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看到林超时皱了皱眉头，这位也是死神附身了不成？他站在林超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和死者什么关系？”
林超回答：“她是我大学同学。”
“你们关系很好？”许漾问。
林超摇头，“这是毕业后第一次见面，平时也没怎么联系。”
“那这次是因为什么聚在一起的？”
林超苦笑，“我最近每天中午都出来和人用餐，是我妈给我找的相亲对象。”
许漾点点头表示了解，看来这位林夫人还没放弃让林超延续香火的执念。
“那麻烦你说一说死者的信息吧，你知道的就可以。”
林超想了想，“我知道的也很少，她叫潘宁，是平面模特，也是个网红，主要分享一些穿搭和护肤小知识，这还是今天吃饭时她告诉我的。”
许漾在他对面的坐下，“说说你们今天吃饭的事。”
林超：“地点是我秘书定的，我今天没什么胃口就没怎么吃，潘宁每道菜都吃了但也吃得少，后来吃完甜点她说要去洗手间补个妆，那时还好好的，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舒服，我就坐在座位上等她，后来餐厅里有人吵闹，我才发现她倒在地上了，那位男士，”他指了指韩君同，“说她已经死了。”
林超顿了顿又问：“真的是食物中毒吗？我看网上都在传。”他挥了挥手机。
许漾说：“我们还在确定毒源。”
潘宁的尸体被抬走，韩君同过来说：“我先回去验尸。”
许漾问：“你能行吗？别勉强。”
“没事。”
韩君同先送戴景熙回家，本来他想把戴景熙带去市局，总觉得放身边才能安心。但是戴景熙不想影响他的工作，自己要求回家。
好好的纪念日变成这样，韩君同有些抱歉，“对不起。”
戴景熙笑了笑，“又不是你的错。”
“自己在家害怕吗？不然还是送你回你家吧？”
戴景熙摇头，“我在家等你。”
韩君同亲了他一下，“待会儿阿姨来给你做饭，想吃什么让她给你做。”
戴景熙点头，下车站在车旁挥挥手。
韩君同说：“你先上楼，我看着你。”
戴景熙又挥了挥手，“路上小心。”转身走了，他不想腻歪耽误正事。
这边许漾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有六人出现了恶心、呕吐、头晕的中毒反应，但是却没有检测到有毒物质。挂了电话他疑惑地看着陆诜，“这是怎么回事？”
陆诜说：“正常，在心理学上叫群体妄想，主要表现为群体癔症，明明没有中毒却会出现中毒反应。”
“啊？怎么可能？”许漾觉得难以置信。
陆诜笑笑，“在餐厅听到有人中毒了，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食物中毒？”
“对。”陆诜继续说，“知道食物中毒后又会如何联想呢？我刚刚吃的菜没问题吧？我刚刚喝的汤是不是有毒？我好像和她吃了一样的东西。”
“心理作祟能引发中毒反应吗？”许漾还是觉得有点悬。
“太过紧张自己会不会中毒，互相确认同伴有没有中毒，都会产生轻微的影响。最著名的一个案例是一所有2000多名师生的学校被封锁了两周，起因就是该学校170多名师生接连出现胃痛、眩晕、头疼、嗜睡等症状，医疗人员对病毒、细菌、杀虫剂、除草剂——一切可能致病的东西——做了检查，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却没有任何结果。还有很多类似的例子，在一个群体里蔓延的身体上的反应，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
“我去，这也太神奇了？”许漾说。
他感叹了一会儿又突然想到，“这么说实际上中毒的只有潘宁一个？”
陆诜点头。
这下案件性质发生了改变。
尸检结果出来，韩君同介绍说：“是三|氧化|二砷|中毒，也就是俗称的砒|霜中毒。在工业中应用比较广泛，玻璃制造业、农药、涂料和染料业都会用到。但是它属于剧毒品，实行双人收发、双人保管制度，监管很严，一般人很难入手。另外，在死者胃中发现了尚未完全融化的胶囊，应该是死前服用的。她随身带的包里也有个便携药盒。”
韩君同打开监控，“你们看，死者进入洗手间前完全正常，砒|霜剂量大，从发作到死亡不会超过5分钟，她在洗手间待了11分钟多点，出来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毒性发作，死亡。”
“所以是有人偷偷换了她吃的药？”许漾说。
韩君同点头，“可能性很大。”
“看来要从身边人去找了啊。”许漾问，“她家里有线索吗？”
苏桐回答：“她和朋友一起合租的房子，两室一厅，她朋友最近在外地出差，家里就她一个人。我在她房间里发现了许多保健药品。据她朋友说，她为了保持身材一直在节食，又担心缺乏营养元素，所以每天都在服用保健品。另外，我还发现了这个。”苏桐把自己手机放在桌子中间。
许漾扫了一眼，皱眉说：“她家里也有这幅画？”
陆诜神情也有些严肃，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这幅画到底又什么秘密？“这幅画放哪里的？”
苏桐说：“就放在玄关，还是用纸盒包着的。”
陆诜问：“还未拆封？”
苏桐：“拆了。”
陆诜：“说明她并不喜欢这幅画，出于什么原因又不好直接扔掉。”
戴景熙又被叫来帮忙。
两幅一模一样的画摆在桌子上，另一幅是原勉车上发现的，许漾特意从交警大队借来。
戴景熙惊讶极了，“这怎么回事？”
陆诜说：“你先看看这两幅画。”
戴景熙带上韩君同递给他的手套，仔细检查后说：“同一个人画的，绘画功底不错，接受过系统训练，但水平一般，不是专业画家，至少不是有名的。油彩用的较好的，实木画框，工艺不错，接缝位置都做的很好，说明是专业的从业者，很可能是卖画或者卖画材的商家。”
陆诜问：“能不能通过油彩和画框确定大概范围。”
戴景熙摇头，“都是市面常见的，没什么特别。”他看着陆诜，又看向韩君同，“怎么回事啊？”
韩君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会儿再给你解释。”
“哦。”
陆诜问：“你这个画是在哪里取的景？”
戴景熙抓抓头，“就老君山啊，我们去山上写生，偶然发现这个地方的，山洞前长了很大一片彼岸花，我觉得有意境，就画了这幅画。”
许漾让谢鹏查一下老君山有什么新闻，韩君同带着戴景熙去旁边给他解释。
很快谢鹏就查到了，“5年前，老君山发生了一起登山事故，有6名大学生登山后迷路，又逢极端天气，搜救人员在山里找了3个多小时才将人救出来，有一名学生因摔下山坡救助不及时死亡。”
许漾看向陆诜，“看来得找林超问话了。”
陆诜缓缓点头。
许漾对苏桐和罗铭说：“你们去查一下这个基金会。”他把医疗救助基金会的资料放桌子上。
许漾和陆诜来到林超的公司，公司前台礼貌地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许漾忘了这事，“咋整？”
陆诜有林超的私人号码，直接打电话给他。
林超说：“稍等，我让秘书下楼来接你们。”
没一会儿，杨博文跑过来，“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我是林总的秘书杨博文。”
许漾笑笑，“辛苦杨秘书了。”
杨博文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是我的工作。”
在电梯里，许漾问：“林总身边的事应该都是交给杨秘书在处理吧？”
杨博文：“大部分吧。”
“那林总去和谁吃饭约会这类事也是你在安排？”
杨博文说：“我只是秘书，没有能力安排老板，为老板规划行程，预定餐厅，接送才是我的工作。”
许漾笑笑，“这样啊，不好意思，我对这一行不太了解。”
杨博文摇摇头，站在门前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一声，“进。”
杨博文打开门，“林总，客人到了。”
林超站起来，笑着说：“请坐。”等许漾和陆诜落座后问：“二位喝点什么，咖啡、果汁、柠檬水、白水。”
许漾说：“不用麻烦了。”
林超回头吩咐，“那来两杯咖啡吧，醒醒神。”
杨博文应了一声就轻声关门出去了。
“你们今天来找我还是为了潘宁的事？”林超靠着沙发，无奈地笑了笑，“不是我不配合你们工作，确实不知道什么，你们可以去查通话记录，聊天记录，我们毕业后就没联系了，昨天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我们这次来……”突然响起三声敲门，林超说“进来。”
杨博文端着三杯咖啡进来，放在茶几上后问：“林总，还有什么吩咐。”
林超说：“告诉策划部，会议推迟30分钟。”
“好。”
许漾说，“抱歉，打扰你工作了。”
林超摆摆手，“配合警方工作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嘛。”
“我们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这个。”许漾把两张照片递给林超。
林超接过去一看，眉头紧皱，“这……是我买的那幅画？”
“不是，一幅是在原勉车上发现的，另一幅在潘宁家里。”许漾说。
林超放下照片，看这许漾和陆诜，“这……”他脸上有些疑惑，“我记得画展上有介绍，所有画作都是画家原创，而且这两幅一看就没有正品有灵性。什么意思？他们两个在哪里买到盗版了？”
陆诜这时才缓缓开口，“我们想了解的不是画，是画背后的故事。”
林超一愣，“那你们应该去找画家啊。”
陆诜看着他，“老君山的登山事故，你还记得吗？”
林超眼睛微微睁大，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手有些抖。
陆诜又问：“那次登山发生了什么？”
林超放下咖啡杯，沉默不语，良久，他才问：“重要吗？”
陆诜很肯定地回答：“重要。”
林超为叹气，眼神放空，像是穿越时空看向了往事，“我们六个是同专业的同学，经常一起出去玩，那次原勉提议去登老君山，我们都同意了。我们几个都是城里的孩子，向往自然却没有敬畏自然，对野外缺少最基本的警惕心，再加上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沿着主路爬了一段，有人说爬主路没意思，没挑战，我们就拐进了小路，去走没人走过的路，探索无人之境……”
“前面的树林越走越密，树下长了许多带刺的灌木丛，压根儿过不了人，我们就说原路返回吧，可是我们走得太深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原路。屋漏偏逢连夜雨，七八月的天，雷阵雨特别多，上山时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我们都慌了神，在山林里乱窜，我还不小心摔了一下，把腿摔折了……我朋友背着我艰难地在树林里走，我那时太痛了，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走的，等我再睁眼时就在雨雾中看到了一片红，红色的尽头有个山洞，我们进去避雨……”
“那天可真冷啊，明明是盛夏，可是山里一下雨气温都骤降了。眼看天也要黑了，我们什么都没带，肯定不能在山里过夜，手机又没信号。我朋友带了雨衣，他总是准备充分，他说他去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求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