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同自己住,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地砖,白色的沙发,看着纤尘不染又冰冷和孤寂。戴景熙站在门口不动,韩君同指了指白色的鞋柜,“里面有新拖鞋。”
毫无疑问,拖鞋也是纯白色,戴景熙换好鞋还是站在门口,无端地觉得自己有点脏,得从头到尾洗个几十遍才有资格进屋。
韩君同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似乎在说不进来就滚出去。
戴景熙小心踮着脚进屋,总之就是手足无措。
“随便坐。”
戴景熙突然委屈,“你这里这样我怎么坐啊?”
韩君同还是觉得有些累,自己舒服地坐在沙发上,一掀眼皮,“我这怎么样了?”
“到处这么白,弄脏了怎么办?你是不是洁癖啊?”
说不上洁癖,就是喜欢白色。“弄脏了就换新的。”韩君同不懂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戴景熙一撇嘴,那样子委屈极了。
韩君同叹气,不知道怎么会同意带这么个祖宗回家,“有什么不满就说。”
“太白了,我都不敢落地。”
韩君同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一把把他拽过来,戴景熙没站稳,一下趴到韩君同身上,听到他“嘶”一声,估计压着伤口了,赶紧起来坐好,紧张地去解他扣子,“没事吧?”
韩君同按住他的手,“没事,这下能坐了吧?”
戴景熙看着自己的手还在他胸口,脸一红,点点头。
韩君同松开手,“习惯了就好了,我没有洁癖,家里的东西你随便用,房间也可以随便进,每天有阿姨来做卫生,你不用管。”
“哦。”戴景熙这会儿才开始适应,四处打量着房间,“你怎么弄全白啊,一点都不温馨。”
韩君同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当初装修时他觉得白色最干净,毫不犹豫地选了白色,现在发现他对白色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执念,“你不喜欢可以随便改。”
戴景熙摸摸头,“还是算了,我就住到你好为止,不是白改了吗?”
韩君同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我住哪间啊?”戴景熙问。
韩君同随手一指。
戴景熙笑着去看,“嗯?你把主卧给我睡啊?”
韩君同淡淡道:“本来是个四室,改成两个套间了,这个就是客房。”
“土豪。”戴景熙进去看完一圈评价说。
“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有开幕式吗?”
“啊!”戴景熙叫一声,“我好不容易才不紧张,你又提醒我。”
韩君同说完也后悔了,“那你当我没说。”
“不行,我好紧张,你摸我手。”还没等韩君同反应他直接上手了。
韩君同微皱眉,被抹了一手的冷汗。
戴景熙不好意思,又拿纸巾给他擦干净。
韩君同虽然没洁癖,被人抹一手汗还是有些不能忍,起身去洗手,戴景熙就像个尾巴跟在后面,“我都帮你擦过了。”
韩君同不理他,不仅洗了,还用了洗手液。
“还说你不洁癖,我们非洁癖分子可不兴这样。”戴景熙喋喋不休。
韩君同叹气,他发现戴景熙紧张地时候话就多。
“你看你还嫌弃我,亏我还专门来照顾你,我汗脏吗?”他自己夸张地闻了一下,“香死了!”
韩君同黑着脸,“行了,香妃,把你手洗一下。”
他撇嘴,“洗就洗。”按了两大泵洗手液,弄了一手的泡沫,冲了许久才冲干净。洗完又放在鼻子前闻,还挺香,他故意说:“把我香味都洗没了。”
韩君同不搭理他,转身走了。他是真的累,都说伤经动骨一百天,他虽然是学医的,也没亲身体验过,没想到这么伤元气。没一会儿戴景熙又凑上来,“我饿了。”
韩君同指着冰箱,“自己去找找有没有吃的。”阿姨知道他今天回家,应该买东西了。
戴景熙打开冰箱翻了一会儿,不是青菜就是水果,看得人更饿了,他关上冰箱门,“我想吃点肉,带油的。”
韩君同看都没看他,起身回了房间。
小祖宗也跟着他去了房间,“我好饿啊。”
“你晚饭吃的很少?三碗白米饭,还有一大桌子菜。”韩君同淡淡地说。
“我就饿啊。”戴景熙拉过他手放心口,“心都饿慌了。”
韩君同仔细感受了一下,心跳确实挺快,他看了戴景熙一眼,不知道这小祖宗是个什么构造,“真饿了?”
戴景熙点头,“心慌。”
饿了是假,紧张是真吧。韩君同问:“想吃什么?”
“肉!大肉!”
韩君同看着手机翻通讯录,“烧烤可以吗?”
“可以。”
韩君同给他叫了烧烤,“自己在客厅等,我要睡觉了。”
戴景熙直接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你睡吧,我就在这等,保证不打扰你。”
韩君同实在没力气和他争,就任他去了。没多久,将睡要睡的时候听到“咚”地一声,他被惊醒,坐在床边等烧烤的人倒在地毯上睡着了。
地毯还是冬天用的皮毛地毯,反正睡着也不冷,韩君同丢给他个毛毯,让送烧烤的不用来了,这才叹气躺下睡觉。
晚上睡得戏剧,早晨起也不安稳,诈尸似的坐起来,“完了完了,迟到了迟到了。”
韩君同忍无可忍,一个枕头丢过去,“闹什么闹,才5点多。”
“哦,哦。”戴景熙拍拍胸脯,“我还以为睡过了呢,诶,我怎么睡这里了?我的烧烤呢?”
韩君同闭着眼睛不理他,脸黑得想解剖人。
“啊,你怎么不叫我啊,错过了一顿肉。”戴景熙一边叠毛毯一边叨叨。
“现在要吃么,让人给你送。”韩君同问。
“那算了,谁大清早就吃烧烤啊,烧烤就要晚上吃才得劲儿。”
“那你晚上再得劲儿,现在我要睡会儿。”韩君同说。
“还睡什么啊,赶紧起床,洗漱、吃饭、换衣服、上厕所、坐车……”戴景熙坐在地毯上掰着手指数,“怎么着也要两三个小时吧,哎呀,快点起床,来不及了。”
韩君同就搞不懂了,一个大男人出门最多半小时,路上最多30分钟,怎么就算出来两三小时的。
无奈烦人精自己心慌慌,也不让别人安稳,一个劲儿地催。
韩君同心累地爬起来,觉得他估计是最惨的病号了。
戴景熙平时穿得花花绿绿,自己长得好看也没用,看着还是像不良分子,这一换上定制西服,衬托地五官更加精致,本来带着的几分稚气也被板正的西服压下去,韩君同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是不是很奇怪?”戴景熙别别扭扭地问。
韩君同顿了一下回答:“很好看。”
韩君同性格冷,说话也冷,很少能从他嘴里听到夸奖的话,戴景熙有些惊讶,“真的吗?”
韩君同点头。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会场,一下车就不行了,韩君同发现他走路都开始同手同脚,心下叹气,伸手拉住他,“紧张?”
戴景熙点点头。
韩君同感到他手心全是汗,“没什么好紧张的,你的每一幅画我都看过,都非常好,我很喜欢。”
戴景熙笑了笑,脸上的肌肉太过僵硬,感觉就是脸动了动,“好多人是看我爷爷面上才来的,我怕给他丢脸。”
“不会,你的画很好,我很喜欢。”韩君同又说了一遍。
“也是,管别人喜不喜欢呢,你喜欢就好了。”
陆诜和许漾正好也到,陆诜拍拍戴景熙,“昨晚睡着了么?”
“睡着了。”
“不错嘛,进步了。”陆诜其实有些惊讶。
戴景熙摸摸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了……你们在这等我,我要去洗手间。”
韩君同叹气,早晨起来至少跑了十几次洗手间,“他怎么这么紧张?”
陆诜想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他家人都太优秀了吧?”
许漾和韩君同问号脸。
“他们家从爷爷那一辈起就辈出人才,到他这一辈更是不得了,两个堂兄是牛津大学的高材生,他擅长的别人也擅长,别人擅长的他却不会,他爸妈也是非常优秀的人,对他的期望特别高,所以不管他做到什么程度他爸妈都不满意,从来不会夸奖,只会说你要更努力,别给家里丢脸。期待太过沉重,他自然觉得负担不起。”
许漾还真有点同情他,韩君同则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戚云嶠和庄遥,褚临川和苏莫也到了。
陆诜笑着说:“多谢捧场。”
戚云嶠说:“买不着票了,还想让我们公司员工来提升一下审美。”
戴景熙太紧张,走路都顺拐了。
看到庄遥和褚临川的那一刻,大喊一声,又捂住嘴小跑过来,“庄……庄……庄影帝,褚临川老师,我的天呐,我可以和你们合影吗?”激动地小脸通红。
庄遥把捧着的花束送给他,笑着说:“恭喜你,今天你是主角,你说了算。”
陆诜介绍说:“这位戚云嶠,庄遥和褚临川所在公司的老板,这位是苏莫…… ”
“啊,苏老师,我拜读过您的大作,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戴景熙说。
苏莫笑着说“谢谢。”
戴景熙又看向戚云嶠,“感谢戚总照顾庄老师和褚老师。”妥妥的称职粉丝。
这么一激动好像又不太紧张了,工作人员来找他,他双手捧着手机交给韩君同,“帮我拿好,千万别丢了,里面有我和我爱豆的合影啊。”
韩君同:“……”
这次画展的主题叫“四季”,春有花,夏有风,秋有月,冬有雪。其中夏有风中两幅画人气最高,一幅是松涛,另一幅是一片火红的彼岸花,花长在山洞前,一直蔓延进洞中,有些像地狱入口。
戚云嶠对陆诜说:“你给我们送票太吃亏了,这个画展绝对值得花钱来看一次。”
陆诜笑答:“待会儿等他过来你再夸。”
苏莫也惊讶,“看他年纪轻,性格也比较活泼,没想到笔触这么老练,画又非常有灵气。”
庄遥问:“这里展出的画都可以买吗?”
陆诜说:“有部分可以。”
戚云嶠问他,“你想要哪幅?”
庄遥说:“都很好看,我们选两幅吧,刚好书房需要装饰画。”
“好,你负责选。”戚云嶠自然是答应的。
许漾对陆诜说:“咱们也选一幅?”
陆诜笑,“你喜欢哪幅。”
许漾看着他,“我只喜欢你画的。”
这时旁边有个人叫来工作人员问:“这幅彼岸卖吗?”
许漾闻声看去,就是那幅彼岸花。
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先生,这幅画已经被人买走了。”
那人说:“能不能帮我联系买家,我愿意双倍价买过来。”
工作人员说:“您稍等。”
许漾搭话:“您很喜欢彼岸花?”
那人摇头,“喜欢这个地方。”
许漾看着那幅画,总觉得有些妖异,他以为是戴景熙的想象,难不成还真有这么个地方不成?
不一会儿戚云嶠也转过来,“林总?”
那人转身看到戚云嶠,笑着打招呼,“戚总,这么巧?”
戚云嶠给许漾介绍,“这是林氏集团的林总,和你们家还有合作。”又看向林超说,“他是许氏的小公子。”
林超笑着说:“总在听许公子的传说,见着真人还是头一遭,你好,我叫林超。”
许漾说:“许漾。”
工作人员过来说买家同意转手,林超对二人点点头,“你们先逛,我去办手续。”
戚云嶠问:“他要买哪幅画?”
许漾指着彼岸。
“这幅画摆在画廊里合适,放家里有点吓人啊。”戚云嶠说。
许漾耸耸肩,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