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一场闹剧,楼下嫌疑人跑了。
小钱睁开眼睛,盯着小赵看了半天,双瞳才终于聚焦。
“知道我是谁吗?”小赵焦急问道。
“小赵啊!你是不是傻了?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小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活动一下脖子:“唉?我昨儿落枕了?”
小赵:“……我真是多余管你!”
看到阮英剑之后,小钱终于彻底清醒了!
刚刚,他在执行任务,然后怎么着就睡着了?他旁边的那兄弟呢?
小钱慌忙四顾,发现台阶上正躺着一位。
遭人算计了!小钱捶胸顿足!
“竟然让坏人跑掉了,作为一个正义的刑警,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白守着了,空等一场,还掉链子了!小钱暴风哭泣。
追?往哪个方向追?他压根儿没看到对方的影子!
龙城刑警们已经调取了附近监控探头,可这人很警觉,或者说,住下这几天里,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附近探头的位置,竟然全部避开了!
打草惊蛇,抓捕乔晓华不得不同步进行。
为了确保效率,距离最近的巡警先赶到了现场,确认乔晓华在店里,正跟客人在库房取东西。
谢无终和温柏舟带着一众人,冲进了典当行,将乔晓华抓获。
被捕时,乔晓华满脸都是震惊,似乎对刑警们的到来倍感意外。
是什么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安全?有恃无恐,她的倚仗又是什么?
刑警们很快有了答案。
乔晓华问温柏舟:“他呢?他是不是被你们抓起来了?!”
他没有被抓,他自己跑路了。
温柏舟没有回答,他没有义务解答嫌疑人的提问。
直到被带上警车,乔晓华依旧很茫然,她不相信那位李先生被抓,但她更无法接受李先生自己跑了!
她一直以为,那位李先生跟他是一伙的,指望着遇到危险,对方会给她通风报信,还给他提供住所,帮他完成许多事。
殊不知,人家一见警察,早已逃之夭夭,压根儿没有管她的意思。
***
玻璃小厅内,警察们正在忙碌着。
人虽然跑了,但很多东西是带不走的。
垃圾桶里,有什么东西正燃烧着,江明月一脚踹倒垃圾桶,再轻轻一点,给桶翻了个个儿。
封闭环境,氧气耗尽,火焰很快熄灭,再抬起来,里面的许多纸片,都还能辨认。
江明月拨了拨,看到一些熟悉的材料,立即招呼阮英剑。
“是护照。”阮英剑夹起几张残片,仔细辨认,最终给出结论:“假护照。”
“这么神?”江明月也凑过去看,感觉跟他自己的差不多,于是好奇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阮英剑微微一笑,一派高深莫测模样,然后轻轻抬起拇指,道:“油印沾我手上了。”
江明月:“……”
阮英剑跟谁学得,这么无厘头?
“联系龙城机场吧!”阮英剑收起玩笑表情,严肃道:“伪造护照,他可能准备出境。”
江明月道:“龙城有俩机场,只有一个飞国际航班。”
阮英剑却摇摇头,道:“直接坐飞机,很容易暴露,或许,他会选择更隐蔽的出境方式。”
“附近的口岸?”江明月想了想,问道:“满洲里?”
阮英剑点头:“或者是二连浩特。”
江明月道:“满洲里到龙城更方便,车次多,还有长途大巴,他随时都能跑。”
“车站!”阮英剑道:“火车站汽车站都不能放过!”
让兄弟们去找人,这并不难,接下来,问题来了——找谁啊?姓甚名谁长啥样?
伪造的护照上,照片已被烧毁,那边儿乔晓华不知从哪儿来的执念,进了办案区一句话也不说。
她这种态度,刑警们倒也不觉得奇怪。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特别,但在刑警眼里,嫌疑人都是可以被分类的,欺软怕硬有之,胡搅蛮缠有之,默默无语有之,侃侃而谈有之。
乔晓华不说话,刑警们自然有让她说话的方法,只是当前情况危急,争分夺秒不可懈怠。一旦嫌疑人潜逃境外,很多事都会变得难办了。
众人忙着拿下乔晓华口供时,谢无终的目光却落在了打印机上。
既然是证件造假,就一定有痕迹,那么上头的照片就有了着落!
***
尽管没有确定的身份信息,也没有可供参考的照片,依旧没有阻挡警方工作。
根据宾馆监控录像,和此前被害夫妇微博上的照片,警方确认,嫌疑人身高在一米七六,体态匀称。
根据凤凰花景区餐馆老板提供的线索,嫌疑人年龄大概在30到35岁之间。
嫌疑人不知道警方掌握了多少线索,因此,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役,也是一场心理战。
此刻,一个男人头戴黑白花色遮阳帽,穿了一件浅灰色,下身黑色休闲短裤,一双球鞋,正坐在候车室里,低头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旁边,是一只黑色旅行包。
他就像很多普通旅客一样,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人特别,甚至还可能认为这人不错,因为他看起来很干净,给人舒适可亲的感觉。
警犬已经第二次经过了。警察们正在找他,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车站外头,又来了一辆警车,红□□光闪烁,闪得他心慌。
离他两排远的地方,几个警察正在查验身份证。
他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里头有一沓卡片。
从最上头抽出一张,他翻过来看了看。
那是一张身份证,照片上的人跟他很像,只是稍微比他瘦一些。
思索片刻,他又把这张身份证放了回去,从下层摸出一张,瞄了一眼,放进了钱包里,这张,也是身份证。
早年管理不严,又没联网,他在郦城的不同村镇办了仨身份证,因此,平时就算遇上查验,他也都能应付。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不用真证——尽管身份是假的,这上头的照片可是他本人!虽然是十年前拍的,但万一被追查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得赌一把,赌这些人看不出端倪。于是,他换了张证件。
这张也是真的,公安厅制作,派出所发放,但是,这上头是别人的信息。
至于这人现在何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早年就让他埋在菜地里了,到现在,他老婆还以为他跟女人跑了。
另外,那个信封里还有四张别人的身份证,都是跟他长得很像的。
在“做大事”之前,喊哥带着他做了充分准备,正是有了那些积累,他才能在往后的一次次险境中脱身,一路闯到了现在。
回想来龙城这些天,他感觉自己太颓废了。
为了避免被查到,他让那对儿夫妇先来龙城,自己则从隔壁海城落地,打车来龙城与之见面。
他说“那边有个货要取”,那俩人不疑有他,乐呵呵来龙城等死。
第一次徒手扭断人的脖子,比他想象中费力许多,尤其他情况特殊,只能用大臂的力量。
好在助手够能干,那个有卫校学习背景的女人,又听话又温柔。思及此,他嘴角不禁扬起来。
还有那些死掉的人,怎么都那么好骗?看到他手中价值连城的翡翠,配合他刻意训练的谈吐,那些人就那么轻易相信了他。
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以为自己很走运,旅途中交到了有趣的朋友。
他们不会知道,他才是真正走运的人,那些走进全套的小羔羊们,给了他许多机会。
他已经尝试了很多杀人手法,淹死、掐死、捅死、吊死、活活打死……
只有在杀人的时候,他能再看到那个人,那个把他从黑工厂拯救出来的人,那个一直照顾他帮助他的人。那个他敬重的大哥,是他愿意追随的人!
那天,一切都那么平常,喊哥出去干个活儿。
临走之前,他还跟喊哥说过,给哥弄了瓶茅台,喊哥很高兴,说回来跟他一起喝。
然而,那么一个简单的活儿,不过搞几个孩子,他竟然再没回来!
他听说,喊哥死的时候,尸体的情况特别惨,胸骨都被凿碎了!而做了这一切的,竟然是个女人!
他看到那女人了,就在前些天,在那个商场里!
他想过不管不顾,先把那女人捅死再说!他衣服夹层里就有一把□□!
可是他不能,阻止他的,正是他自己——他没有那个能力,他的两条小臂在黑工厂里受过重伤,凭借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这女人!
他恨得咬牙,也只能暂时作罢。况且,他冒险此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个调皮的小姑娘,该好好管一管自己的眼睛。
于是,他进了那家店铺,店名叫做“秘境塔罗屋”。
警犬又嗅过了一排,训导员拿出零食奖励,狗子很开心,吃完伸出舌头,歪着头看向他。
跟狗对视的一瞬间,他突然神经紧绷!
怎么会这样?那不过是一条傻狗!他带着他的合成剂过了多少次安检,从来都没有问题,喊哥说过,那种特殊成分可以迷惑警犬,从未失手。
不要太紧张。抬手握了握胸前挂坠,他努力劝自己镇定。
虽然他对外身份,是翡翠商人,但他一直戴在胸前的,却是一块碎骨磨成的坠子。
那是他在山里找到的,在一刻树下。那里的泥土泛起红色,他抓了一把,死死攥住,眼泪奔涌而出。
等他再张开手掌,里面的土都已流走,手心里,留下了一块碎骨。
“哥?是你吗喊哥?哥——!哥啊……哥……啊啊啊啊啊——”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没有人回他的呼喊。
掌心微微刺痛,他的目光渐渐稳定下来。
广播适时响起,开始检票。
他抬起头,方才汹涌的情绪一扫而空,他又是那个匆匆而过的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