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喜才：“……你他妈杀我媳妇干嘛？”
罗印：“？？？耗子药不杀媳妇，杀谁用？”
罗印到底也不知道，朱喜才的耗子药是干什么使的。
帮忙封咖啡罐子的时候，罗印甚至还想过——朱喜才莫不是特务吧？为啥用外国咖啡？啊！难道他是要搞暗杀的人民英雄？！
尽管下定决心同流合污，但罗印信不着朱喜才，总得留点儿把柄才踏实。这也是罗印不肯交出提纯物，而是直接将其拌入咖啡粉的原因。
如果朱喜才得到了无色无味的杀人毒物，第一个没命的，很可能就是罗印自己！
罗印不声不响，却留了一手——他录像了！
罗印有钱买录像机？九十年代啊！有那个钱他一宿能嫖好几个啊！他才不舍得！
那天电视台录节目，录完四个人在小面馆儿吃东西，坐靠门的位置，把机器放凳子底下了。
罗印刚好路过，假装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一会儿，走的时候，顺便儿，就把人家摄像机“窃”走了。
四个大老爷们儿，谁也没想到——屁股底下那么大个东西也能丢！
罗印把摄像机藏在一堆破被里，为了防止声音引起朱喜才注意，他还把风扇给打开了，“嘎啦嘎啦”转起来，正合适！
就是用这部摄像机，罗印拍下了朱喜才七次来他家的画面，直到最后得到满意成品，拎着咖啡罐子离开。
后来，罗印试图销赃，扛着机器去了旧货市场，直接被老板扭送进了派出所——老板就是当初那个摄像师，丢了机器万分羞愧，引咎辞职开了个二手电器行。
机器被收走了，但是录像还在，罗印把它们藏得好好的。
等罗印被放出来，某天他正在街上“饱眼福”，他又看到了朱喜才，还领着个小男孩儿。
朱喜才拉着那个小男孩儿的手，那眼神，那状态，罗印太熟悉了——那就跟他选中坐台小姐时候的快乐一样一样的！
后来，罗印得知，朱喜才事实收养了一个男孩儿，那孩子的父母食物中毒死了。
罗印立即明白了事情原委，那孩子的父母，必定是死于他亲手提炼合成的那种毒物！
服下那种毒物的人，外在表现跟食物中毒极其相似，除非专门针对钅它元素进行检验，否则就是宋慈转生也不会怀疑！
这一切，皆因罗印从前工作的机构，那里一直在研制某种新式合成制剂*，他不过稍作尝试，竟然成功了！
前阵子，突闻朱喜才死讯，还是惨死那种，罗印当场吐了——惊恐至极的时候，原来是这种感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罗印跑回家里，锁住房门，抱着那几盒子录像带，三天没敢出屋，第四天，他忍不住了，他想睡觉！
小心翼翼藏好录像带，罗印跑去了经常光顾的场子，找了个相熟的小姐。一进屋，他就赶紧上床——睡了整整十个小时！
罗印是被人推醒的，一睁眼，他就看到一屋子的警察——他碰上治安大队扫黄了！
警察好啊！比苏晓杰好！
罗印欢天喜地上了警车，唱着歌进了看守所，一顿馒头炖菜嚼得满汉全席一样香。结果第二天，他听说苏晓杰就在这个看守所里！
按照以往的倒霉路数，罗印觉得自己阳寿要尽啊！
有困难找110！罗印抱住了警察同志的大腿。
***
江明月再次见到林多多，是罗印自首的当天下午。
这次，跟他一起来的不再是程诗语，而是他爸□□。
江明月的第一反应是：“报案？”
□□不搭茬儿，道：“我要探视苏晓杰。”
□□性格本就暴躁，再加上当官儿当习惯了，对于一个“一毛一”的小警察，他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可也巧了，江明月最不吃这套。
“您跟我们领导说吧，我就是个办事儿的，做不了主。”江明月把话撂下，转身要走。
“警察哥哥！”林多多突然上前，拦住江明月。
江明月一听这称呼，就忍不住头疼。
早上，程诗语刚给他发过信息：“警察哥哥，今天有大风黄色预警，你上班要注意安全哦！”
江明月不可能给那孩子任何回应，不管是现在，还是在她成年以后。尤其是知道了朱喜才案子背后的真相，江明月就更想躲着程诗语，他怕有人把他当朱喜才同党。
“警察哥哥！”林多多还挺倔强，抬头盯着江明月。
尽管眼神里全是不服气，嘴上还是很有礼貌地叫着“哥”，林多多的状态把江明月都逗乐了。
“说吧，怎么了？”
林多多小脸儿一板，正色道：“我是带我爸来自首的！”
江明月：“？？！”
□□脸都绿了：“熊孩子说他妈什么呢？！”
江明月这就要掏枪！不过他只是做了个动作，然后掏出了电话，打给了他家张队长。
“我都说了这不叫自首！这是提供线索！”做完笔录，□□愤愤道。
□□此次前来，是为了苏晓杰的事儿。
或许是得知苏晓杰没有大面积放火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儿子的遭遇，让□□想要帮这个年轻人一把，□□找到刑警们，详细讲述了朱翔宇死那天，他的所见所闻。
那天，□□正开车到胡同口，准备往小区里拐。
老城区规划不合理，他的老款卡罗拉停在路边，等着直行的车子先通过。
突然，他看到朱翔宇从对面胡同里跑出来，一边儿跑一边骂骂咧咧，疯了一般。
□□虽然经常说脏话，却严以待人，因此对朱翔宇很不满。“有机会可得跟老朱，这他妈孩子教的，残渣余孽一样！”
“滴——”
□□这边话音还没落，朱翔宇三蹿两蹿，蹿到马路上去了！那胡同口没人行道，也没红绿灯，司机猛踩刹车，但为时已晚。
“糙你——”
“咣当”一声，朱翔宇留给了世界最后的遗言。
□□傻了，他见过畏罪自杀的现场，可是没摔得这么碎！
他赶紧打了110，下车冲过去指着司机大喊：“你甭想跑啊我记着你车号了！”然后踉踉跄跄冲到了朱喜才家。
“咣咣咣！咣咣咣！”
老话儿说报丧的才这么砸门，□□今儿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真的是报丧的！
砸了四气儿，门终于开了。
一见到朱喜才那张忠厚老实的脸，□□就忍不住想哭。
“死了？死了，死了……”
朱喜才反反复复念叨着，像是丢了魂。
里屋的门没关好，或许是因为过堂风，这会儿竟自己打开了。
□□的目光瞥向室内，当即愣住了——苏晓杰跪在床上，身子不住发抖，双眼满是惊恐，泪水流了一脸。
从他身上的伤，以及他当时的状态，朱喜才一眼便看出他受过怎样的罪！
“这——”□□实在太过惊讶，话都说不出了。
朱喜才回过头，看到那场景，眼神忽然从浑浊变成锐利！
“那什么！”□□立马意识到，自己撞见了不得了的事：“老朱，孩子们的事儿，过去就过去吧，人都没了，你就让翔宇安心吧！快跟我上现场吧！”
□□误会了，他以为苏晓杰和朱翔宇是一对儿，被朱喜才撞见了，大为不满，训斥了儿子。因此，朱翔宇心情激动，才出了事。
朱喜才一听，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并且添油加醋解释说，苏晓杰无父无母，从小有受虐倾向。
有了自己的当场目击，有了可靠同事的证言，□□对这说法深信不疑。
朱喜才说，想让孩子走得“体面”点儿，请□□答应他，不要把所看到的事儿说出去。□□一拍胸脯，义薄云天道：“定不负大哥重托！”
现在，□□总算知道了，他当时目击的，根本不是什么情侣情.趣，而是犯罪现场。他不仅被利用隐瞒罪行，他自己的儿子也差点儿成了犯罪目标！
□□愤怒了，他要说出了解的真相！但林多多坚持认为，他爸就是“自首”。
“您做了坏事，现在来报告警察，就叫自首！”
□□：“……”
□□又想骂儿子，但是忍住了。
自从林多多上次来做笔录，□□便收敛了许多，大吵大骂并不能体现他作为父亲的权威。
□□暂时见不到苏晓杰，他委托了警方转达两句话。
一句是“对不起”。如果当初，他没有听信朱喜才的话，对苏晓杰怀有偏见，他就不会白受这么多年的委屈。
另外一句，是“谢谢”。
那天，做完笔录回家，□□和儿子长谈一夜，聊到了许多□□从前未注意的细节。
有一次，林多多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差点儿被朱喜才拽上车，是苏晓杰帮林多多挡开了。
林多多回家，说朱伯伯摸他，晓杰哥帮他挡下了。□□一听，当时就火了——苏晓杰个龌龊玩意儿！长辈喜欢孩子，他也能往那儿想！
于是，□□勒令自己儿子不准跟苏晓杰说话，每次见到苏晓杰，他也都皱着眉绕开，仿佛见到了脏东西。
“谢谢”和“对不起”，简单几个字，却足够□□愧疚一辈子。
做完笔录，父子俩一同往外走。临到门口，林多多突然转过身，严肃地看着江明月：“虽然，程诗语让我管你叫‘警察哥哥’，但是，这不代表我比你弱！等我成年，我要向你宣战！”
江明月很想说“不行！不用等你成年，我现在就投降！”可那样的话，似乎太不尊重程诗语了，于是他只好忍住，点头道：“好的。”
父子俩离开了，张雯忽然笑了。
“林多多——比你小时候还幼稚！”
江明月心下一顿。
“你——？”
张雯已转身走了。
“张彩云等等我！”江明月颠儿颠儿跟过去。
“别叫我张彩云。”张雯大概是第一千次强调了。
“怎么了？‘雯’不就是彩云吗？”
“你不觉得土吗？”
“不土啊！我还叫江明月呢！”
“……”这是一回事儿吗？
张雯不搭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江明月在她旁边小跑儿：“我以为，小时候的事儿你都黑不提白不提了呢！”
“你不是要开会吗？还不快去！”张队长站定，一秒切回工作状态。
江明月还想再说两句，一看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
“一起呗！”江明月提议：“你是主办，让他们给你好好写写！”
“不。”张雯拒绝得果断。
“那……我自己去了……”
他失落个什么劲儿？
“下次一起去！”江明月蹦蹦跶跶走远了。
张雯满头黑线，她错了，江明月现在也跟林多多一样幼稚！
江明月蹦跶到会议室的时候，参会人员已经到齐了。
“好久不见！猜猜我是谁？”
一个女孩儿站起来，笑着对江明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