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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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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渝市的初夏,随手拿出电子温度计就显示着三十五摄氏度的高温,推开房门简直就像被扔进火坑一样——

令人发指的“温暖”。

午后时分总是最令人昏昏欲睡,阳光肆无忌惮地想要钻进每一个犄角旮旯,躲在树荫下的夏蝉享受着久违的快乐,激情洋溢地演奏生命的乐章。

走廊中央的护士站里,年轻的小护士终于得了闲,懒懒地坐在桌前,盯着监控视屏——病人们都很安静地在“休息”,她可以暂时歇一会儿。

隔音玻璃挡住了窗外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这层楼安静得有些渗人。

电梯“叮——”地一声响,迎来了这一层稀有的探视者。

来人是个漂亮的女生。齐耳的短发被整齐地压在耳后,脸上泛着烈日晒过的红晕,额头布满了细汗。

她长得高,有些瘦,背着光从窗户边走来,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浅蓝色的光晕里,看上去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她两手各提着一大包东西,手背上隐约能看见青筋凸起,稳步朝护士站走去。

“笙小姐,你好久没来了。”小护士立刻起身去接,拎过袋子的一边,差点没扭到手——太重了!

笙小禾默默地把边收回来,快走两步放到桌子上,打开袋子,转头抿嘴笑了笑,“一直在忙,今天才有空过来看看。”

她把袋子里一袋系好的口袋提出来,“这包是我给阿姨买的生活用品,剩下的是送给你们的礼物,麻烦你帮我分给其他人吧。”

说着将大的那包东西推向了小护士。

小护士笑着把东西挪到桌子底下,锁进柜子里,“又让你破费了。”

她拿过抽屉的钥匙,带着笙小禾往走廊最右的房间走去,“秦怀月这段时间情绪很稳定。她每天都有好好吃药,是我们这层楼最不让人操心的犯、呃,病人。”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小护士和同事们说习惯了,差点没刹住车,略带不安地瞟了眼笙小禾,担心这位大方的家属会生情绪。

但笙小禾只是笑着道了声谢谢,并没有露出其他表情,“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应该的,呵呵。”

小护士轻轻打开门,给了她一个手铃,“你们慢慢聊,有事叫我。”说完就关上门离开了。

笙小禾站在门边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才朝坐在墙脚的女人走过去,她伸出去搭在女人肩膀上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秦姨——”

“嘘!”女人猛地转过头来,朝着笙小禾大声地说:“小声点,帆帆睡着了,别吵醒他。”

笙小禾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婴儿娃娃,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秦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禾,之前每周都来看你的,还记得吗?”

窗户的颜色很深,拉上窗帘后光几乎照不进来。

昏暗的房间里,秦怀月垂着头,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娃娃,喃喃自语:“别说话,别说话,我家帆帆刚睡着,可不能吵着他了。”

齐肩的头发散乱地挡住了她的脸,宽大的病号服下,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阴郁的恐怖,像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女鬼。

笙小禾敛下眼,默不作声地扶着她坐到了床上。

秦怀月一到床上就立刻半躺下来,掀起衣摆,将胸部凑到娃娃的嘴边,嘴里不停地哄着:“帆帆不哭了,帆帆最乖,来吃奶奶了噢!”

笙小禾把窗帘拉开,浅淡的光影投进来,房间里似乎多了分生气。

她走回床边,蹲在一旁给秦怀月梳理头发,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秦姨,我不是故意不来的。这三个月我在进行封闭培训,等明天我就能去新单位报到了。”

说到这,笙小禾顿了下,低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蓄力。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眼里似乎藏着很沉重的故事,腰背也不复刚进门时那般挺直,看起来很疲惫。

良久,笙小禾才重新开口,嗓音带着些许嘶哑:“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

秦怀月并没有理会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娃娃的背,“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臭小子,你把妈妈咬疼了。”

语气间满满的宠溺,好像真的有个可爱的婴孩在调皮似的。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笙小禾跪坐在地上,熟练地给秦怀月编着辫子,缓缓地讲起了她这三个月的生活,直到小护士来提醒时间到了,笙小禾才将被子虚掩在她身上,离开了医院。

笙小禾走后,小护士开始例行楼层检查。

秦怀月已经睡着了,她背对着房门蜷缩在床上,嘴里时不时发出梦呓般的低喃。

小护士隔着门听不清楚,回到屏幕前发现她脸下的枕头颜色变深了——超高清的监视器里能清楚的看到秦怀月哭了。

这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小护士来了半年的时间,见过撒泼、暴躁、阴郁等等各种各样精神病人发病的样子,第一次在这层锁着的人里见到这种趋于正常人的情绪——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流泪。

她犹豫起来,不知道要不要通知医生,想了想,决定先观察一下。她将房间画面调出,插上耳机,听到了秦怀月说的话:回家。

“回家?”

小护士眼神一转,看到右侧的个人资料,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上五条人命呢,这辈子是没希望了吧……”

*

笙小禾从医院离开后,照例没有叫车,只沿着林荫大道缓缓朝斜前方走去。

那里有这边很出名的景点——白湾水库,坐在水库边上眺望青山绿水,听游客的嬉笑打闹声能够让笙小禾生出“现在我和他们一样”的感觉,可以极大地安抚住她每次见过秦怀月后几近崩溃的情绪。

时至晚上七点半,天边还留着烈日的余韵,浅淡的橘黄自西边徐徐晕染开来,暑气被四周围的绿植吸收大半,微风还带着些热意,吹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燥热。

笙小禾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整理好心情,步伐轻快地走到公交站上,思考着待会儿回家是煮番茄鸡蛋汤还是炒番茄鸡蛋。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到公交站前面,一个举着自拍杆的女生从车里下来,正热情地对着手机镜头解说。

“今天要带你们逛的景点是我们南渝市有名的避暑地——白湾水库。这里的夏天不但非常凉爽,还可以看到全市最美的落日。这边有条小路可以直达水库中心水域,沿途的风景也是美不胜收……”

说着就朝公交站斜后方的岔路拐了进去。

笙小禾看着主播活力四射的背影,想起来她是最近网上很火的女主播,叫陈歆,同期培训的好多人都喜欢看她的直播。

笙小禾对直播不感兴趣,但秉持着要融入到团队中去的精神,她也下载了APP,可一次都没打开过。现在看到主播本人现场直播,笙小禾这才勉强生出那么一丁点的好奇心,点进了陈歆的直播间。

陈歆走得挺快的,笙小禾刚进直播间已经能从屏幕里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水库,周围有很多人在垂钓乘凉,声音有些嘈杂,但很热闹,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大家看见对面的小坡了吗?坡顶就是看落日最好的位置,我现在就过去。”

陈歆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屏幕开始轻微抖动起来。不一会儿陈歆就走到了坡脚处,那有一个小山坳,旁边有口石井。

她举着手机朝石井的方向继续往上走,镜头从井口斜上方一晃而过。

笙小禾看见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是周边都是高大的树木,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只是偶尔漏下些许能照到这个小坳口,手机里并不会看得太真切。

然而网友都是带着放大镜看手机的,那快速闪过的东西比落日更吸引他们,大家纷纷刷起了弹幕,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陈歆明显没朝井里瞧,看了弹幕才“咦”了一声,又倒了回去,还不忘叮嘱:“那口井很臭,估计是这边的住户将粪便倒进去了吧,你们待会儿可别觉得恶心。”

弹幕不知道被谁带了节奏,清一色地刷起了“主播先替我们看一眼”。陈歆佯装无奈地答应了,直言:“谁叫我这么宠你们呢!”

镜头被移开,对准了一棵树。

陈歆边走边说:“我到井边了,我跟你们说,真的很臭,超级臭。真是不想看这么恶……啊——!”

陈歆话没说完就发出了一道惊恐得有些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接着手机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镜头开始不停地晃动。

另一边,笙小禾条件反射般收回已经踏上公交车的半只脚,立刻朝着陈歆走的那条岔路跑去。

如陈歆所说,小路离水库特别近,笙小禾跑到一半就松了口气。

她以为陈歆遇到了危险,但现在看上去陈歆只是坐在水库边缘山坳处的那口石井旁边,四周垂钓的游客也不断地朝她那边走去。

笙小禾估摸着也许是井里有什么动物尸体,陈歆没心理准备一眼望进去被吓到了——水库虽然位于山脚,但这周边生态环境极好,经常有人看见野鸡,野兔的身影。

笙小禾见没大事,原本打算转身离开,却听见聚过去的游客纷纷叫了起来,似乎有人在说“叫救护车,死人”之类的话。

她脚下一转,朝着井口迈去,没走几步就闻到了风中吹来的恶臭。

笙小禾眉头皱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朝前走去,越靠近井口味道越清晰。

那是尸体高腐的味道。

有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见她朝这边走来,连连冲着她摆手,操着一口方言对她道:“妹儿,莫过来,死人啦,嘿人得很!”

笙小禾心里咯噔一下,翻翻包包,摸出早上刚领到的【人民警察证】,“请大家别乱动,全部往后退,不要破坏现场。”

说着她大步走到井口边,被里面传出来的味道熏得又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尸体被绳子套住头吊在了井里,脑袋不是惯常地耷拉着,而是往后扬了起来,双眼睁得极大,眼球看着已经快要脱落眼眶掉出来,整张青紫肿胀的脸直愣愣地冲着井口。

额头那道明显被器物重击的伤口已经发白腐烂,无数吃得脑满肠肥的蛆虫在里面翻滚爬行,这场景,着实是很惊心动魄。

匆忙赶来的水库老板吓得双腿发软,四十多岁的大汉像煮软的面条一样立不起来,却又神志清醒地指挥保安维持秩序。

“都让开让开,别挤在这边。”

笙小禾去扶瘫坐在地上的陈歆,发现人已经吓晕了。她和旁边的女性游客一起,半搂半抱地将陈歆带起来,走了两步才想起有哪里不对。

她又倒回去,只见自拍杆刚好卡在井口边缘,高清镜头正地对着里面的尸体,弹幕里铺天盖地的全是“直播惊现死尸”,直播间的人数已经从刚才的八万多人飙升到了三十万,数字还在持续上攀升。

“完了。”笙小禾心想。

她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把直播关掉,又招呼水库保安们一起将现场暂时封锁起来,等到最近的派出所民警到达现场才得空去看陈歆。

陈歆被扶到客房,经过简单的急救后,慢慢醒了过来。

笙小禾端着热水进屋时,看到陈歆坐在床上,脸色煞白,眼神呆滞,浑身都在颤抖。她担心对方被吓傻了,坐到稍远的床沿,拍拍被子,看着她轻声问:“你还好吗?”

陈歆猛地一哆嗦,朝前挪动几下,紧紧地握着笙小禾的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的手很凉,笙小禾将水杯塞进她手里,陈歆感觉到了暖意,很久后才缓过神,捂着脸哭了出来:“她是我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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