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声带着池乔,一路上玩玩乐乐,打打闹闹,有时住酒店,有时搭帐篷,也有的时候干脆住在车里,两个人一晃回到渭淮就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倒是把蜜月的遗憾都弥补了。
回了渭淮之后,池乔就被刘晴一个电话叫回去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秦肃声把他送过去之后,又自己苦兮兮的回家收拾池乔的书。
“小乔,工作安排的怎么样了?”
“嗯,月末就上班了。”
“啊,分到哪了?”刘晴还是比较关心池乔的工作的,毕竟如果她的宝贝儿媳妇儿要是做的不开心的话,那肯定是要给他撑腰的。
“呼吸内科。”
“呼吸啊......我不太了解你们这个工作啊,这个科室,好吗?会不会很累啊?要不要妈给你找人调一调?”
“妈,不用,这是我自己选的,再说了,公立医院,哪是说调就能调的啊!”
“啊,你自己选的,那......”刘晴还想再说两句,池乔拦住了,给她捏了捏肩膀,笑着哄着刘晴,“妈,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这是我喜欢的工作,我还是很想做好的,您也不用太担心了。”
“可是!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我怕你在医院被人欺负。”
“妈,放心吧,我都二十六了,这些事情我肯定都能处理好的!”
“要不我给你配个保镖吧!一个不够,要两个!”池乔忍着笑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在刘晴的身后说,“妈,真不用,我是去治病救人的,又不是去打架斗殴的。”
“可......”刘晴还想再说什么,被池乔打断了,“再说,你去医院看是谁家大夫门口站两个保镖啊,那谁还敢来看病了!”
“你说的倒也是......”
池乔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接受医患纠纷的各类事情,但是后来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之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病人家属会闹,因为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和当初的秦肃声一样,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死亡是什么滋味?没人比池乔更清楚,奈何桥的青砖瓦片他踏过,孟婆的破碗残垣他端过,黄泉路边的彼岸花他闻过,可他仍被秦肃声按回来了。
这世上没什么奇迹,尤其是医学上面,所有的转危为安都是一群医生殚精竭虑,是一群白衣战士与地狱使者的战争。有时他们会凯旋而归,也有一些时候,他们遗憾战败。但无论怎么样,都不该不战而降,池乔被秦肃声救回来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回心转意的时候。
“小乔,你记得刘淼吗?”
“嗯,我知道,他是风哥之前旅长的女儿。”
“嗯,你们应该都认识吧!”
“嗯,见过几面,不太熟,妈,怎么了?”池乔心里估摸着可能是孩子的事,不过他没说,想听听刘晴说什么,“她怀了小白的孩子。”
“嗯。”
“嗯?你知道?”刘晴倒是很意外,“那天在刘白的葬礼上,我看到了。”
“嗯?”当天刘淼穿的衣服比较宽松,再加上才三个月,没有特别显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当时是三个多月,现在四个半月了吧。”
“嗯,我是前几天知道的,没想到,还给刘家留了个后......”池乔见刘晴没有往下说,也就猜出来了,刘晴并不知道刘淼染病的事,也就没有多嘴,怀孕是喜事,更何况还是个遗腹子,刘淼不说,估计也是怕人担心。
“妈!我饿了!”漠漠放学回来进门就开始喊,看见池乔在给刘晴捶背,立马就跑过来了,“嫂子!你回来了!妈昨天还说你俩玩疯了,都不回家了呢!”
刘晴点点漠漠的小脑袋,笑盈盈的看着小姑娘,池乔上次回来比较匆忙,没见到漠漠,这小姑娘半年不见又长高了。
“你这个头有一米六几?”
“六五!”
“还长吗?”
“长啊!必须要长,我现在成天晚上都喝牛奶!”
“行,我们漠漠也是大姑娘了!”
“嫂子,我给你弹个琴吧,我最近新学了一个曲子。”漠漠坐到钢琴前面,找了一下琴谱,就开始了她的演奏,只不过池乔不懂音乐,哆瑞咪发嗦啦西顺着念可以,但凡单出来一个音儿,他都不知道。
前两天和秦肃声在T城玩密室,一个音乐机关,特别简单的一道题,他绕着那个柱子弹了五次,那个门都没开,最后秦肃声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告诉他弹反了。
他把西啦嗦发咪瑞哆当成了哆瑞咪发嗦啦西去弹,弹了五遍,硬是没听出来弹反了,秦肃声也是难得见池乔有这种时候,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提醒。
所以现在漠漠弹琴,他也就只能出一只耳朵听,至于弹得是啥,就根本听不懂了。
不过漠漠钢琴刚起没多久,就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了一阵琴声,和漠漠的琴音刚好合到了一起去,池乔听不出那是什么乐器,还是刘晴在一旁说道,“小雨回来了啊!”谢雨平时忙着跟乐团全球演出,很少能回家,“又有半年没听见小雨练琴了,刘姐!今天多炒几个菜吧,把小雨他们家叫来一起吃!吃个团圆饭。”
“好!”漠漠的钢琴收了音,一场演出落下了帷幕,池乔给漠漠捧了个场,不过漠漠兴冲冲的跑到隔壁去找了谢雨。
“小雨姐!”
“她和小雨亲的很,对了,你俩结婚的时候,小雨去了墨尔本演出,没能回来,你还没见过吧!”
“没,见过了,在京城的时候,我俩还坑了风哥一把。”池乔把他和谢雨联合整秦肃声求婚的事讲给了刘晴听,刘晴笑的合不拢嘴,“小风还有这么憨的时候?”说着说着,当事人就来了,秦肃声把池乔的书都搬到了书房,又整理了一下两个人一路上买回来的纪念品,还有池乔坚持要按的手印。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乔跟我讲他和小雨怎么认识的呢!”
“怎么认识的?我求婚认识的啊!”
“嗯,想不到我深谋远虑,比猴还精的儿子,也有被坑的一天啊!”
“那你要看是谁,我自己老婆坑点就坑点了呗,反正都是被我娶回家了!”池乔算了一笔账,确实,表面上他和谢雨赢了,占了便宜,但是实际上,是吃亏的还是他啊!秦肃声表面上是丢了面子,可大庭广众被亲到腿软的人还是他!
“你是不是当时看出来了?”
“过程不重要,要享受结果!”果然,自己才是被算计进去的老绵羊,秦肃声就是一只小狐狸!
漠漠去隔壁没多久,就从隔壁传出来了琴音,秦肃声一听就说是漠漠拉的,池乔倒是听不出来和之前的有什么差别,音痴的感觉外人是不会懂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秦肃声来了之后,刘晴就叫他去那边坐了,两个人坐在一起,秦肃声也没个老实时候,要么就是拽着他的手,要不就是搂着他的腰,有时候还趁刘晴回头的时候,偷偷亲一口。
晚饭的时候,漠漠带着谢雨回来了,毕竟她的小雨姐姐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人,秦江和谢峰下班的时候也直接回了家。一家人其乐融融,晚上回了家,秦肃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假条,叹了口气,“怎么了?”
“假条好了,该归队了。”池乔扒了秦肃声的衣服,检查了一下,点点头,“确实好了,只不过,下次我不想看见你这样回来了,别受伤,完完整整的回来,行吗?”
池乔摸着秦肃声身上的疤,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的身上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伤痕,紫青块,但都不至于留疤,现在,秦肃声的心口,后背,小腹,都是疤,深深浅浅,别人不知道,看不见,可他每次都能看见,那些刀口,那些弹痕,比在他心上都疼。
秦肃声点点头,可是他和池乔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根本没人能确定,秦肃声的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上,所谓的尖锋部队,就是刀尖上最锋利的兵刃。
“池乔,我爱你。”
“爱我,就别让我在手术台上见到你。”
秦肃声深吻着池乔,一点一点,比什么都虔诚,这是他的白月光,是他的朱砂痣,是他一辈子的心之所向,情之所钟。
夜半时分,午夜梦回,秦肃声手机的一个专属铃声响了,是吕煊谪的,池乔没有醒,但是秦肃声已经起身离开了,城市的上空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直升机降落在了十一中的操场上,池乔被巨大的轰鸣声吵醒了,不过那个时候,秦肃声已经离开了。
池乔艰难的起身走到阳台,想看看怎么回事,透过窗子看见操场上的直升机,回过头,床上空无一人,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只不过下一秒他愣住了,秦肃声走了,又一次,没有告别的离开了吗?
池乔不懂为什么秦肃声每一次走的时候,都是趁他睡着,池乔忍着下身传过来的疼痛,拿了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他努力的跑,可下身隐隐的疼痛却又让他不得不缩小步距,他走到十一中门口的时候,飞机起飞了,他的秦肃声又一次把他扔下了。
可是这一次,他的亲眼送走了他的战士。
池乔停在了十一中的大门口,左脚跟上了右脚,抬起右手,朝着飞走的直升机敬了个军礼,
“活着回来。”
或许这四个字,就是池乔爱秦肃声的全部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