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
张文显比孙腾难对付得多，前科一大串，上学时就是老师同学眼里的坏孩子。一成年就因盗窃入狱，在监狱中没有得到改造，反而沾染了其他恶习，出狱后跟着在监狱结交的朋友拐卖妇女儿童，再次入狱。刑满释放后依然没得到教训，重操旧业，可以说是从根上就坏了。
他在审讯室里非常放松，翘着二郎腿，脚上下晃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韩君同看不惯他吊儿郎当，冷淡地说：“坐好了。”
张文显嗤笑一声，并没放在心上。
韩君同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在小事上纠结，“你和孙腾什么关系？”
张文显说：“狱友。”
韩君同：“他因拐卖儿童被抓，审讯中供述你是他的上线，你承认吗？”
本来只是个走过场的话，没想到张文显直接回答：“不承认！”
韩君同眉头微皱，“你都被抓现行了还有什么不承认的？”
张文显放下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是他约的我，说有好货给我，我就去了！”
韩君同说：“这不是你们约定的暗号吗？ ‘货’就是孩子！”
“警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以乱说，您这红口白牙的就给我定了个罪啊。”张文显说。
监控室里，许漾啧了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应该让孙腾用暗号的。”
韩君同也是同样的想法，“那你们说的货是什么？”
张文显笑着回答：“我做点小生意，给高级会所送菜，有时候托孙腾买点鲜鸡鲜鸭。没听说买鸡鸭也犯法啊？”
韩君同黑着脸，莫名地不喜欢他这个说辞，尽管知道他是瞎掰的，可是一旦和孩子联系起来就让人愤怒，鲜活可爱充满希望的生命在他们眼里和任人宰割的鸡鸭相同？
“孙腾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文显说：“我自认为对孙腾够意思了，他出狱后生活艰难我经常接济他，还帮他介绍生意，他却这么陷害我，真的是人心不古。”
许漾有些后悔，大意了。查案中证据才是首要的，口供只起到辅助作用，行动太匆忙了。
陆诜轻轻拍了拍他手臂，“让我试试？”
许漾看着他，“你有办法？”
陆诜一笑，这种水平的小意思。
张文显看到陆诜的时候眼睛一亮，“哟，你这种颜值当警察太浪费了吧！怎么样，有兴趣当明星吗？我在娱乐圈有关系，包你大红大紫。你什么都不用做，光往镜头前一站，那还不引得那些个花痴哇哇叫啊。”张文显非常激动，唾沫四飞，陆诜有些嫌弃地往后靠了靠。
“真的，你只要点个头，愿意给你砸钱的那都排着长队任咱们挑。”张文显对着陆诜一挑眉，“到时候我给你做个经纪人，绝对把你伺候得妥妥帖帖。想唱歌唱歌，想跳舞跳舞，想演戏演戏，大荧幕也不是梦啊。”
陆诜淡淡地回答：“多谢，不感兴趣。”
许漾撇嘴，陆诜真要是进娱乐圈，还轮得着别人捧？当他是死的吗？
张文显还不放弃，打算继续劝说，陆诜打断他，“你觉得自己真能逃脱罪责？”
张文显坐好，“我什么都没做。”
陆诜微笑，“你接送孩子的时候没有给他们戴眼罩吧？你心里肯定在想小屁孩儿一个知道什么，你压根儿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10岁左右的孩子心理已经趋向成熟，记忆力更是不用说。你怎么会觉得他们记不住你的样子？一个两个不愿意来指认没关系，你总共经手过多少人，你觉得里面有勇敢的孩子吗？”
张文显觉得屁股下面的椅子似乎变硬了，怎么坐着都不舒坦。
“你还觉得自己背靠大山是吧？你以为你靠的是荣光文化公司还是谢氏？”
张文显眼睛逐渐睁大，很明显没预料到警方会知道荣光文化公司。
陆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妨告诉你，我们正在查荣光文化公司，从下往上不好查，那还可以从上往下查，到时候一层一层捋还是能查到你，可是那时情况可不一样了。你现在还有主动选择权，对从宽处罚的政策比我熟悉吧。”
张文显心底还存一丝侥幸，荣光文化公司那么大，背后的势力那么强，怎么可能随便被查。
“荣光文化公司那么大，是你个小警察说查就查的？”
张文显惊呆了，紧盯着陆诜，“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陆诜靠着椅背，右手放松地搭在桌子上，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你不知道人的表情会说话么？”
张文显立即紧绷着脸。
陆诜一笑，在张文显眼里就是对他的嘲讽。“绷住脸也没用，你脸上肌肉小小的颤动就能暴露你想法，你越紧绷越明显。”
张文显也不装了，恼羞成怒道：“看出来有什么了不起，能成为证据吗？你们厉害就去查啊，看你们能查出什么来！我倒要看看那群小兔崽子敢不敢来指认我。”
陆诜笑了笑，站起来说：“再待几小时吧，时间到了就放你走。”说完也不管张文显的反应转身往外走。
“你什么意思！”张文显有些慌了。
陆诜回头无辜地说：“字面意思，放你走。”
张文显心理清楚警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仅凭孙腾的口供不能成为证据，但是警方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人，他心想绝对有诈。
陆诜刚要走他又喊：“别耍花招，劳资什么都不怕。”
陆诜顿了一下，又关上审讯室的门，他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文显，压迫力陡增。突然，他弯腰小声说了几句话，监控室里的人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张文显脸色越来越差，等陆诜直起腰的时候他额头上竟然在冒冷汗。
苏桐惊讶地嘴都合不上，转头看向许漾，“他……他这是怎么了，陆教授说什么了？”
许漾面色沉重，看着监控摇了摇头，他知道陆诜心里有数，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是……
“陆教授不会威胁恐吓他了吧？”苏桐小声说。
只见张文显突然暴躁，大吼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警察做事还有底线吗？”
陆诜跟换了个人似的，一改以往的温文尔雅，带着几分痞气说：“我们只是按规行事，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去投诉，看有没有人处罚我们。”他一字一顿地说，“毕竟我们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
郑柠激动地冒星星眼，“陆教授这样子和老大太像了。”
苏桐也点头表示同意。
许漾则看着陆诜，眼底不自觉地染上笑意，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真的会越来越像。
陆诜说完又转身要走，张文显着急了，“你回来。”
陆诜看向他，你要配合么？
张文显一咬牙，他别无选择。
陆诜这才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我不想你再讨价还价！”
张文显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陆诜：“先说说那些孩子都被你送到哪里去了吧！”
张文显：“云间里。”
陆诜没听清。
张文显解释：“别墅区的名字叫云间里。那边有高尔夫球场，还有跑马场，那些闲着没事做的有钱人休息时间会去住两天，平时那个小区跟个鬼城似的，没什么人。超哥在哪里有四套房子，一套是工作人员的宿舍，另外三套是给客人住的。”
“什么客人？”
张文显顿了一下，“还能有什么客人，寻欢找乐子的呗，有喜欢女人的，有喜欢男人的，有喜欢小的的。”
陆诜语气冰冷，“你负责小的？”
“我就是个跑腿的。”张文显说。
陆诜：“超哥叫什么名字？”
张文显：“成超，成都的成。”
这时耳机里传来许漾的声音，“成超，38岁，有前科，因组织卖｜淫罪入狱，被判了8年，实际服刑5年，是几家KTV和酒吧的负责人，在荣光文化公司也有职位，呵，还是市场业务部的总监。”
陆诜又问：“具体说说里面的事。”
张文显叹口气，“警官，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纯？”
许漾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心想那肯定是装纯，别看外表仙仙的不可冒犯，在床上那是……啧啧啧，许漾赶紧掐断想法，悄悄地揉了揉腰。
陆诜听到笑声，对着摄像头一挑眉，许漾轻轻咳了一声，赶紧干正事。
陆诜笑了一下，突然说：“我是真纯。”
耳机里传来爆笑声，苏桐和郑柠也没忍住跟着笑成一团。
张文显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警官，心说您脸是城墙做的？
陆诜轻轻敲了敲桌子，“说正事！”
张文显撇了撇嘴，“就是那点事呗，男人嘛，都是感官动物，没钱的就去街边小店，稍微有钱的进娱｜乐场所，再有钱的人那花样可就多了，大部分都喜欢鲜儿，就是长得好看，又没有经验的。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入娱｜乐场所不方便，超哥就会帮他们另外安排。还有…… ”张文显看了陆诜一眼，有点心虚，“有些人爱好再奇特一些，喜欢小的，有人看着才有感觉…… ”
“怎么让人看！”陆诜问。
“……录像。”张文显说。
陆诜哼笑，“不太准确吧，难道不是直播吗？”
张文显愣住，“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
陆诜冷冷地看着他。
张文显耸耸肩，“本来超哥是想录像后放在网站上，但是有客人说录像有什么意思，应该搞直播，让人给他刷飞机刷火箭，还能线上交流。超哥一听是这个道理啊，就开始弄直播了。”
“客人叫什么名字？”
张文显摇头，“我只听超哥提起过，这个客人以前在国外，他说他在国外时经常这么玩，据说技术员也是他介绍的。”
陆诜换了个姿势，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现在隐瞒还有意义吗？”
张文显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了保证客人安全，我们是不能和客人接触的，只有超哥和接送客人的保镖，管家才能见到客人。”
陆诜想了想问；“另外两栋楼的女人和男人从哪里找来的。”
张文显说：“我不负责那边。”
陆诜冷笑，“你别说和其他人没联系。”
张文显咬咬牙，“我只是听说，一部分是公司的艺人，一部分是招聘来的。”
……陆诜无语地看着他。
张文显说：“虚假招聘，说是兼职礼仪或者兼职模特儿，也不强求，只要钱到位了，多得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