被人嘲笑,但是他不敢对父亲说不,他爸已经够忙了。

那天他带着他妈去到了林医生的心理咨询室,前台问他们有没有预约,他那时社交恐惧症已经很严重了,后背冒汗,憋得脸通红,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是他意识是清醒的,他很清楚地看到前台小姐脸上的为难,也能看到身后排队人的不耐,他更着急更紧张了,可是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这时,来解救他的就是林医生。

林医生把他和他母亲带到办公室,给他们接了一杯热水,温柔地笑道:“别着急,先喝口水。”

周波突然就不紧张了,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血液流动变慢,心跳也逐渐稳定,一杯热水喝完,他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下说出了一句“谢谢”。很简单的两个字,对于社恐患者来说却是莫大的一步。

林巍微笑着回答:“不客气。”

他妈妈有些焦躁,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周波知道她要犯病了,着急地拦住她。陌生的环境加重了她的病情,她突然在办公室大喊大叫起来,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推到地上。

周波不敢看林巍,他心里又气又惧,气她母亲的疯,惧的就多了,怕异样的眼光,怕责怪,怕之后的赔偿。

可是,他害怕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外面有护士进来帮忙,在药物的帮助下他妈妈终于安静下来了。林医生安慰道:“别怕,她来陌生环境,难免恐慌。”

他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好,坐到椅子上问:“带病历来了吗?”

周波费了好大劲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要帮我们看病啊……

之后他们一直在林医生的咨询室看病,知道他母亲因患癌去世。他还记得当时林医生告诉他,“地上每死一个人,天上就会多颗星星,给活着的人照亮。”

思绪越来越远,周波慢慢进入梦乡,入睡前最后一个模糊的想法是“不知道林医生还记不记得这句话”。

……

刑侦支队仔细搜查了医院杀人案、街上砍人案和潘教授被杀案的犯罪嫌疑人的家,发现了兴奋类药物,对许多本就精神振奋的病人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另外,走访家属后确定他们在同一个咨询室接受过治疗,可惜那个咨询室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不过他们还是从大楼保留下来的监控里查到了林巍的身影。

许漾向赵局汇报工作,赵局看着报告书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们推测至少有多少个这样的病人?”

许漾沉默了片刻说:“林巍妻儿过世以后,他关掉了自己的心理咨询室,消沉了半年多,后来在精神病院任职,今年3月开了这家心理咨询室,之后辞去精神病院的工作,专门经营咨询室,成立至今快5个月…… 据陆教授估计,让一个普通的精神病人变得残暴,还不能被家人发现异常,最少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按这个标准,最少也有十二人。”

赵局郁闷地拍了下额头。

许漾继续说:“我们一方面会寻找这些病人,另一方面打算发通缉令,通缉林巍。”

赵局沉吟片刻,“找到的难度大吗?”

许漾老实回答:“我们已经找到咨询室的工作人员了,如果能拿到病例或者对方能提供一些线索会简单一些。”

赵局:“林巍这边呢?”

许漾:“他之前接郭晓峰离开,开的是一辆□□。通过郭晓峰的供述我们找到了该辆车,经查是一辆被盗车。之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而且我们申请调查了他的银行账户,接近一个月账户金额没有变动。”

赵局:“现在支付方式多了,也可能是用的别的支付方式。”

许漾也同意,“他是早有预谋,很可能早就准备好了后路。”

赵局叹气,“你们要抓紧时间,上面都高度关注这个案子。”他又叹了一次气,“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凶手要抓,那些被他训练的精神病人更要一个不剩的找到。”

“是!”许漾郑重承诺。

林巍的咨询室最开始就是他一个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招了一个前台,小姑娘叫向冰洁。

被警方找上门的时候小姑娘还以为遇到了骗子,即使查验了警官证,看到了警车依旧不敢相信。“我……我真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啊?”向冰洁要哭了,“难道是因为我前两天在网上骂人了?天呐,警察叔叔,真的不是我嘴贱,是他嘴太臭了,我……”

谭栩服气了,他们还什么没说呢,“不是因为这个,我们有案子需要你配合。”

“啊?”向冰洁更愣了,“什么案子啊?”

“去市局说吧。”谭栩说。

“市局?”小姑娘眼睛睁得圆圆的,“你们真不是骗子吗?”

谭栩心累了,“要不你打个妖妖灵核实一下我的身份?”

小姑娘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现在骗子太多了,我一个女生战斗力也不太够…… ”

谭栩:“能理解,有警惕心是好的。”

最后谭栩提议,让小姑娘找个朋友陪她一起去警局,这样才解决问题。

“哇,到市局了啊,我还是第一次来,以前都只路过,看着楼顶庄严的国徽,都不敢在前面站久了。”

谭栩淡淡地笑,“和我们无缘是好事。”来警局,要么是找事了,要么是被事找上了。

谭栩领着人到特案组,向冰洁看到陆诜激动地捂嘴,和朋友凑一起小声又激动地讨论。谭栩听到她们说“这不是上次直播的小哥哥吗?真人更好看啊。”他无奈地摇摇头,心想现在的小姑娘心真大。

谭栩对陆诜说:“人就交给你了。”

陆诜点点头,“辛苦。”

又看向向冰洁,“麻烦你了,可能需要你朋友在这里稍等一下。”

都到市局了自然不怕什么了,向冰洁爽快地答应,又有些害羞地问:“能和您合个影吗?”

陆诜还未说话,许漾走过来说:“我们都着急死了,还是先配合我们吧。”

向冰洁非常好说话,“好哒。”

陆诜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需要先休息一下吗?”

向冰洁摇头,“不用,不过你们要问我什么问题啊?”

陆诜问:“林巍,你还记得么?”

“记得啊!”她点点头,“他是心理医生,我之前在他的咨询室做过前台。”

陆诜:“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向冰洁回忆:“就是接待访客、登记、接受预约什么的。”

陆诜:“那你这里还有登记的记录吗?”

向冰洁摇头,“当然没有。”她怀疑地看向陆诜,“不会是林医生告我盗窃商业机密之类的吧?天地良心,我离职的时候一张纸都没带走。”

陆诜看着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向冰洁不太懂。

“为什么不是林医生出了什么事呢?”

“那更不可能了。”向冰洁笑了,“林医生虽然不大爱说话吧,人是真的好。好多病人家里穷,也没人管,林医生就免费给他们治疗,这种人怎么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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