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川调查月楼案的同时,媒体们也在跟进这个案子。可当高克力这个恶魔面具掉下后,媒体们正准备摩拳擦掌口诛笔伐对此次事件发起热议时,那些长篇大论细节满满的文章却被悄悄删除了,被允许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只有粗糙省略的报道。
但这挡不住民众们在私底下议论,议论的重点有四个:一是为什么在新时代的京城会发生这样的事;二是如果自己不幸是受害者自己会怎么做;三是为什么要把这一丑闻的热度压下去;四是为什么人可以丧尽天良到这个地步?
云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
林子川在写报告,写着写着忽然停了笔,坐在办公位上发呆。
原姝走了过来,问:“林队,你这报告怎么写到一半不写了?”
林子川放下笔,皱眉道:“我总觉得这案子没完。”
如果案件的全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就结案的话,等待林子川的便是死亡,白夜提醒过林子川很多次,这是个残酷的游戏。林子川最近常常心悸,他怀疑这是一种提醒。
周岩大大咧咧地走过来,说:“这案子就只差把高克力那个畜生抓回来了,他这罪太严重了,而且撞在打.黑除恶的枪口上,一定是死刑。”
肖榆打了个哈欠,愤愤道:“直播死刑吧,大快人心。”
翁冠哀叹一声,说:“你们说,人怎么能这么坏?”
“或许人的骨子里依然保留着畜生恃强凌弱的本性吧。”原姝幽幽地说,“高克力的商业版图是通过剥削那些弱小的女人建立起来的,你们说他为什么不正正经经做生意?因为他清楚,使用剥削的手段钱来得最快。”
于现刷着手机看网络媒体上网民对这个案件的讨论,边看边说:“有些人居然发表受害者有罪论,说什么受害者就是因为没有主见,通过了施害者的服从性测试,才会被施害者选中的;他们说做人一定不能太听话、太温柔,还说如果是自己不小心落入魔爪,自己一定会奋力反抗,跟他们硬刚到底。”于现皱了皱眉,“这话乍一听没错,但总觉得怪怪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原姝去接了杯热水,道:“书上说,人们经常有种错觉,认为坏事总会发生在别人身上而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了论证它,人们喜欢帮遭遇了坏事的受害者找他被害的原因,并自我安慰说只要我不这样,坏事就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于是出现了受害者有罪论。”
林子川笑道:“小姝这个解释还挺有趣。”
“林队怎么看?”翁冠问。
“我?我的看法是,不论受害者是什么性格,不论她是否听话温柔,都不应该成为她被害的理由。刑事案件的焦点就应该集中在施害者上而不是受害者上,被消灭的应该是施害者而不是受害者。拿这个案子来说,受害者被强.暴,被打,不听话就送去黑诊所取卵,强迫生孩子,连好不容易跑出去报警都没有用,受害者已经够可怜了,结果还要被人说一句‘都是因为你不够刚强’,像话吗?”
白离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倚着门框,听完林子川一番话后,不禁拍了拍手,说:“可以啊,林队说话越来越有水平,越来越像领导发言了嘛。”
“嘿,我本来就是个领导,别不把我这个中队长不当官行不行?”林子川轻快地笑道。
众人哄笑。
“稀奇啊,白法医终于不窝在法医室了,肯出来走动啦?”周岩揶揄道。
白离云的背优雅地离开门框,他走进办公室,一边走一边对周岩说:“上次听林队说小周没事就偷吃零食,把自己吃胖了一圈,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原姝“格格”笑了起来。
周岩捏了捏自己的肚皮,撇了撇嘴说:“林队乱说,哪有胖了一圈?”
林子川见白离云走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速溶咖啡,对白离云说:“喝咖啡吗?我帮你泡。”
原姝笑嘻嘻地说道:“林队,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小白从来不喝速溶咖啡。”
原姝和白离云从小一起长大,对白离云的喜好习惯了如指掌,而林子川认识白离云的时间不长,加上林子川这个人在不查案的时候有一点大大咧咧,所以没注意到白离云从不喝速溶咖啡。
林子川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林子川懊恼地想:人家家境好,谁跟你喝速溶咖啡?
白离云却一声不吭,默默地夺过林子川手里的速溶咖啡,找了个一次性纸杯自己泡。
原姝抿嘴笑道:“可能林队的速溶咖啡跟普通的速溶咖啡不一样,要更加好喝一些。”
原姝想起最开始的话题,问林子川道:“对了,林队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哪些疑点?”
林子川双手抱臂,往后一仰,严肃地说:“你们注意到没有,高克力让秘书去买通张某杀魏韵,这个秘书是谁,现在还不清楚。我们把高克力秘书的照片给张某看了,张某说不是。”
周岩问:“张某是怎么确定来人是高克力的秘书的?”
林子川说:“那人是提着一箱现金来的,张某认识的所有人中就只有高克力会有这么多钱。”
林子川皱着眉,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忽然他抬起头问于现:“于哥,月楼的所有者乔家桥,以及高克力的那个老乡鲁为,查得怎么样?”
“这两个人目前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于现说。
林子川眉头越皱越紧,“你们记不记得宁萍后来给我们画了一张月尚商务酒店的布局图,按照那个布局图来看,酒店里弯弯绕绕很多,有不少隐蔽的空间,方便进行不法活动。但现在的月楼明显被改过,现在的月楼里全是方方正正的包间,看上去非常正常。”
于现说:“月楼被转租给鲁为开饭店时,鲁为把月楼大刀阔斧地改造了一遍,改成了现在的样子。鲁为说他开的是饭店,以前酒店的布局不合适了,所以才要改掉。”
白离云微微偏了偏头,他站在窗边阳光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白离云若有所思道:“鲁为会不会是知情人?不然,他在改造那个奇怪的酒店的时候,就不会有所怀疑吗?”
林子川手托下巴,表情凝重地说:“离云说得对。我总觉得鲁为是个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