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亮的死无疑是对张数的一个致命打击，关于他父亲和江回丰的案子还有太多太多东西需要以他为突破口找到答案。
肇事车五天前就登记了被盗车辆信息，案发后被遗弃在了闹市区。这块片区最近在进行电缆检修更换，别说监控了，就连红绿灯都是用临时的代替着。想要找到弃车的犯人几乎不可能。
冯盛那边也是气得不行，明明都结案了却还让犯人死了。于是他们那队这几天全都一头扎进了这起车祸里，想方设法要找到肇事司机。可肇事司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无论怎么找都没有线索。三队虽然也在协助二队进行调查，但因为两边意见不合而吵了几次，最后也就被调离了调查组。
而顾合家的盗窃案也以顾合撤案告终，被盗走的电脑他也不打算追回了，反正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看沙发上的张数皱着眉头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陷入苦思的模样，顾合走过去屈了食指用关节去揉着他眉心：“你以后老了肯定是个看起来很凶的老头子。”
张数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搓着：“那你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
“还在想郑亮的案子？”
“不止。”他将顾合拉向自己，环抱住他后腰将脸埋了下去。随后又觉得顾合腰间的皮带扣硌脸就把头抬了起来，“我还在想汪美凤到底在哪儿。”
顾合轻轻叹口气，双手捧起张数的脸用力往里挤着：“你想知道我和她到底怎么回事，对吗？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帮我还债，为什么要送我房子，是不是？”
张数沉默了半晌，才嗯了一声。
顾合狠狠抱了他一下：“汪姐……汪美凤是路远的表姐。”
“路远？！”
“嗯。我和汪姐认识的时候还在音来里工作，用的就是路远这个名字。一开始她每次来玩都会让我去他们包厢服务，后来她从经理那里知道我的情况，就经常私底下来找我。起先我也以为她是那种想法，但是她每次都只是带我去吃饭买东西。后来我觉得奇怪就问她，她才告诉我因为我的名字和她很多年前失踪的表弟一样，都叫路远。”顾合弯下腰去凑近了张数了的脸，“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但那段时间确实是她在养着我，帮我还了债，还买了那套房子。我想着不要白不要，就没拒绝。在别人看来，我那段时间就是个富婆包的小白脸吧。但是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只在乎你怎么想。”
张数抱住顾合转身将他按在了沙发上，虽然相信他，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你的过去真精彩。”
“我也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单纯些，父母都在，找份普普通通的工作，过普普通通的日子。”顾合揉着张数的脸，“你嫌弃我啦？”
“不是嫌弃，是感到惋惜。”他说着就俯下身去亲吻着顾合的嘴，“如果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顾合握住他后脖子，低声说：“窗帘没关。”
张数这才伸手去摸茶几上的遥控器，刚按下关闭键就听见大门那里突然传来开门声。于是两个人弹似的从沙发上蹦起来笔直地坐好一动不敢动，中间还隔了至少两个人的空隙。
万丽看了一眼正在缓缓关上的窗帘，撑着鞋柜换着拖鞋：“大白天的关什么窗帘，你俩干嘛呢？”
张数心虚地回头看着她，魂都被吓掉了一半：“妈，你来之前怎么都不说一声，万一我们不在家怎么办。”
“给你打过电话了你自己不接。”万丽走过来放下包，一见关上的窗帘就立刻拿起遥控器将它打开，“窗帘关了家里多黑。”
“我们正打算看电影。”顾合笑着说，“开着窗帘会有反光。”
“别看了，你们两个跟我出去吃饭。”
见万丽没起疑，张数心里终于大松口气：“怎么想起来出去吃？”
“我约了你丘阿姨，给你俩介绍了两个姑娘。”
张数和顾合都是一愣。敢情是要带他俩去相亲啊。
见他们两个都看着对方露出难以言说的神情，万丽就忍不住催促：“走啊，愣着干嘛。”
“我不去。”张数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我天天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
不等万丽说什么，顾合就走过去拉着张数的胳膊：“就当去吃顿饭吧，也不好临时放别人鸽子。”
“瞧瞧你，还是小合懂事。”万丽说着就往厕所走，“你搞快啊，我上个厕所我们就出发。”
张数瞪着顾合满脸的不爽。
“走吧，别让干妈为难。”顾合小声说着，然后将他给捞了起来。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出了门。好在他平时就板着一张脸，也没让万丽瞧出来这是在闹脾气。
万丽一路上说着两个姑娘的好，什么学历好啦，身材高挑啦，很有能力啦。说得张数都以为她这是在给自己女儿找女婿。
“张数，你一会儿别对姑娘爱答不理，显得我没教好你似的，听到没有。”下了车要进饭店之前，万丽还在叮嘱自己儿子。她说完又拉着顾合的手，“小合你也别拘着，啊。”
“我知道了。”
她上下打量了顾合，又替他整理了衣领：“好了，走吧。”她说着就拉着顾合往里走。
张数跟在后头觉得自己反而不像亲生的那个，瞧万丽和顾合那亲昵的模样，就跟……就跟婆媳似的？
他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万丽回头瞪他一眼：“现在又会笑啦？对嘛，能哭能笑多好，整天苦大仇深，别人还以为我用苦瓜把你给养大的。”
张数觉得他妈这嘴，和魏连进真是有得一拼。
前头座位上的一位中年妇女见到他们三个立刻喜上眉梢，高举着手臂挥舞着：“万丽，这儿。”
万丽看到自己的姐妹就放开了顾合欢喜地走过去，自己先坐下了。她来回看着桌上被带来的两位姑娘，喜欢得很：“这就是你说的那两个姑娘吧，都挺漂亮的呀。”
“阿姨好。”
“阿姨好。”
“好好。”她脸都快笑烂了才想起来那两个人还在后头，于是又转过身去对他俩招手，“你们两个走那么慢踩蚂蚁呢，快过来。”
顾合拽了张数一下，两个人才走到剩下的两个空位上坐好。
“这是我儿子张数。”万丽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人，又指着和自己隔了一个座位的顾合，“这是我干儿子，顾合。”
对面的邱琴惊讶地看着顾合：“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干儿子？”
“刚收的。”她说完又笑眯眯看着对面的两个姑娘，“你们四个年纪都差不多，可以相互多了解下。”
邱琴拍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姑娘的肩：“这是我老公战友的女儿，叫文珊。那个姑娘是我邻居家的女儿，叫袁汐林。”
万丽一巴掌拍在张数身上：“打招呼。”
“邱阿姨好。”张数无奈叹口气：“你们好。”
“邱阿姨好，你们好。”
两个姑娘礼貌性笑了笑：“你们好。”
张数按着发胀的太阳穴，低下头用力揉着。顾合叫来服务员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对面桌的袁汐林微微睁大了眼，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我记得张数是警察？”为了不让饭桌上显得太过沉默，邱琴主动开口问，“和他爸一样。”
“是的。”张数觉得机会来了，连精神都多了几分，“一有案子就会非常忙，住在局里不着家也是常有的事。”
文珊反而有了兴趣：“是什么警种？”
“刑警，和杀人犯打交道的。”
“那很厉害啊。”
张数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不由得皱了下眉。
文珊又转向顾合，问：“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不等顾合开口，张数就立刻接过话：“混酒吧的。”
“什么叫混酒吧的。”万丽直接给了张数一巴掌，“会不会说话。我们小合是酒吧驻唱歌手，你们有空可以去他酒吧玩儿啊。”
文珊尴尬笑笑：“好……”
看文珊这反应张数稍微放心了些，只要另一个也对顾合没兴趣这场相亲就结束了。他正盘算着该怎么试探袁汐林，谁知对方却先拿出手机开了口。
“我可以加你微信吗？”袁汐林看着张数，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张数愣了下，本来想拒绝但又碍于旁边万丽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只好拿出手机硬着头皮加了她。
结果袁汐林发来的验证消息竟然是：【你俩是一对吧？】
张数吓得差点把手机掉地上，再抬头去看袁汐林，就只见她面露古怪的笑容在自己和顾合身上来回打量。
噢，这熟悉的笑。
文珊本来也想加张数的，可是谁知道袁汐林竟然这么主动，她就只好放弃了。
桌上又恢复了沉默，气氛一时间还有些尴尬，就全靠万丽和邱琴左一句吃菜吃菜右一句别客气别客气，才显得不那么诡异。
吃完饭后，万丽和邱琴又提议让他们四个年轻人自己去玩促进下感情，于是立马约了牌友将他们扔在饭店门口就跑了。张数都搞不清她是真的想让他们去促进感情还是只想去打牌。
“不如去顾合工作的酒吧？”
“那个……我要回家了。”文珊怯懦懦地和他们道了别，自己打了个车就走了。
袁汐林伸了个懒腰：“去不去啊？还是说你俩想过二人世界？”
顾合惊讶地看向她，张数开始揉脑袋。
“这么明显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顾合看着张数，迟疑了半天：“这么……明显？”
袁汐林收起了有些不正经的笑，看着顾合犹犹豫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试探着问：“朱叔叔还好吗？”
顾合怔了下，猛然转头惊讶地看着袁汐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你。”袁汐林笑起来，紧接着又跟他俩挥挥手，“好了，我走啦，改天去给你捧场，顺便代我向朱叔叔他们问好。”不等顾合做出反应，她就直接走了。
张数侧头看着明显不对劲的顾合，拉了他一下：“朱叔叔是谁？”
顾合低下头，咬了下后槽牙，才说：“以前的一个熟人。回家吧。”
“我想去个地方。”张数摸了下肚子，无奈地看向顾合，“刚才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