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连进今天很暴躁，原因就是昨晚张数又给他增加了工作。而给他增加工作的张数还休假了。岂有此理，怎么会有人休假还给别人增加工作的？绝了。
难以名状的暴躁。
但是暴躁归暴躁，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大不了回头让方君洋多请几顿饭。
不过好在有他之前提供的对比指纹，根据在车票和处方签上提取的指纹进行一一排除后，终于还剩下一对没有参考对象的指纹。经过一番论证推理后，方君洋认为很可能这对指纹是路远的。
这就能解释当年为什么江回丰在失踪一年后，能在没钱的情况下买到车票——是路远帮他买的。
“处方签上的药品名称有办法知道吗？”
“我通过……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魏连进又给了方君洋一页报告，“处方上写的都是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自己拿去看。小周，看下测序仪好了没有。”
“在看了。”
魏连进指了指门，对方君洋说:“结果出来了通知你，去忙吧。”
“行行行，你忙。”方君洋说着就拿着报告走了。
而那休假中的张数也并没有闲着，他带着顾合回了城北的老家，本来想将他们的关系全盘托出，却临时被顾合强硬地阻止了。他心里就不由得憋了股气，上不得，也咽不下。
万丽嫌他碍着自己做饭，就将他往外轰:“碍手碍脚的，你出去待着。”
张数取下挂在墙上的围裙，边往自己腰上系边说:“我来做，妈你出去看会儿电视。”
“你做的猪食也就你自己咽的下去，难道要让我跟小合饿肚子？”万丽说完又转身去切菜，“剥两个蒜。”
张数无奈地去剥蒜，心想着顾合吃过都不止一两回了。
“哎我问你，加你微信那姑娘，叫袁汐林对吧，你俩聊得怎么样？”
“没戏。”
万丽一听就转身看了他老半天，然后叹口气继续切菜:“张数，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实在不行你干脆找个男人一起过吧。”
张数手一抖，就被刀划破了大拇指。他捏着伤口走到洗碗槽里开着水龙头一直冲，心里吃不准万丽这句话的意思。
“笨手笨脚的，蒜都剥不会了。赶紧去抽屉里拿碘伏消个毒用创口贴贴一贴。”万丽说着就打了他一下，然后朝厨房外喊，“小合，小合。”
顾合立刻走过来:“需要我帮忙吗？”
“张数把手割了，把他弄出去消个毒。”万丽推着张数往外走，走到厨房门口就伸长了手臂指着客厅，“药在门旁边深棕色柜子，从上往下数第二个。看见没？”
顾合循着万丽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又转过头来:“看见了。”他说着就边推了张数的手臂朝药柜子走，边低头看着他手指上还在流血的口子，皱起眉神色凝重，“怎么会割成这样，你弄什么了？”
张数神色有些古怪，小声说:“我妈让我找个男人过一辈子。”
顾合闻言一愣，抬起头略带惊讶地看着张数，小声问:“你说了？”
“还没。”
他这才稍稍放了心，拉开抽屉找药给张数消毒。他一边喷着，一边仔细检查张数的手指:“伤口有点深，要不去医院缝几针？这样好得快。”
张数疼得吃呀咧嘴:“不用，贴个创口贴自己就愈合了。”
“你确定？”见张数坚持，他也只好撕开一只创口贴在他伤口上横竖比划，想着该怎么贴才能将伤口盖住。
张数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得看起了笑:“这点小伤随便贴一下就行了。”
“那你记得千万别碰水。”
“可我晚上想洗头。”
“我……”顾合刚想说帮他洗就想起来万丽还在厨房，于是立刻住了口。可想想又觉得太不自然，于是他就接着说，“我陪你去理发店洗。”
“去什么理发店，浪费钱。”万丽端着菜走出来放在饭桌上，用围腰擦手走过来拿着张数的拇指看了眼，“一会儿我给你洗。”
张数立刻露出了拒绝的表情:“这么大的人了哪还有让妈帮着洗头的。”
“矫情。”万丽白了他一眼又回厨房继续忙去了。
张数的视线追着万丽的背影，直到确认她已经进了厨房一时半刻不会出来后，才快速在顾合脸上亲了口，得逞般笑起来。
就在张数心情甚好地吃着晚饭，从魏连进手里拿到报告的方君洋却是越往后翻脸色越难看。
根据从黄长威那件制服上提取到的血液样本进行检测，从数据库里找到的匹配对象正是三年前失踪的汪美凤。
不仅如此，魏连进还想办法找到了黄长威上传到外网的视频，其中一个大概三十秒的文件，就是张数让他找的内容。虽然视频里并没有出现和汪美凤打架的男人的脸，但是通过声纹识别，还是确认了在场有三个人。
“看来得再去趟音来里了。”方君洋说完立刻拉住转身要走的魏连进，“老魏，今天再加个班？走，我请你去唱歌。”
魏连进面无表情斜眼看着他:“什么流程文件都没有，合规吗？”
“合，我们只是去唱歌有什么不合的。走了走了，把你那紫外线灯带上。”方君洋说着就兴冲冲往外走，走了两步觉得不放心，又转回身来叮嘱他，“换件衣服，一楼大堂见。”
魏连进满脸不爽地看着方君洋走出去的背影，突然大喊一声:“小周，薅羊毛了！”
“啊？”周怀良从检测室里探出个脑袋，“谁这么倒霉又要被你薅？”
魏连进愤怒地脱下制服:“你酒量好吗？”
“还……行？”
“一会儿去唱歌，酒水照最贵的点。”
“喝醉了明天还怎么上班啊？老大你就别老想着薅方队羊毛，照你这么折腾，他老婆本儿都得让你薅空了。”
“不薅他难道我薅你？”
正义的周怀良觉得他这样不对，就从检测室里走了出来，语重心长地说:“老大，你就没想过要是方队没钱娶老婆，打一辈子光棍，他不就更加热爱工作，更加热爱让我们加班了吗？”
魏连进想了想觉得周怀良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就不由自主砸了个舌。
“啧。”
以表他的不耐烦。
他又一想，觉得不该只有自己被拖着加班，于是摸出手机给张数打去电话，胡诌了个理由将他叫到了音来里。
方君洋看见张数和顾合站在音来里的门口大吃一惊:“你们怎么也在，这么巧。”
张数愣了愣，随后就反应过来:“魏哥叫我来的。”
魏连进看着他身边的顾合，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半天。顾合朝他礼貌地笑笑，倒是也没主动打招呼。
“来都来了就一起吧。”方君洋扒拉着张数的肩大步往里走，边走边压低了声音，“你让老魏检测的东西结果出来了，结果和你想的一样。应该知道我们来干嘛了吧？”
张数叹口气:“魏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猜到了”
“那你还带他来。”
“我不认为他和这件事有关。”
方君洋略感无语，但也只是用力拍了拍他后背，没再说什么。
五个人要了间小包，一群漂亮妹妹刚要进来就被方君洋给轰了出去。他拉着魏连进借口上厕所，沙发都没坐热就出去了。
周怀良懒懒地瘫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转头看着张数:“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
“什么？”
“我老大天天净想着怎么薅你们方队的老婆本儿，这要是哪天方队破产了娶不到老婆会不会报复我们？”他说着就坐起来拿了桌上点单的平板，“我还是点最便宜的吧。听说这里的牛肉面好吃，你们要不要试试？”
“我们吃过了。”张数本来也想跟着出去的，但又觉得不能将顾合一个人扔在这儿，于是这才留了下来尴尬地坐着。
周怀良专心地看着酒水饮料，发现只要入座就已经花了小两千，不禁睁大了眼。随后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经意地问:“你不是谈恋爱了吗，怎么不把女朋友带出来？难得休假都不和女朋友出去玩啊？”
顾合抿着嘴笑起来，又怕被瞧见就假借伸懒腰的动作往后仰着，躲到了张数背后去。
张数稍稍转头看了眼顾合，也是忍不住想笑：“我没有女朋友。”
周怀良惊讶地从一堆美食图片里抬起头来看着张数:“可全局上上下下不都说你谈恋爱了吗，还有人说你最近就要扯证了呢。”他自己说完就是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分……手了？”
“没有啊。”张数笑起来。
“啊？”周怀良彻底糊涂了。可就在他糊涂了大概三秒钟看见顾合偷偷戳了张数一下之后，就恍然大悟了，“你们两个……”
张数牵起顾合的手，无视了顾合反抗的眼神笑着说:“嗯，我有个男朋友。”
顾合尴尬地对瞳孔地震的周怀良笑了笑，低下头去弹开了张数的手。
周怀良震惊了好半天，才讷讷开口:“需要……我替你们保守秘密吗？”
“要。”张数刚想说不用就被顾合抢了先。顾合也不去看他，继续笑着对周怀良说，“麻烦你了，我不想给他工作上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
周怀良在自己嘴边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放心，我嘴很紧。”
等到方君洋和魏连进前后推门进来，周怀良歌都唱了好几轮了。张数一见就立刻站起身投过去询问的目光。可方君洋却垂着脑袋摇摇头。
虽然根据视频里的画面找到了那个转角，可那里根本找不到半点血迹。如果真的曾经发生过什么有大量血痕，即使过了三年也肯定会留下痕迹。现在想来，要么是重新装修过，要么就不是案发现场。
“你点的都是些什么便宜东西。”魏连进看着桌上的牛肉面，满脸的嫌弃。
“老大，他们有送的酒，太多了喝不完，而且我都还没吃饭呢。”
魏连进懒得理他，拿起平板也给自己点了碗最便宜的牛肉面。
他也还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