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桤得知朱芷梦自杀后发出一声哀嚎,像是痛苦得无可奈何,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他在拘留所自杀了一次,没成功,为防他再次自杀,监管严厉了不少。
审讯室伍桤变得非常配合,他和朱芷梦重逢是在她出院后不久,他去店里送货时惊讶地发现老板是朱芷梦。他没打算打扰朱芷梦,对她来说,他的存在就如同噩梦一般。他只是悄悄地关注着她。
后来偶然间他哥发现了朱芷梦的存在,痞笑着说了句,“真是长成了个好女人啊。”
伍桤害怕了,害怕他哥再次伤害朱芷梦,所以他趁伍玮醉酒将他杀死,埋在老屋后面。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朱芷梦,甚至没和她说过话,他只想静静地保护她。
有次夜间他去送货,朱芷梦叫住他,那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话,她指着睡着的黄敏说:“我想把她关起来。”
伍桤第一反应是震惊,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直接帮朱芷梦把黄敏关了起来。那段时间朱芷梦开朗了不少,伍桤想,这样也好。
可是不久他在朱芷梦店里见到了第二个昏睡的女孩儿刘素,朱芷梦就像是被他哥附身了一样,开始疯魔地做他哥以前做的事。刘素没坚持多久就死了,朱芷梦让他去抛尸,他担心被警方查出来,将尸体埋在了老家。
朱芷梦发现他没按自己的要求去做,非常生气,她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黄敏。接着,有了第三个受害者居燕。
伍桤见着居燕时内心非常惊讶,他送货时在店里见过居燕几次,朱芷梦看着和她很好,有时还会留她住下。他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只知道朱芷梦越来越疯狂,而他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她沉沦。
最后伍桤问:“我会被判死刑吗?”
许漾:“审判是法院的事。”
伍桤很激动,“判我死刑吧,求你们了,判我死刑吧!”
许漾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关上的审讯室门隔绝了求死的祈求。
这个案子办下来办案人员都快抑郁了。朱芷梦可怜吗?很可怜,普通人很难想象她的痛苦、她的绝望、她的害怕,可是她值得同情吗?不,不管有什么理由,伤害他人的行为绝不值得同情。
许漾叹气,“黄敏情况怎么样了?”
郑柠回答:“还没脱离危险。”
陆诜坐在窗边没说话,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气,大家都看着他,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说,又都看着许漾,那意思很明显,陆教授心情不好,你这个做男朋友的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许漾揉揉太阳穴,他真的没办法。
他们传唤了林巍,很显然,林巍完全否认他曾教唆过朱芷梦,“是,我承认我比较同情她,对她的关心稍微多了点,可能有时说的话不符合医学术语,可是你们要控诉我教唆杀人,那可真是天大的冤屈。”
“她说你曾对她讲过战胜恶魔的办法就是成为恶魔。”陆诜语气很冷。
“我不记得了。”林巍否认,“就算我说过,有人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去杀人吗?你也是专业人士,你觉得这像话吗?”
“她住院期间你和她相处时间最长,你完全有更多手段让她对这句话坚信不疑。”
林巍一耸肩,“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要实在想这么讲,那我也没办法,但是想以此定我的罪,还是请你们拿出证据来。”
陆诜递给他一张照片,“毛强,你还记得吗?”
林巍皱眉看了一眼照片,“没印象。”
“他从小受继母虐待,有较强的厌女情绪,因杀人罪入狱,他说他曾经参加过一个心理学实验,我找他确认过了,你就是给他做实验的人。”
林巍又看了一眼照片,“真没印象了,你的意思是说他杀人也是我指使的?”林巍说完自己先笑了,“要不是知道你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我还真以为你是门外汉,不用我解释你应该也知道,心理学远没有影视剧里那么夸张,说白了就是门统计观察的学科,不能用来控制人心。”
陆诜神色很冷,“既然都是内行也不说外行话,你知道心理学界有不少饱受争议的实验,有的比较极端的实验甚至给参与者带来了终身影响。”
林巍:“是,确实有,可那都是在国外,国内谁敢做这种实验,这种非正规的实验结果根本不会被学界所采纳,还会招来非议甚至是民众的批判。”
“可若是有人为了私人目的做了呢?”
林巍叹气,“本来以为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想到你却这么怀疑我。还是那句话,想指控我就拿出证据来。”
现在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控林巍,朱芷梦已死,毛强对实验内容都记不清了。许漾笑笑,“我们请林医生来只是配合调查,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林巍看了陆诜一眼,起身出去。
走到楼梯口,他突然转身问陆诜,“你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你觉得那些犯罪分子犯罪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是家庭不和谐?社会压力大?文化影响?同处于逆境,有人能翻盘,有人却选择了违法犯罪,这样看来,是不是内在动机起更强的作用呢?不会犯罪的人永远不会犯,而注定会犯罪的人有再好的经济条件、家庭教育他都会犯罪,不是吗?”
陆诜冷冷地回答:“结果论倒推,本来就有很大的局限性,你只去研究了罪犯,可是他们只占了人类总数的极小一部分。”
林巍朝他挑眉一笑,走了。
从那之后陆诜就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漾走过去说:“我们要去看一眼韩法医吗?”
陆诜点头,“走。”
“然后大家一起吃个饭吧,好容易破案了。”
“好。”
“晚上回家陪外公外婆吃饭?许凝肯定又去蹭饭了。”
“好。”
“明天正好休息,我们可以去景熙的画展看看。”
“好。”
不管许漾说什么陆诜都回答好。
许漾轻叹,把陆诜拉到一边问:“到底怎么了?”
陆诜看着许漾的眼睛,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抿了抿嘴,“我不开心。”
许漾笑了,搂着陆诜,“我们小诜宝贝为什么不开心啊。”
陆诜对他敷衍的态度不满意,哼了一声。
许漾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知道,心理学是用来救人的,不是害人的。”
陆诜“嗯”了一声。
这样的陆诜看着有些可爱。
许漾是了解陆诜的,他对心理学抱有一种赤诚之心,在他看来研究人心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拯救人心,可能也是如此他才会更加失望。
韩君同已经可以出院了,大家顺便帮他办出院手续。
许漾没想到戴景熙还在,“你不是要办画展吗?怎么还有时间天天在这里。”
戴景熙说:“我的工作在画作完成时就结束了,其他的都有专业人士在办,用不着我。”
“那你之前紧张什么?”
“可人看的是画啊,画不好骂得不就是我?”
许漾上下打量着他,“现在怎么又不紧张了?”
戴景熙指着韩君同说:“他说了要有人骂我就帮我买水军骂回去。”
许漾一脸魔幻地看向韩君同,韩君同淡定地和他对视,要不让他在你耳边叨叨几天试试?
许漾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他听陆诜说过戴景熙的“考前综合症”有多严重。
苏桐对艺术还挺有兴趣,“你是画家吗?在哪里办画展,我看还能不能买着票。”
戴景熙一听有人主动要买票——不是看在谁谁谁的面子上的那种——感动得都要落泪了,“不用买,我有赠票。”
苏桐也不和他客气,“那给我两张,我想和我男朋友一起去。”
戴景熙更喜欢他了,还是同路人啊,别说两张,两百张都可以。
戴景熙又回头对韩君同说:“我给你留票了哟。”意思是你要来。
韩君同无语,看看自己胸前的绷带。
“没事,医生说你可以慢慢活动了,我一早去接你,还准备着轮椅。”戴景熙眼巴巴地看着韩君同,感觉只要韩君同说一个不字他就能哭出来。
陆诜拍了他后背一下,“人家还病着呢,你闹什么闹。”
“他不去我没底气啊。”戴景熙无辜地回答。
“让你照顾病人两天还照顾出底气了?”陆诜对他的脑回路表示折服。
戴景熙见韩君同一直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去,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你要实在难受不去也行,尽管我可能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走路顺拐,撞到墙上…… 谁让我没把你照顾好呢?”
韩君同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
戴景熙笑着跳起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韩君同冷淡的气质让他觉得安心。
谢鹏和李星帮韩君同办好了出院手续,“好了,走吧。”
许漾说:“你这几天还是不方便,是让家里派人过来照顾你还是我帮你找人。”
韩君同还没说话戴景熙就自告奋勇,“找谁啊,找我不就好了,我都做顺手了。”
戴景熙年龄小,长得又白又乖,显得更小了,再加上穿一身非主流,谁都觉得不靠谱。
许漾没自作主张,看向韩君同。韩君同看了戴景熙一眼,“你办画展不忙吗?”
戴景熙说:“第一天去露个面就好了,你放心,我可会照顾人了,我爷爷生病时也是我照顾的。”
韩君同心想,你会不会照顾人我还不清楚?戴景熙就看着不靠谱,其实照顾人还真是挺仔细,可能和他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有关。只有一个缺点,就是话多,还喜欢一惊一乍,心脏不好的都不能和待一块儿,能被他时不时的尖叫吓死。
陆诜也了解戴景熙比较放心,而且他俩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