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阳庙的底下,还存在一片新的空间。
阿扎和葛婉婷刚跳进来的时候,一股子阴寒刹时将他们包裹,两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聂校格穿着长袖长裤,比较厚实,暂时没太大感觉。
但阿扎穿着短袖短裤,一下来就立马搓了搓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里头咋这么冷。”
不仅冷,还黑,四周漆黑一片,只能凭着手里的光源窥见一二。
聂校格手里的光线定格在前方,沉声道:“只有一条路。”
阿扎拿着手机照了一圈,果真只有前面一条路可以走,喜道:“一条路才好,不是弯弯绕绕的迷宫就行。”
聂校格没有附和,神色看不出轻松,她举着手电照向前方深邃的山道,光线射出很远,但隧道仍然一望不着边际。
葛婉婷看出聂校格的担心,提醒阿扎道:“路越是简单,咱们越得小心。”
阿扎点点头。
聂校格走到两人前方,“出发吧。”
***
隧道里异常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明明放在平常很细微的脚步声,此刻在封闭的空间里放大了数倍,‘哒哒哒’地回响在每个人耳边,像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这一路倒是没拐过弯,直行了很久才停下。
聂校格突然站定,他们此刻已经走出很远,前头后头都昏暗无光,好像随时能被黑暗吞噬。
阿扎奇怪地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葛婉婷也左右看了看,这里似乎和一路上没什么两样,问道:“校格,怎么了?”
聂校格蹲下身,把手电横放在地上,圆筒状的狼牙手电立马向前滚动。
她上前两步捡起手电筒,道:“我们一直在往下走。”
阿扎闻言来回走两步仔细感受:“没有吧,我感觉是平地啊。”
聂校格:“倾斜角度很细微,的确很难发现,我刚刚也是感觉空气变得潮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很快,她的推断就得到印证,这次不用聂校格说,连阿扎和葛婉婷都意识到在往下走了。
因为坡度在某一刻开始,陡然变大。
三个小时后,远方突然出现一个渺小的光点。
阿扎激动的奔向前,跑到光电尽头朝她们挥手:“有路,我们出来了!”
聂校格和葛婉婷加快脚步,刚才他们远处见到的亮光其实是出口,开在半山腰上,出口外面有道小路沿着山体盘旋而下。
这条路他们上山的时候走过,聂校格还有印象。
他们真的走出来了。
葛婉婷松了口气,被阿扎搀扶着走出来,回头看见聂校格还站在山洞里,眺望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校格,不走吗?”
聂校格:“你们先走吧,我再走一遍隧道。”
葛婉婷脑子转的很快:“是隧道里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苑小哥没从这出来?”
聂校格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没这么简单,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再走一遍。”
葛婉婷:“那我们陪你。”
阿扎忙点头。
聂校格道:“不用了,这隧道里也没什么危险,你们先回去吧,算是兵分两路,如果你们路上能遇到苑望就再好不过了。”
她挥挥手,很快重新走近黑暗中。
***
聂校格重新走回隧道,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脚步,她反而觉得宁静很多。
刚才一路上风平浪静,她一直在想,这条隧道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它的布局异常简单,中间没有拐弯,也没有特意设置机关,只要你有两条腿,就一定走的出来。
可这真的只是一条普通的逃生隧道吗?
如果只是为了逃生,没必要把隧道挖的这么深,这么远,只需要绕过凤阳庙外面的五巧枝,自然就出来了。
现在这么一搞,工程量巨大,得不偿失。
况且,她不觉得苗思齐会带着苑望逃出来,她更倾向于他们俩谁都没有走出这条隧道。
约莫两个小时后,聂校格在一面普通的洞壁前站定。
这是最重要的,也是决定她重走一遍最主要的原因——
这里的洞壁温度跟别处不同。
她缓步走向那片洞壁,本打算用手电柄敲两下,验证是不是空心的,没想到手电刚一碰到洞壁,一股巨大的吸力席卷而来,连带着她一起扯了进去。
***
眼前光线陡然一亮,聂校格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跟葛婉婷晚上燃的五巧香如出一辙。
聂校格赶紧转身望向进来的入口,但那个地方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石壁,刚才那股吸力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既来之则安之,她暂时放弃了从这里出去的想法。
里面光线很足,聂校格关了手电,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间小室。
这里是一间封闭的小室,应该还是山洞一隅,但周遭不复之前的阴冷黑暗,左右两面墙上雕凿着规整的凹槽,每个凹槽中都嵌着烛火。
整间小室透着暖融融的火光。
小室正中是一座石像,这座石像相比凤阳庙那个正常很多,没有人首蛇身,不过装束奇特,有点像是古时候占卜天相的巫祝,眉宇间庄严肃穆,似乎在眺望远方。
小室里陈设简单,聂校格绕了几圈,除了这尊石像和凹槽里的烛火再无其他。
可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聂校格试探地凑近凹槽里的烛火,仔细嗅了嗅,只是普通蜡油的味道,好在这里也不大,她挨个闻了个遍。
依旧一无所获。
那么问题来了,空气里这股五巧香是从哪儿传过来的?
电光火石间,似乎有道电流穿过脊骨,聂校格脊背一凉,她装作研究烛火,但下一刻,匕首就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苗思齐愣在原地,上前的脚步一顿,但很快镇定下来:“你终于找过来了,我可是等聂小姐很久了。”她扭头看了看,也不怕脖颈的匕首会误伤自己:“那两个人送走了?”
聂校格没吭声,手里的匕首更进一分。
苗思齐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毕竟比起他们,你才是我的目的。”
聂校格冷声道:“苑望呢?”
苗思齐闻言叹息一声:“他啊,不太好。”末了,又添上一句:“因为你。”
“想救他吗?我可以发发慈悲带你过去。”
聂校格没接她的话茬,沉默片刻,忽然道:“凤阳庙里埋藏的秘密,就是祖神脉吧?”
苗思齐惊讶了一瞬,但也没否认,觉得告诉她也不碍什么事:“没错。”
得到了她的肯定答复,聂校格放下手里的匕首,突然就不着急了。
她左右踱步,气定神闲:“我在泗盘山遇到过两拨人,其中有一拨人的态度到现在也没搞懂,我看这里天时地利人和,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来分析一下。”
苗思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第一拨人呢,虽然来自不同的阵营,实力也参差不齐,不过他们有个共同的目的,都是为了找祖神脉而来,但第二拨人的态度却不明朗,他们似乎本来就知道祖神脉的位置,根本不用找,可非但不藏着掖着,反而异常积极地想要带人去见所谓的祖神脉。”
“而你们在云南设立凤阳庙,吸引无数的人前赴后继地过来凤阳庙还愿,这里又恰巧藏着祖神脉的踪迹,你们两者虽然相隔千里,却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很巧?”
苗思齐没有答话。
聂校格接着道:“那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呢,一拨人在找祖神脉,但同时,有另一拨人也在守护着祖神脉,你、还有泗盘山的第二拨人,都是为了守护祖神脉而存在。”
苗思齐依旧没有接话。
聂校格轻笑一声,“看你的反应,我猜对了?那我们接着往下分析。”
“既然想要守护祖神脉,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你们不同,不论是泗盘山,还是现在的凤阳庙,你们都在不断地牵扯无辜者入局,这并不符合常理,除非这样做……对你们有利。”
“我在泗盘山有幸见过几次祖神脉,这里面有普通的,有特殊的,普通的祖神脉只会吸人血肉,披上人类的皮成为画皮人,而有些特殊的祖神脉可以不用人皮,直接幻化出一模一样的复制体,三天前出现在营地的那个冒牌货,就属于后者这种情况。”
“如果把祖神脉比喻成母体,那这些经由祖神脉制造出的‘人’都是他的子体。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想利用这些子体做什么?”
“这些子体的选择标准不一,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可以是都市精英,也可以是目不识丁的农民,看起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所以这些千模百样的人,究竟存在着什么共同点,能够被你们选择呢?”
苗思齐插话道:“你都说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那还能有什么共同点。”
聂校格摇摇头:“怎么没有共同点,共同点就在你说的这句话里啊。”
她拉长声音:“因为他们都是……人。”
苗思齐冷笑:“人算什么共同点?”
聂校格眉梢一挑:“怎么不算?只要是人,只要生活在这个社会,就必然存在关系网,你们想要的,就是这个关系网。”
苗思齐面色一沉。
她笑嘻嘻道:“我猜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