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顾合去吃了点东西，张数开着车漫无目的在一条又一条的街上溜达。难得今明两天两个人都休假，只要没有突发的案子，他就可以稍稍放松一下。
“那边好像有人打架。”
车在路口停下等红灯，顾合透过车窗看着街对面正在打架的几个人。可是张数不想管，好不容易有个轻松的心情跑去出什么警。
“我好像看见了李乃夜。”顾合摇下车窗，“打架的那个……是席朗？”
张数朝那边瞟了眼:“你要过去吗？”
“过去看看吧，别出什么事。”
张数想了想觉得也是，就去找了个车位将车停好和顾合赶了过去。
这是家吃宵夜喝啤酒的店，席朗正和几个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在打，一敌三，却丝毫没有要输的苗头，反而揍得对方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张数皱着眉头走过去拍住朗的肩:“别打了。”
席朗以为是对方来了帮手，抓住张数的手一个转身就准备来个过肩摔。张数见状立刻用另一只手箍住他脖子往后仰。
“是我，张数。”
席朗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就同时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整理各自的衣裳。
观战的李乃夜拍起了手:“嚯~”
席朗略带歉意地笑笑，手拿起来又放下:“不好意思啊张警官，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对面有人搞偷袭。”
张数揉着先前被席朗拽痛的手腕:“没事。身手不错，练过？”
席朗笑起来，也揉着被张数箍疼的脖子:“想着打架不能输，就学过一点。”
对面三个大汉觉得输了丢面子刚准备继续战，听见席朗叫张警官就立刻停了手，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最后悻悻走了。
李乃夜端起桌上的卤花生递到顾合面前:“吃吗？”
“谢谢，我们刚吃过。你们怎么会和人打起架来了？”
“嗐，说来话长。来坐。”李乃夜拉着顾合在自己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做足了要短话长说的准备，“本来吧，我们宵夜吃得好好的，谁知道呢，隔壁桌来了几男几女闹闹哄哄的。本来也没什么，不知道他们发什么疯把酒泼到我们桌上，弄得我们的菜全都不能吃了。”李乃夜说着就剥了个小龙虾喂进顾合嘴里，弄得在场的其他三个男人都愣住。
顾合含着小龙虾也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
席朗黑着张脸将李乃夜从凳子上提起来，拉着他坐到了顾合隔着桌子的对面:“喝多了你？”
李乃夜不急不慢地又抓了一只拨起来:“这小龙虾是我趁你打架的时候新点的，被泼脏的那些已经让老板都收走了。”
“这是小龙虾的问题吗？”
“不然呢，我的问题？”李乃夜奇怪地看着席朗，刚准备把剥好的虾肉放进嘴，就被席朗抓住他手腕送进他自己嘴里。
顾合悄悄快速嚼了几口将虾肉咽了下去，抬眼看着张数面露无奈。
张数想走，谁知道老板见这桌来了人，麻溜地就拿了两幅干净的碗筷上来，连酒杯都摆好了。他就只好在顾合旁边坐下。
四方的桌子，他坐在顾合旁边也就意味着是李乃夜旁边。就见李乃夜斜上半身来盯着他问:“顾合，你们两个平时在一起挺无聊的吧，我看这位张警官好像也不怎么喜欢说话，全靠身体交流？”
席朗一听，就立刻抓住他手臂将他拽了回来，然后抱歉地对张数笑笑:“他酒量不好，喝得有点多了，胡言乱语的你别介意。”
张数摇摇头，端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嘴里送，可是喝了一口他才发现这是啤酒。
“你会开车吗？”他无奈地看着顾合问。
顾合看了看他手里的杯子，忍不住笑起来:“喝错了？”
“嗯。”
他低下头，嘴上还挂着笑:“叫个代驾吧，我没驾照。”
“对了！”李乃夜突然一拍大腿，“问问他俩在哪儿。快，把他们叫过来给钱，快快快。”他说着就催促席朗赶紧打电话。
席朗拗不过他，只好给仙堂酒吧的两个老板打去电话。
不多久，一辆敞篷跑车就停在了路边上。等到花老板从副驾驶下来，坐在驾驶位的辛老板就朝他们挥挥手，去找位置停车了。
“张数也在啊。”花老板走到他们边上，伸长了腿勾过旁边的塑料凳加塞在顾合旁边，“你们两个身上的味道变了。”
张数皱了下眉，他不喷香水不涂面霜的，怎么会有味道？难道，是指发胶？
花老板接着又说:“有腥味了。”
“有什么？”张数没听明白。
“老板，加两副碗筷和两只杯子。”他侧身朝着店里喊了一嘴，才悠悠回答张数，“就是体内的荷尔蒙的味道，你们两个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张数暗暗有些吃惊，他听说过有人的鼻内的神经特别发达能分辨出很多气味，可能闻出荷尔蒙不一样的，这位还是他所知道的首列。
“就是说你俩正式在一起的意思。”李乃夜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帮忙解释，“正式在一起的意思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张数尴尬地咳了一声，心想着回去得好好洗个澡。
“顾合和张数也在呢。”辛老板竖起食指转着他的车钥匙老神在在地走过来。花老板见了立刻替他捞了只凳子过来放在自己旁边，他就将手里的钥匙往花老板怀里一扔，叉腿坐下。
席朗忽然叹口气:“现在感觉就像是……”他愣了愣，没将后半截说下去。
张数听得云里雾里的，就见李乃夜抓起来桌上的卤毛豆往他嘴里塞，皮都没剥。
辛老板抱着手肘左右打量着张数和顾合，好半天的才开口:“味道变了。”
李乃夜翻了个白眼:“你俩属狗的是不是？”
张数忍不住抬起手臂闻了闻，可能他不属狗，所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早就说过顾合会跟张数在一起，当时谁跟我打赌来着？”辛老板说着端起了酒杯，指向花老板，“是不是你？”
花老板二话没说，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个仰头喝光。
顾合皱起眉头笑着问:“你们还拿这件事打过赌？”
“打过。”辛老板放下杯子，“顾合，我们再来打个赌。你如果赢了，我把刚才那辆跑车送给你。”
“别了，现在有套房子都还没扯清呢。”顾合说着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再加辆车，回头更扯不清了。”
“是汪美凤送你的那套？”辛老板漫不经心地问。
可一旁听着的张数却稍有些吃惊:“辛老板也认识汪美凤？”
“认识，三年前我们也常去音来里，知道她和顾合的事。”辛老板说到这里仿佛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立刻帮着顾合解释，“汪美凤虽然送了顾合房子，但也只是因为那时候这人自称路远，而路远又是汪美凤的弟弟。严格说起来，她只是对顾合移情了。”
张数笑了一下，在桌子下面偷偷握住了顾合的手:“这些顾合都跟我说过了。只是我听说汪美凤失踪了，所以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些什么。”
两个老板听到这事都愣了下，随后花老板才若有所思地缓缓开口:“我记得当时我们去找顾合的时候，正巧听说她和谁发生了冲突。你还记得吗？”他说着就转头去问辛老板。
辛老板正端着酒杯子在往嘴里送，听见他说话才停了一下:“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了。”
花老板一副不指望你的表情叹口气:“我没记错的话，对方是个男人，正好在转角的位置我没见到人，听声音像是。汪美凤还被打得流了很多血。”
“噢我听说了，好像是夫妻吵架。”辛老板立刻附和，“他们儿子也在场。”
张数眉头紧皱地看着自己的碗陷入沉思。思了几分钟就突然抬起头来赶紧摸出手机走到旁边。他翻找着通讯录，对着魏连进的名字点了下去。
“魏哥，我是张数。”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就像是闷了口气在心里: [大半夜的，你又干嘛？]
“抱歉魏哥，有两样东西希望你明天能帮忙检测一下。一个是黄长威那件保安服袖口上的血，还有看看他三年前拍摄的视频里有没有一男一女发生争执的，旁边还有个劝架的年轻人。”
[明天的工作你不能明天再说？现在几点了？]
“我明天休假。”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过了会儿才又传来魏连进不耐烦的声音: [三年前那么长，你看看能不能把时间缩短点，然后把你要检测的东西编辑成信息发给我。再见。]不等张数再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
在魏连进挂电话的前几秒，张数听见了悲伤的游戏结束音，和方君洋的脏话。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张数一边往回走一边将手机放回口袋，还没走近就看见那四个男人正嘻嘻哈哈说着什么，顾合低着头端起杯子挡着嘴，脸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泛起红晕。张数看得一愣，嘴角不由得浮出笑意。
虽然在他心里顾合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好看，但有两个瞬间是最让他心动的。一个是之前在海边顾合大笑着朝他走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就是顾合低着头笑的时候。前者宛如浓云炽火，而后者就是清风明月。
张数坐下的时候将手顺势绕过顾合的后背搭在他肩上:“不好意思，刚刚突然想起来有点事。”
辛老板举着酒瓶递给他:“罚三杯，出来玩儿不想工作。”
“好。”张数接过酒瓶边喝边倒，还真的领了罚。
李乃夜羡慕地砸了两下嘴，指着顾合对张数说:“我拿我家席朗跟你换换，你把顾合给我吧。”
花老板看着李乃夜：“你是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李乃夜砸吧了一下嘴，旁边的席朗黑着一张脸，但也没说什么。
张数抓起顾合放在桌上的手笑着说:“不换，我这辈子就只要他了。”
席朗立刻笑着端起酒杯敬了张数一杯，随后对顾合说:“你是不是也该表个态，张数可都跟你说一辈子了。”
“一辈子那么长，万一中途就后悔了呢。”顾合说着往前倾了上半身，继续说，“今天我们去相亲，有个漂亮妹子一眼就看上了他。我还想着啊，指不定哪天就得给他准备份子钱了。”
顾合这本来只是句玩笑话，可在张数听来却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吃完宵夜回到家，张数就一脸严肃地拉着顾合站在客厅正中间。
“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
“万一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万一你发现我是个恶人，万一……”
“我没有想象过你什么，我一直都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你。除非你骗我，不然我现在面对的就是我心中的你。”张数严肃得甚至皱起了眉，“你是恶人也好，是好人也好，喜欢就是喜欢，大不了我打一辈子光棍。”
顾合突然忍不住就笑了：“哪能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又不是和尚。”
“那你呢，你愿不愿意把余下后半生全都赌给我？”
“都说不能让你打一辈子光棍了，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