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瑜省,景倾市,晓夏路,省公安厅招待所。
林子川一行人总共四个人,林子川、周岩、翁冠,再加上一个“顺路”一起来的白离云。
厅级的招待所经常用来接待领导,配置是很好的,房间也宽敞,但这里的拖鞋是那种一次性的纸拖鞋,林子川穿不习惯,反正在这呆的时间不会很短,林子川决定下楼去买一双新的塑料拖鞋。巧的是,林子川刚到电梯口,就碰上了白离云。
“哟,巧啊,白法医也下楼买东西?”林子川问。
“嗯。”白离云点点头。
“买拖鞋?”林子川随口一猜。
“林队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一样。”
两人笑了起来。
下楼之后,两人发现最近的超市在马路对面,过马路需要等一个红绿灯,两人遵守交通规则,等绿灯亮了之后才过马路。
林子川谨记白夜的那句话——保护好白离云,过马路时林子川走在了车驶过来的那一侧。两人在超市买好自己需要的东西,再一次过马路回招待所时,明明人行的灯还是绿的,一辆巨大的卡车竟呼啸而来,以非常可怕的速度开向林子川和白离云二人!
幸亏林子川反应快,他迅速把身边的白离云往前一推,然后自己扑上去,熊抱住白离云,抱着白离云在地上滚了几圈。一阵可怕的疾风刮过,大卡车擦着林子川的衣服驶过去。违规闯过斑马线后,大卡车没停车也没减速,继续以非常快的速度往前开。林子川撑起半边身子,用敏锐的眼力和记忆力记下了这辆大卡车的车牌。
此时林子川正压着白离云,他看着白离云的脸,想到刚才的生死一瞬,不由得心咚咚直跳,冷汗冒了一身。林子川站起来,并把白离云也从地上拉起来。把白离云拉起来后,林子川惊魂未甫,一直紧紧地抓住白离云的手,哪怕手心都出汗了也不敢放开。
回到招待所后,周岩、翁冠听说这个事情,全都吓得流了汗。周岩说:“坏了,是不是廖夏这家伙知道我们来,想先下手为强,干掉林队?”
林子川却说:“目标未必是我,也可能是白法医。”说完,他看了白离云一眼。
“我?我只是个法医,来参加学术交流活动的。”白离云装傻。
林子川严肃地把白离云拉到自己身边来,用认真的口吻说:“不管怎么样,白法医,这段时间你尽量跟我们一起活动。”
“是啊。”周岩表示同意,“那辆卡车的目标如果不是林队,那就是白法医了。白法医和我们呆在一起安全些。”
林子川拨通了琅瑜省公安厅厅长华允才的电话,华允才一接电话,就非常热情地笑道:“哈哈哈,几位从京城来的同志,到了招待所住得可还习惯?今天晚上我亲自请客,为你们接风洗尘。”
林子川说:“华厅长,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刚才出了一点状况,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子川把刚才他和白离云差点被车撞的事情告诉了华允才,还把记下来的车牌号也一起说了。华允才严肃道:“什么,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林同志,你放心,我马上让人彻查这辆车,给你个交代。”
林子川又问:“华厅长,我们来的原因,相信我们局长已经跟您沟通过了。那个廖夏副市长,请问是否已经拘起来了?”
华允才停顿了一下,然后哈哈笑道:“林同志,是这样的,廖夏同志的身份嘛,比较特殊,他是我们景倾市的副市长,现在证据还不是很充足,直接拘起来的话政治影响会很不好。”
林子川气急,一气之下也不管对方的官比自己大了,反问道:“什么政治影响?”
“副市长被拘,让市民知道,会怎么想我们市的领导班子?不过林同志你放心,我们已经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那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抓捕?”林子川耐着性子问。
华允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神秘兮兮地说:“林同志,今晚的接风宴上,我们来好好地商讨一番,要确保各方面的周全才行啊。”
结束了与华允才的通话后,林子川满脸烦恼。
周岩问:“林队,这事太古怪了吧?按正常的流程,应该只是基层警察简单接待我们一下,然后实施抓捕,就完了。华厅长是什么官?他亲自给我们几个小警察接风洗尘,这世界怎么了?”
林子川捏了捏眉心,说:“一般的案子是该这么办,但这次的案子不一般啊。抓的是个副市长,牵扯的利害关系就多了。我猜,今晚的接风宴上,不但省厅厅长会来,而且更大的官也会来,我们这几个小喽啰,人生的高光时刻就要到来了。”
林子川知道今晚除了华允才还有哪些人来。《黑影》中写到,在今晚的接风宴上,琅瑜省省委常委、景倾市市.委.书.记余文叙也会来。林子川只是个基层刑警,可以说他这辈子见大官的机会都在这个案子里了。
林子川不太会和官打交道,虽说他师父柳成桦是上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也是个官,但柳成桦平易近人,没有官架子,跟普通老刑警一个样,加上和林子川很熟,所以林子川跟他打交道时没有一点不舒服。
林子川回想《黑影》中的剧情,其实这个案子涉及到的侦查、推理,都不复杂,但跟琅瑜省这边的官磨皮是真的特别难,个个官大一级压死人,让书中的林子川处处束手束脚。林子川大致能够猜到,书中琅瑜省的这些大官处处施压,阻挠林子川这个小喽啰办案,其实是在拖延时间,他们设计把贪污腐败的锅让廖夏一个人全背了,这需要时间才能安排妥当。
回到自己房间,林子川还在发愁,他走来走去,心里在琢磨晚上要怎么应付饭桌上的两个大官。突然,就在一眨眼间,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的沙发上。是白夜。
白夜穿着一身西装,收拾得一丝不苟,可能是为了配合本案的背景,今天的白夜看起来特别像一个政府官员。
林子川拍了拍胸口,喘了一口气,说:“白夜,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很容易吓死个人的。”
白夜彬彬有礼地说:“我为我的无礼感到抱歉,林先生。”
“找我什么事?”林子川问。
白夜拿出一份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沓资料。林子川一看,上面居然贴着自己的照片,竟然是自己的个人资料。
白夜说:“林先生,我翻阅您的资料,发现您跟官员打交道的技能点为零。”
林子川幽幽地说:“你知道得真清楚。”
“这个案件比较特殊,在这个案件中,您需要和琅瑜省省.委.书.记、省委副书记、省委常委、公安厅长,景倾市市.委.书.记等等官员打交道。我认为您可能需要我的帮助,所以临时来找您。”
林子川听到这一大串官名就头痛。
白夜继续道:“琅瑜省当前的官场形势,我想我有必要为您讲解讲解。”
“你说吧。”林子川除了头痛还是头痛,“对了,白夜,你能告诉我今天开车撞我和白离云的是什么人吗?”
白夜面露难色,“林先生,这需要您自己去调查,我如果告诉您了,就违反了游戏规则。”
“好吧。那你继续说官场形势吧。”
“好的,那我开始了。琅瑜省老省.委.书.记赵常夏,现在在中.央任职,他与同在中.央任职的白杞民政见不合。”
“白杞民,白离云的父亲?”林子川对这个名字很敏感。
“是的。白杞民是改革派,赵常夏是保守派,两人政见不合。白杞民是个铁手腕,雷厉风行。原来琅瑜省的官都是赵常夏一派的,但刚刚上任的新省.委.书.记康虞,却是白杞民的人,于是流言纷纷,有人说白杞民要在琅瑜省掀起风雨,搞大换血,狠狠削弱赵常夏的势力。现在出了廖夏的案子,赵常夏一派的官员很紧张,担心廖夏就是白杞民扔进琅瑜省这滩水的石子。林先生,这就是琅瑜省现在的形势,官场是会吃人的,您要小心,要懂得看风向。”
林子川皱着眉,他沉默了许久,才对白夜说:“白夜,你提醒了我这么多,我很感谢,但这些我都听不懂。我不是政客,我只是一个普通警察,或者说一个基层的小战士。政坛的风不论往哪边刮,我都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让案件真相大白。”
白夜看着林子川,微笑道:“林先生,您很干净。”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白离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队,你在吗?”
一想到白夜在这里,林子川突然有一种被捉奸的紧张感。然而当他再朝白夜的方向望去时,却发现沙发上空空如也,白夜消失不见了。
林子川松了一口气,连忙去给白离云开门。门开了,白离云往里看了看,奇道:“奇怪,刚才我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林队房间里有陌生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