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终有日,寒夜薄罗总将明。
秦董,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只是你忘了,六月初的午后,你拿了一份车检报告,就是被我抢走的,虽然最后,还是没拿走,但是也没什么用了。
对不起啊,所有的事我都坦坦荡荡,唯独对你,我没法坦荡,我毁了你的一个家,那我就再还你一个。池乔很好吧,我知道你认准了他,如果我这次算的没错的话,再过一年,应该就可以吃到你们的喜糖了。
你看我算了这么多卦,还都挺准的,放心吧,我和谢总已经算好了,你俩的照片和视频那件事,不会翻船的。这几年风向本身就松了,池乔也是一腔肝胆的人,他救的是十一中三百多个孩子,也是渭淮几百万人的性命,更是举国的安危。
坏人让我俩来吧,满身的腥臭,也不差这一星半点了,这是我们俩欠你的,安心收着吧。
按照辈分来说,我也算是你的叔叔,但是做了这么多事儿,尤其是对不起你的事儿,我还当真没有那么厚脸皮,讨你一声叔叔。但还是想问你一句,我还能不能讨一杯你的喜酒啊?
这是任宁给秦肃声的最后一封信,饶是任宁那么自信,可他还是不懂秦肃声,他宁愿和池乔不清不白,没名没分的过一辈子,也不愿意拿池乔的名节去冒险。但事已至此,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只能是由着任宁这样一个算无遗策的人,继续算下去了。
秦肃声也没有把这封信给池乔看,他那么干净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了这背后腌臜的生意,即使他能接受,但也绝对会心存有愧的,不说出来,池乔永远能骄傲的说一句,他无愧于任何人,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如果他知道了,他定然是不会接受的。
池乔太干净了,干净到他不适合这肮脏的尘世,秦肃声是知道的,秦肃声也是喜爱这样的他的,所以他护着他,他烧掉了任宁的最后一封信,没有这封信,就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这样一场局。
还好,算无遗策的任宁还是算无遗策,第二年的燕暖回巢时,池乔赢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他自己的,他没有被处罚,也没有被吊销资格证,另外一个,是国内同性婚姻终于合法了。
法律保护婚姻,但法律不保护爱情。
但是他需要这么一个名正言顺,不只是他,其他的人也一样,这世间相爱的人,都想要的,是一份光明正大,一份坦途。
池桥接到教育局的电话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他的酒馆在开春的时候,就已经开业了,生意红火,现在打来的这个电话,似乎有些迟了,可池乔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不用再被人指指点点了。
池乔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秦肃声,秦肃声知道了,也是替他高兴的,但更多的,是他松了一口气。
“那你可以回去接着上课了!”秦肃声是这样说着,可是池乔却是没有回答他,“怎么了?”
池乔已经离开学校半年了,他的那群孩子,这半年在韩老师的带领下,也一直都很好,眼看还有三个月就考试了,他即便是回去,也和这群孩子无缘了。
“风哥,我......”
“你要是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反正我养得起你!”
若是以前,池乔可能还是有一点傲骨头的,他用谁养啊!但是现在,他和秦肃声早就纠缠不清了,谁养谁的,有什么所谓呢!
池乔本身就是不喜欢当老师的,所有的选择都是别人给他做的,他当初回到十一中的想法,也只是,带好一届学生,起码这辈子也算是做明白了一件事。
他曾经是把这三年的时光,当成一生来过的,可现在,他贪心了,他不再是想要人生短暂的三年,他想要十年,百年,只要秦肃声在他身边。
“我可贵了,你养得起吗?”
“养得起,砸锅卖铁也养的起。”
“你都不问多少钱啊?”
“多少钱都要买回家!买回家暖床!”
池乔很想说一句,我们结婚吧,可是就是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来,他和秦肃声早就定了终生,没有那一张红纸一纸婚书,他们也都认定了彼此,可池乔总是有些什么执念在这儿的,他不在乎形式,不在乎婚礼,不在乎所有的一切,他在乎的只有秦肃声,和那一个班的孩子。
池乔愣在账台前想着,还是白天,店里生意一般,一般忙的时候都是晚上,但是也不会特别晚,池乔不喜欢酒吧,所以他的酒馆,也真的只是酒馆,我有一壶酒,聊以为平生。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秦肃声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上班吗?”
“江哥顶着呢,我听说这里有个思春的少年,就来看看!”池乔脸刷的一下红了,“谁思春了!小栩!是不是你又偷偷告状了!”
池乔做老师的时候,翻脸就比翻书快,平常温和的一个人,一翻脸就跟天塌了一样,小栩自然是怕的,赶紧跑到秦肃声的身后,“好了好了,我是有话想说,刚才看你一脸思春相才逗逗你的!你吓他干啥!”
“我吓他!我......”池乔真是有嘴说不清,明明是上周秦肃声诓骗江慕栩在下班后跟他玩游戏,把池乔绑起来了,还.......
“好了,我找你真的有事儿,”秦肃声轻轻啄了一下池乔的小嘴唇,池乔就不说话了,刚才的委屈也没了,刚刚思春的少年也不见了,“什么事儿?”
“我昨天——”秦肃声故意拉了长音,等着池乔问他,“你昨天?你昨天不是出差了吗?怎么了?受伤了?不顺利?还是又出什么事了?”
“都没有,再猜!”秦肃声故意不告诉他,挑起了兴趣,又故意不说,“猜什么?”
“猜我昨天干嘛去了!”
“你不说你出差了吗?”
“嗯,是出差,去哪出差了呢?”
“我怎么知道!”许稚冉笑着在一边插花,看着池乔笑了一下,“他昨天和老江一起去的!”秦肃声看了一眼许稚冉,“嫂子!不许说,让他猜!”
许稚冉笑了笑,不再说话,但是还是盯着两个人的那个方向,不过这次,盯得不是两个大人了,是那个半大的孩童,躲在秦肃声身后,伸手在够秦肃声外套兜里的小红本,许稚冉也不说,江慕栩也聪明,够不到也不吱声,就在那里悄悄的干坏事。
等他终于拿到了的时候手舞足蹈的朝着许稚冉炫耀,许稚冉比了一个嘘手势,又指了指池乔,让他给池叔叔送去,小栩就真的全都看懂了,抱着小红本就往池乔的柜台里面钻。
“猜不出来,不猜了!”
“别啊,好好猜!很重要的!”秦肃声还全然不知道,自己很重要的那个东西已经被小栩拐到池乔那里去了,“我哪知道你昨天去哪了!你又不说!”小栩在池乔的柜台底下拉了拉池乔的裤脚,池乔低头看了一眼,小栩手里那个破破烂烂的小红本......
“那我给你个提示!”
“你昨天去我家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池乔拿起小栩手里的户口本,那东西,他太熟了。“哎?”秦肃声忙摸了自己的风衣口袋,自己什么时候警惕性这么差了?池乔怎么拿走的?刚才谁在我身后?“江慕栩!你个两面派!你这样是会遭到社会主义毒打的!”
“你吓他干什么?”
“我吓他?我......”秦肃声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刚才池乔就是这样的,现在就成了他这样。
“你拿它干啥?”池乔举了一下自己的户口本,明知故问,“不吃蒜,装蒜倒是装的越来越明白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肃声要干什么,池乔自己刚才也在想,可是他还是想等一句,等一句话,“走,登记去!” 秦肃声拉着池乔的手,就要领人去结婚,可偏偏池乔今天就是反骨,“我不。”
像是闹了别扭的新娘子,秦肃声拉着他的手,他就挣开了,“怎么了?”
“我还没想结婚呢。”
从两个人相识到现在,池乔很少,甚至没有拒绝过秦肃声的任何事,但是他今天拒绝了,秦肃声心里突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的池老师,终于是学会拒绝,学会表达自己了,可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求婚!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还没想结婚呢!”
“好好好,不想结婚,不想结婚,那我们就每天都无证驾驶。”秦肃声好像懂了池乔那一点点的小心思,池乔是在闹他刚刚说他思春的事儿呢,那能怎么办呢,池老师脸皮儿薄,可是他不要脸啊!
“走了走了,我请了半天假,你要是想跟我去领证呢,咱们就去民政局,你要是不想呢,咱俩就现在回家无证驾驶。”池乔知道秦肃声一直是这样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像他明天要是不把结婚证带来,自己都没有清白了。
“你怎么这么....”池乔想过了一下措辞,到底该怎么骂他,“这么不要脸...”
好像不要脸这三个字是池乔有限的脏话里面,最能形容秦肃声的了,秦肃声肯定是没皮没脸啊,他都习惯了,池乔也是骂不出什么粗鄙的词的,“媳妇,走啦,我错了,我思春,好不好,走了走了!结婚去了!”
“结婚,结婚,结婚不还是要挑日子的吗!是你说结就结的吗?”嘴上说着不去的池乔已经跟着秦肃声往民政局的方向去了,“我看了,今天就是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池乔算了一下,今天是五月二十七,不去学校上班之后,他其实也不太在意今天是几号星期几了,过一天,算一天,每天去酒馆的时候,都能遇到一些老朋友,也能遇到一些新朋友。
“527”
秦肃声一本正经的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日子,但是我就是觉得7这个数字特别好,7岁17岁27岁37岁一直到107岁117岁,每一个都很好,我喜欢,更喜欢27岁的池乔!”
池乔真的是败给了他,情话永远不嫌多,他用一个结婚纪念日,记录了池乔的二十七岁,虽然这个二十七岁,他失去了很多,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坦然,但是这个二十七岁,也是让他从获新生的二十七岁,他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往后的生活,他真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已是过了春的,原本树梢的桃花早也就随风散了,可是这人世间的桃花,向来是一茬接着一茬的。
睡前,池乔一脸严肃的盘着腿坐在床上,就一件事情,和秦肃声进行了一个特别深刻的话题探讨,“坐下。”秦肃声刚洗完澡,就只是围了一条浴巾在外面,闻言,就坐在了池乔边上,“怎么了,这么严肃?”秦肃声倒是很少见池乔这么严肃的样子,还觉得挺好玩的,池乔一脸严肃,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就见池乔把下午刚领回来的两个小本本放在了两个人中间,特别严肃,特别正经,但是池乔抬头瞥见秦肃声□□的上半身的时候,脸让染了一层绯红,“我......”池乔磕磕巴巴也没说出来什么话,但是脸却涨的越来越红了,秦肃声看着这样的池乔,哪里还有什么原则啊,反正都是有证的人了,他现在可是只想把这个人拆吃入腹。
从床的一边,到另一边只是一步之遥,几乎就是池乔低头的一瞬间,秦肃声就像一匹饿狼一样扑过去了。可池乔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想要从他身下逃走,他也确实逃走了,等秦肃声反应过来的时候,池乔已经爬到床头了,留给他的只有一只做了疤的左脚,“等...等一下...”秦肃声看池乔这个样子,也就不急了,但是这只红了脸的小兔子,还是勾起了他的一点□□的,“怎么了?”这火确实是可以为池乔压一压的,但是要看他想不想压,曾经的两年,池乔夜夜睡在他旁边,他还要装成一个君子,做一个柳下惠,都压了那么久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再压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