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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你大概是脑子坏掉了?”
白子冠歇斯底里咆哮起来。
西哲耸了耸肩,“也是没有办法啊……”
虽然也有导向,可是它导着导着就入歪门邪道去了。
眼看着宋家的人马上就要成为众矢之的,宋父宋母与林教授林小姑不同,他们都是上了辈分的人,尤其宋母作为居家太太的时间比朵仪女士更长许多。
以前宋品还在的时候都是出门墨叔护送,老姐妹店里吃茶购物,基本上舒适圈无限扩张,不存在深入野区的。
连自己就快成“名人”了也不知道,万一再遭遇朵仪女士那样的下场,西哲不敢细思。
所以只好轻轻扭了一扭:【宋家请的律师有问题!你们看……】
“怎么没有办法 !你跟我说啊!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说了多少次了,听不见?找到剪辑手不就行……”西哲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触到了白子冠,“不会……?西哲?别吓我。”
“唉。”
“谁干的?”
“我呀。”
“胡说!你有这个技能?”
“……”小瞧谁呢。还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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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西哲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游轮上的父上母上突然回宫了。
几乎天天主动电话报道,反而把西爸西妈吓着了,原本两人已经下船,跟着其他的旅友打算再玩一玩,结果素来不怎么吭声的乖女儿一天一通电话。
西妈,“哲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啦。爸妈这就回来啊!别着急。”
西哲擦了擦额头冷汗,“没事!不用回来……”
西爸,“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不用回来,那是我家,我们怎么不能回去?”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难得有机会出去玩,有精力就多玩会儿?”
西爸,“我们难得有机会那还不是因为你!?”
“……是是是!所以你们抓紧玩。”
西妈,“真的没事吧?”
“没事。放心!……”
……
挂断电话没几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
一看还是个陌生号码,西哲见卫士中心没有拦截随手就接了起来,对方沉默了好几秒种,才缓缓,“请问,西律师吗?”
西哲正不耐烦,要挂断,突然想起来白子冠说过最近律所网站挂在外面做推广,想着自己号码可能被呼叫转移了。
还“西律师?”,看来白子冠手底下是真心没可靠的人,让她多招几个同门师兄弟妹们她也不肯,当年宋品不也是靠着自己同门起来的么,有什么好丢脸的。
“是。请问有什么事 ?”语气尽力耐心。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男性,而且闪躲,不是年轻人了,却没有几分自信。
西哲初步判断,不是常年社会地位低下的人,就是中年遇到突然危机的人,前者可能会提供复杂的案子,收益不好,但是名声好。后者可能需要搏一搏,搏好了名利双收,搏坏了……就那样吧,还能怎么样呢?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么?关于什么类型的案子呢?”
对方的回答却不走寻常路,“知道我是谁么?”
“啊——?”这,脑回路不止一点点惊奇?
对方换了个用词,“能知道我是谁么?我是指,电话。”
“哦。这个你放心好了。电信公司有很强的保密协议,通常不涉及刑事案,严重的经济纠纷案,是不允许私人调取用户资料的。”
听到西哲这样说,对方明显松了口气,“西律师啊……你个狗X养的J货。”那平波无澜的语气,就好像在说,“西律师啊,今天天气不错?”
“你是谁?想干什么。”西哲压着一肚子火,这个时候开始后悔刚才告诉他放心了,“我开始录音了。用录音的话,是可以……”
“你妈X啊!XXX?口口口?!口口!”
西哲看了眼屏幕,也没有必要录音了。八成脑子里是有大病,抓捕出来不过就是口头警告。默默的挂断电话,添加黑名单。
然而,这刚刚只是个开始。
……
适应了几天后,西哲总算想起来了,问题出在哪里。
她默默上网搜关键词瞧了几眼,一片血雨腥风。
好家伙!这传播速度,与书信的时代相比简直能亚光速星际航行了。
【现实版吃人血馒头的女魔头!】
【还记得几年前那个画师平台的车祸案子么?就是这个人!也是这个律师!哪里有血馒头哪里就有她。】
【听说都是同学呢。怎么下得去手?专业坑自己人?好可怕好可怕!(备注:多谢同学不杀恩系列之进阶篇。)】
啪的关上显示屏,西哲走进西爸西妈的房间。
从抽屉里翻出西爸去年年底用积分在银行里抽回来的血压仪,咕哒咕哒捏了几下,给自己测量。
果然!90/120了呢!
虽然告诉自己不用生气,但,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吸了几口气,在西妈的瑜伽毯上躺了足有40分钟……起身的时候看到角落里边桌上林法沐的照片,照片里的林法沐依然笑容温暖和煦而腼腆。
西妈在社区活动室里学做了干花,就是那种用废旧不料浸染、洗色,剔除了布料上大多的成分,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支底,然后喷上枯黄色的塑胶,用心灵手巧的指尖堆叠出花朵、叶子的形态,再洒上香氛。
西爸觉得丑。西哲觉得香氛的味道难闻。但是西妈固执的把细细折叠起来的小花挂了几朵在林法沐的照片上,乍看起来有了几分明信片的意思。
一开始家里摆放着已故陌生人的照片令西爸西妈心底都不怎么舒服,可是听完了林法沐的故事,两位心地善良的中年人都很心疼这个女孩,也不再忌惮些有的没的。西哲回来的时候偶尔会看到林法沐的照片被摆到了自己书桌的一角,因为那个角落白天的时候可以晒到阳光。
就知道一定是西妈给摆的。
干花遮挡下的林法沐笑容尤其的宁静恬淡,早已不再为世间的沧桑凉薄、冬暖夏凉而浮现一丝的阴霾。
“就这吧?小林子……就是这种感觉么?铺天盖地弥漫而来的恶意,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连一个具体化的可还手的目标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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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灾之后四平路在逐渐恢复之中,但人气已大不如前。
人气就是薄情寡淡的小渣子,它聚拢起来的时候你挥之不去,当它离去之后你又招之不来。
又有点像小女友,任性,需哄,无长情。
有些吧主搬去潮流更新之地,有的吧主索性转让店铺,干起了别的行当。
其中比较惊人的是一个吧主直接把轻烧过后的店铺开成了白事店,尤其狠的是,隔壁的店铺吧主转让,他低价收了过来,改装成了灾后恐怖密室。
密室里的道具是假的,故事却是真的,配上他自己店铺中日不间断南无阿弥陀佛的诵经,听得人头皮发麻,生意倒是回光返照般的兴隆。
说起那家店,辛巴也是哭笑不得,“苏西,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脑子好,很会赚钱!我们这些老人家,不行啦。我以前就是靠着酒吧街的名头吃老本,不像他们今天开密室,名头开轰趴,后天又是剧本杀……”满面苦笑,“再下去我也只有把店关了,跟那小子合伙了呢。”
拍了拍自己的腹肌,“别的不行,换换野人装还是可以的。”
“店铺的保险金还没有下来么?”西哲的提问总是格外的现实。
“哪有这么快呢。”说起这档子事,猛男叹气,“何况我又是外国人,外籍。总是有一点歧视的。街里街坊的本来都对我很照顾,关系都不错,但琴姐的赔偿金上我一顾帮着琴姐说话,有几次说的狠了,那些人就生气了。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谁的店关了一阵子后,情绪肯定不好的。租金有的业主大度,肯抹掉一点,大家平摊,大部分的还是不肯的。”
辛巴心疼的看着墙上的壁画,“早知道遗作展的时候你把它卖了多好?现在跟着我还受苦。”确实熏黄了不少,海水都没有之前那么碧蓝碧蓝了。
“法沐送给你的。”
去开酒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哄闹声,辛巴下意识的抬眼望去,眼底里充满了期待,但并没有人走进来。
现在的四平路一条街早已不复火灾前的人流鼎盛,不管大小、风格、均价,每家酒吧的桌椅都能被占满,来来往往的客人穿梭不息。
还有不少在奔逃时受了挤压、踩踏、推搡之伤的客人,甚至在心理上对这里都产生了排斥。
网上有不少当时客人留下的照片和日记,满满的都是回忆,徒留下一片唏嘘。
【喜欢的吧主说家里的狗狗因为这次受了伤,再也不会开店了,好伤心!嘤嘤嘤……】
【这次回去都没有以前的味道了。。唉】
【纪念!纪念!纪念!留档。】
其他人也许会说一句,“会好的!”以兹鼓励。
但西哲知道,很难好起来了。这是整个商业模式在运行,而不是一家店可以独善其身支棱起来的。
“有什么事,我帮得上的话,和我说?”
“不用担心。琴姐都挨着,我还能撑一阵子。”猛男不轻易妥协,话锋轻轻一转,“对了,琴姐的店,有说怎么打算么?”
“听她姐姐说,会转了的吧。”
“啊!那就是,不回来了?”
西哲看了一眼这个光头猛男,中文里有句话,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知道古巴范迪塞尔能不能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