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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约好了哦,吃饭的时候过来,苏西西,唉!我真的是……最近有太多事情需要找你吐槽了。”
梨花姐在西哲眼里一直都是很稳得住的人,性格上虽然有些急躁、直率,但毕竟职场沉浸多年的老打工人了。
许多事情一眼就能看明白。
还记得有一次会议桌上跨组的两方人马吵的不可开交,吵完后脸色各异,然而一转身会议一结束,梨花姐见到自己组买的咖啡多了一份,立刻就给西哲送来了。
西哲目瞪口呆,刚才自己为了在师兄面前“表忠心”,还说了几句狠话呢……
虽然也不是故意的,但人在职场,偶尔的气势是不能输的。
梨花姐见西哲一脸错愕,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姐也是过来人,有时候官方立场不代表各自的人品。姐喜欢的是你的人品!”西哲更心虚了。
从背包里拿出灌进广口玻璃瓶的红沙土,正午的阳光下散发出色彩分明的光泽。
西哲左右看着,这是梨花姐的特殊要求,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要什么?土?什么土?观音土……?”
但是到了当地后,确实看到有许多人在那里用试管大小的玻璃瓶在装沙土。
多数都是自己留作纪念的,当然也有特地做成标本送人的。
西哲想了想,毫不犹豫回到营地,从后勤补给仓库找出了最豪迈的关广口瓶,拿出小铁铲吃吾啊歘的就塞满了一瓶。
小白师姐都看傻眼了,“苏西!你要干嘛?!这点分量拿回去卖是肯定不够的,这种沙土含矿量高,也是不可能种植的。抱那么大罐不晓得的还以为是骨灰呢……”
西哲,“谁骨灰是红的?”
“你不托运啊?抱回去啊?X光线扫出来不都是一样的眼色。就是一把灰啊……”
“……”
西哲把好不容易过了安检的这瓶红沙土放在桌子上。
就看到梨花姐挽着米娅的手臂兴冲冲走了过来,两个人一路都在不停交流着,基本是梨花姐负责说,米娅负责听。
看来小姑娘是适应的不错了。西哲心底莫然升起一股欣喜,小林子,你看——我干的还不错吧?
等到梨花姐和小米娅走到眼前,梨花姐还盯着桌子上的红土玻璃瓶看了半天,“这是……”
西哲一本正经回答道,“红沙土的土啊。”
足足愣了两秒后,“苏西大小姐!我要的是,装在许愿瓶里的那种。你给我带这老大一罐回来,让我路边去卖啊?”
“许愿瓶?……是什么。”
梨花姐嘴里碎碎念的在桌子边坐下,一转头才看到米娅还站在原地,轻轻客气着,“要不……要不我先回办公室吧?不打扰你们聊天了。”
“不打扰啊。”梨花姐大咧咧的,半晌才意识到是怕西哲不高兴了,目光探寻的望着西哲。
西哲闪了闪神才领会过来,主动推开了空着另一把椅子,“没事。我就回来拿师兄之前给我准备的推荐函。”说着目光投回给梨花姐。
“哟!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推荐函用塑封装着,厚裁120g底纹压花信纸手写,收尾处是文森特宋品中英文印签。
西哲注意到宋品特意在签字日期处留了空白。通常法律人出身的都不太喜欢在任何地方留空白,留白也是一种信任。
梨花姐递给她的时候,西哲手指顿了一下才缓缓接了过来。
“我看到放在抽屉里的时候就这样子封着,没敢折。还特地套了个档案袋。”一并递给了西哲,“喏,给你拿去。免得路上压坏了。”
西哲小心翼翼接了过来,又看了一眼推荐函上洋洋洒洒独具一格的斯宾塞体。
宋品的手写英文字体是好看的,比他的中文书写水瓶高了好几个赖伏,那是由于他初中念的是一所国际学校,刚进初中的时候男孩子普遍身体发育的晚,导致个头瘦小又单薄,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美国女孩子欺负到角落里,这个时候他的dream girl就抱着一本厚重的中文辞海脚踏七彩滑板横空出世!
从那几个嚣张跋扈的美国妞手中救下了他。这个dream girl是个亚裔,但皮肤比普通的亚洲女孩子要暗沉了好几个色号。她的爷爷是宁波小渔村人,所以能听懂简单的宁波话,却不会听中文。
为了给她写表白的情书,宋品拼了小命的背单词,据说记忆力就是靠那个时候撑大的。又觉得打印体没有诚意,根据网上找到的花体字开始拓印。
奈何书写体与印刷体是有区别的,可惜课堂上的老师并没有教,看到他的英语表白小作文,亚裔女孩儿也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指着开头,“这是什么?”
“是亲爱的(dear)!”
女孩子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吭哧笑了出来,“你这个D 好花呢!”
“……哈哈哈?”
宋品的一手好字,就是在那个朝思暮想的年岁里练就的。
得了西哲的允许,米娅才拉开了座椅甚微的坐下。
梨花姐却已经忍不住抱怨开了,“苏西啊,那个女人真的是……太过分了吧?要不是她是你老同学,我大概刚才直接拍她脸上了。”
“高薇?”
“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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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也没有想到,自己与高薇会是在宋品的办公室里再见到的。
她脑海里浮掠过无数的念头,有关于宝宝的,有关于如何安慰人的——从林小姑的身上,她佐证了自己并不擅于安慰人。
有关于,她的未来的。
高薇已经是宋家的儿媳了,而当今的社会已经没有守寡这件事了。她与宋品若是没有子嗣,一个女人要离开婆家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可是西哲想到的是宋家二老只有宋品这么一个儿子,虽然眼下看来老夫妻两人还壮年扛耐,但岁月是冷漠、稍逝的,没有了宋品,他们等同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西哲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她不过一个外人罢了,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说一说,至少向高薇表达出自己还关心着她与宋品的父母。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西哲不住的往那间玻璃门紧闭的房间看了一眼,门上Vincent Sonny的黑体烫金门牌已经被抽走了,静静等待着下一位走进这间办公室的大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