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先生。”莫崇晋忽然说,“我听说这个凶手10年了还没有抓到,这一次会不会也抓不到啊?”
林子川飞速地朝莫崇晋的眼睛一瞥,居然捕捉到了莫崇晋眼睛里稍瞬即逝的兴奋。
他刚才是在挑衅我吗?林子川一愣。当了这么久的警察,被嫌疑人公然挑衅的经历还真不多。
在我的地盘上,你还反客为主了?
林子川笑了笑,问莫崇晋:“莫先生希望警方抓不到凶手吗?”
“我是一个好公民,我当然希望能抓到凶手了。我只是担心凶手太狡猾,警方的工作难度太大。”莫崇晋一脸认真地说。
“放心,我在这里给你打包票,我们警方一定不负众望,将凶手捉拿归案。”林子川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莫崇晋、钟华升、钱里三个人做完笔录离开后,林子川和周岩等人在办公室里围成一个圈。
“莫崇晋有不在场证明,那天晚上,施今同跟可疑人员一起离开辛辛酒吧的时候,莫崇晋在帮郑藜搬东西。我打过电话给郑藜确认过了。”林子川说。
“他有不在场证明?”周岩很讶异,“难道不是他?”
“不,我敢断言,凶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莫崇晋。刚才在做笔录的时候,他在挑衅我。”林子川肯定道。
于现却说:“那不在场证明怎么解释?”
周岩说:“施今同跟可疑人员离开辛辛酒吧的时间是在晚上,而施今同的真正死亡时间是第二天早上5点,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带走施今同的可疑人员和凶手是两个人。”
林子川却摇了摇头,“不。当晚可疑人员把施今同带走后,不到一个小时内就做了顿家常饭给施今同吃,说明可疑人员的家离辛辛酒吧的路程在一个小时之内。莫崇晋家离辛辛酒吧的车程只有25分钟,完全符合条件。我认为,当晚和施今同一起离开辛辛酒吧的可疑人员,就是莫崇晋。”
“但是,莫崇晋有不在场证明啊。”于现重复道。
林子川说:“有没有可能是郑藜在说谎?”
“没理由啊。”周岩皱眉道,“郑藜,大学教授,莫崇晋,搬家工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俩的交情能好到让郑藜帮莫崇晋在警方面前说慌?”
“郑藜肯定有问题。”林子川说,“于哥,能不能帮我调出郑藜的资料,详细一点的。”
“好。”于现一口答应。
林子川补充道:“要十年前的。”
“十年前?”于现一愣。
周岩却很快反应过来了,“林队,你不会怀疑郑藜教授十年前第一起案件发生时就跟莫崇晋认识了吧?”
“对。”林子川目光坚定,“我就是这么怀疑的。”
于现做事效率非常高,很快找到了郑藜十年前的资料。十年前,郑藜已经在长宁大学任职,那时候他还是副教授,也是硕博导师,负责好几个学术课题。涉及专业知识的东西林子川看不懂,他想到了原姝,他想原姝最近不是对心理学很感兴趣吗,可以去问问她。
林子川去找了原姝,原姝看了资料,跟林子川解说道:“十年前郑教授已经是心理学界的学术领头人了。那一年由他牵头的一项研究课题是:人类性行为与人格特质。”
林子川满脸问号,“小姝,解释一下?”
“就是提出这样一个假设:一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具有什么样的内在人格,都会通过他的性行为表现出来的。提出这个假设之后,就要做实验去证明它。”
林子川扶额道:“十年前的课题就敢明着研究性了吗,勇还是学术界的人勇啊。”
原姝不以为然,“林队,这就是你狭隘了。心理学中精神分析学派的开山鼻祖弗洛伊德提出了性学说,性学说是精神分析学派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弗洛伊德的学说后世有所争议,但他对心理学的影响力无人敢质疑。所以心理学研究性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林子川耸耸肩,“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
原姝继续为林子川解说:“资料上写到,那一年郑藜教授及其研究生团队招募志愿者做了多次实验,每一次的实验方法较之上一次都会有所改良。”
“他们的实验方法是什么?”林子川问。
原姝摇头道:“资料上没详细写。”
“实验招募的志愿者名单有吗?我记得有。”林子川自问自答。
“林队,你都知道有了还问我干嘛啊。”原姝笑道,她翻到某一页,上面是长长的名单,每个名字都标明了参加的是第几次实验。“咦。”看名单的时候,原姝突然发现不对劲,“怎么没有第三次实验的志愿者名单呢?林队你看,有第一次实验、第二次实验、第四次实验……第三次实验的志愿者跑哪去了?”
林子川忙接过原姝手中的资料,“第三次实验的志愿者名单被人删除了?”
原姝想了想,说:“也不一定。因为心理学实验不一定要拿人来做实验,有时也拿动物做实验,比如小白鼠。”
林子川却反驳道:“他如果真的拿了小白鼠来做实验,至少写个注释吧,好歹记录下第三次实验用了多少只小白鼠。可现在第三次实验整个实验数据都消失了,很有可能是人为删除的。”
原姝问:“那现在怎么办?找郑藜教授问个清楚?”
林子川摇了摇头,“郑藜在有意隐瞒些什么,我怕他不说实话。”
原姝灵机一动,说:“被抹去的第三次实验必然不是由郑藜教授一个人完成的,他当年一定有硕士生或者博士生助手共同来完成实验。我们找到他当年的助手,不就知道第三次实验中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吗?”
林子川觉得原姝的提议很好,决定一会让于现去查十年前郑藜的助手现在在哪里。
此时林子川满脑子都是莫崇晋眼睛里那一抹稍瞬即逝的兴奋。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一般很少有人能捕捉到,但林子川不是普通人,林子川眼尖。
林子川确定,至少在那个瞬间莫崇晋就是想挑衅自己,可这不就跟之前得出的结论相矛盾了吗?凶手是个冷静克制的人,一个冷静克制的人,为什么会在警局做出挑衅举动?
原姝发现林子川在发呆,便问他:“林队在想什么?”
“我在想,凶手是个冷静克制的人。”
原姝点点头,“对,没错。他作案的时候很小心地没有留下证据。”
“假如,这么一个冷静克制的人在事情没有败露的时候来到了警局,有一瞬间他居然冲动地向警察露出了挑衅的眼神,这是不是很不符合常理?”
原姝问:“哪里不符合常理?”
“挑衅会暴露他,这不是一个理智的举动。”
原姝却说:“他连连环杀人这种更加不理智的事都做了,更别说露个挑衅眼神而已。别忘了,他玩性虐待,追求的就是刺激,冷静克制或许只是假象,他被压抑的本性是变态和疯狂的。”
“追求的就是刺激……被压抑的本性是变态和疯狂的。”林子川重复了几遍,他再次回想莫崇晋挑衅的眼神,突然说道:“糟了,这种人,很有可能为了追求挑衅警方的刺激感而再次作案!”
林子川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凶手如果有计划再次作案,对林子川来说是个机会,连引蛇出洞都用不着做了,凶手会自己跳出来。但问题是,绝不能再出现第六个受害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