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纹对比结果一出来，方君洋立刻将老板龙荣峥带回来关进了询问室。这一步有点冒险，单凭指纹说明不了说明，他们只能一边询问一边等着最后的证据。
龙荣峥低着头一言不发，无论方君洋问什么都跟没听见似的没有半点反应。方君洋被他弄得直接发起了火，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可他手都拍痛了，龙荣峥还是没给丁点儿反应。他差点都以为这人是不是睡着了。
张数一直在观察他，想从他的微表情里发现点什么。观察了半天，即是一无所获，又是明白了许多。
“你为什么不离婚？”张数这个问题一出把所有人都整懵了，但龙荣峥的呼吸却停了一下。
“你老婆不同意？”张数不理会其他人困惑的目光继续问，“还是你觉得即使离婚了，李晓唯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龙荣峥终于太了眼皮看了张数一眼，又再次低下头去。
方君洋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就连在旁边做记录的叶瑶也震惊地回过身来看着张数。
这是什么问话新的套路么难道？
“我们知道你和李晓唯的关系。”
“不是。”龙荣峥终于小声开了口。
“我说的不对？”张数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给了龙荣峥，“这上面的男人是你。”
龙荣峥抬起头看着那张被偷拍的照片，有些发怔。
照片上的李晓唯正百无聊赖地吃着甜筒，而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男人迷糊的背影。
“这是黄长威偷拍的。因为只有个背影，我们之前也一直没注意到是你。”见龙荣峥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张数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有多久了？”
龙荣峥喏喏说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我只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容易……”
“你知道她和朱有泉的关系吗？”
“知道。”龙荣峥咬了咬后槽牙，又缓缓说道，“心心告诉我的。”
“所以你就杀了李晓唯？”
“嗯。”
“我来说说我的推测。”张数觉得这样一问一答效率实在太低，索性就想着由他陈述一遍自己的推测，再问龙荣峥对不对。
“一年前，李晓唯打电话来叫水，朱有泉替你去送，于是他们两个就认识了，很快又发展为情人关系。但是后来李晓唯不满足于只是当情人，想让朱有泉离婚。但朱有泉并没有离婚的想法。而你这个时候也并不知道她和朱有泉的关系，直到有一天你的女儿龙心来找你，你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是这个时候起，你就想杀了李晓唯，为了你女儿龙心的婚姻。”
龙荣峥攥紧了手不说话，但张数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自己没有推断错。
“你假装是朱有泉打电话给李晓唯叫了水，然后趁她转身回屋的时候用数据线勒死了她。但是令你没有想到的是，你进屋的时候被黄长威给拍到了。黄长威第二天约你见面，也许他是想要勒索你……”
不等张数说完，龙荣峥就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他:“黄长威是谁？”
“就是第二天被你用刀捅死的人。”方君洋以为龙荣峥是在装傻，故意提高了声音。
“我……我只杀了李晓唯。”龙荣峥变得有些焦急起来，脸上的汗都出来了，“也没有人要勒索我。”
张数不由得微微皱眉，和方君洋对视一眼后，拿出了黄长威死亡现场的照片放到龙荣峥面前：“你看看，认识吗？”
龙荣峥脸上划过一丝惊吓，但还是忍着多看了几眼：“不认识，真不认识。”
张数收回照片，面色凝重。龙荣峥既然已经承认杀了李晓唯，等待他的必然是死刑，这时候再咬着不承认杀害黄长威实在没有必要，在张数看来也不像。
“说说吧，那你为什么要把李晓唯家弄成那样？”方君洋敲了敲桌子，“你在找什么？”
“我没找过东西。”龙荣峥皱了下眉头，似乎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那晚杀了李晓唯后，我给她换了水就走了。”
“你走的时候关门了吗？”张数突然问。
“这个……关、关了的好像是。”龙荣峥想了想，又肯定地点点头，“关了的。”
张数清楚地记得，顾合说她发现李晓唯的时候，李晓唯家的门并没有关实。也就是说，当龙荣峥杀了李晓唯去给她换水的时候，有第三人悄悄潜进了屋子。果然杀人和找东西的是两个人。
倘若黄长威不是龙荣峥杀的，那杀他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第三人，是因为黄长威拍到了对他不利的画面？
而这个人在李晓唯家没有找到的东西，现在到了顾合手里。
抓捕龙荣峥的喜悦一时间让另外三人暂时忘记了这名第三人的存在，就连领导也是在提了几嘴之后就开开心心地走了。
陈一成撞了撞张数：“怎么了数，抓到犯人你不开心啊？”
“大数哥，你是怎么知道龙荣峥和李晓唯关系的？就凭着一张照片里的背影，你也太厉害了吧。”叶瑶笑嘻嘻的凑过来，“和我说说呗，你是怎么发现的？”
“龙荣峥裤子上的污迹，和照片里的一样。”张数走到方君洋面前，“方队，关于黄长威的案子。”
“看看这个。”方君洋拿起桌上的报告书递给他，“尸检报告。”
张数翻开报告快速浏览起来。黄长威的致命伤在胸口，但他没有当场死亡，而是在想跑的时候又被凶手从后面刺中了背部，最后流血过多导致死亡。
黄长威身上没有反抗伤，甚至连防御伤都没有。
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杀？这么说……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拍下了对凶手不利的画面，所以才会跟着去到案发现场那种偏僻的地方？
“痕检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提取到几个鞋印，现场除了黄长威还有个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的人。”
“一米八五。”张数猛然想到什么，又在那堆照片里翻出一张照片来，“方队你看这个平头男人。”
方君洋接过照片看了眼，抬头叫来叶瑶：“叶子你多高？”
“一米六五左右吧，怎么了？”
“站张数旁边。”方君洋将叶瑶拉过来摆到张数身边，对比着照片来回看，“张数是一米八四，叶子和李晓唯的身高也差不多。”
陈一成将脑袋凑过来，也是前后对比着看了几眼：“身高差看起来差不多。可是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的男人也不算少了。”
“这个平头男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没呢，图控中心的同事查不到这个人的行踪，他好像是在刻意隐藏自己，信息库里也识别不到他的脸。这个人没有前科。”
方君洋叹口气，将照片固定在白板上：“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尤其是你，张数。”
张数点点头，他确实该回家了，都三天没洗澡换衣服了。
于是他这次老老实实回了家，随便煮了个面吃完想了会儿案子就去洗了澡。他本来打算今天早点休息的，可在床上躺了半天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又起来穿好衣服出了门。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顾合驻唱的酒吧门口了。
头疼。
他正坐在车里揉着太阳穴，就听见有人在敲车窗，抬头看去正好是顾合凑近的脸。他被吓了一下，竟莫名地有些紧张。直到顾合示意他按下车窗，他才稍稍缓过了一些神。
“张警官，这么辛苦又来蹲点了。”他说着地进来一个装着咖啡的口袋，“犒劳你的。”
张数接过来低头看着沉默了几秒，当他再抬头时顾合就已经转身走了。
“哎。”张数立刻下了车叫住他，“你等等。”
顾合转过身来有些无奈：“张警官，我有名字，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叫吧。”
张数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那个，顾先生。”
顾合一下子就笑出了声，随后又点着头：“你想怎么叫怎么叫吧。有事儿吗？”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他不想让周围别的人听见，于是走到顾合面前，“杀害李晓唯的凶手抓到了。”
“是吗，挺好的，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酒吧了。”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见张数还站在原地没动，想了想才问他，“不打扰你工作的话，要不要进去坐坐？”
张数本来是想拒绝的，他的大脑已经发出了马上拒绝这个命令。可偏偏他的腿就是不听话，不受控制地就往顾合走去。
“我已经下班了。”
“好啊，那走吧。”顾合低下头去，偷偷笑起来。
张数觉得非常尴尬，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他浑身不自在的气氛：“那个范老板还找过你麻烦吗？”
顾合无奈地叹口气，朝酒吧门口扬扬下巴：“喏，不就在哪儿吗。”
张数微微皱起眉头：“他还是缠着要约你出去？”
“我还真挺佩服他的，有这个毅力和脸皮难怪能当大老板。”
“你怎么不换家酒吧？”
顾合脸上的表情僵了下，随后又恢复了笑：“这里的老板对我有恩，我在这儿待得也挺好，为什么要换。”
“可他一直缠着你，你不是觉得烦？要是他哪天动了歪心思做了出格的事，你后悔都来不得。”
“到时候就麻烦张警官保护我这个人民群众了。”
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张数心里就莫名有股火：“要是我没来得及呢？”
“但是我总不能因为他就放弃现在的工作吧。”顾合盯着正朝他挥手的范老板，脸上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希望今晚有你在他能收敛些吧。借你用用。”
张数没听懂要借他什么用用，刚想问，顾合就挽上了他的手臂，笑眯眯地从范老板面前走过去。他浑身有些不自在，进了酒吧后刚想挣脱出来，就看见队里另外三个人正三脸惊讶地看着这边。等顾合松开手道谢的时候，那三个人都一副非礼勿视的表情转开了脸。
这一瞬间，张数只想转身回家假装自己根本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