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讯室出来后蒋俊宏和苏鹏一道上顶楼上抽烟。
蒋俊宏将火借给老搭档,自己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你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吗?”
苏鹏没了在审讯室的和颜悦色,冷着脸望着鸦青色的天际,说了句不相干的。
“我记得张雪梅家里几个兄弟里面有一个是咱们这儿的常客,好像叫张雪进还是什么的,你记得吗?”
蒋俊宏想了想,“他啊,抓赌回回有他,老赌鬼了。说起来,张雪梅得了那么大一笔钱倒现在还守得住,也是不简单呐。”
苏鹏点头,“是啊,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灭门案是上头关注的大案要案,被给予了很多关注,目前就收集到的证据而言,情况对张雪梅很不利。
至于那个男人,全凭张雪梅一面之词,他们在命案现场都搜遍了,没有脚印,没有烟蒂,也没有指纹,目击者更不用说了,总之薛定谔的猫一般的存在。
案子到这儿似乎已经是定局,张雪梅的女儿从学校请了假回来,深信妈妈无辜的她立刻请了律师。
可母女俩见面之后,张雪梅却在看守所闹起自杀,说自己冤枉,人不是她杀的,天天不是绝食就是撞墙,警局只好把她绑在床上。
外面她女儿也没闲着,在律师的建议下用起了舆论攻势,一下子给破案增加了很多舆论压力。
上面赶紧出通告,并责令他们限期破案,一干办案人员没了休假,全部盯着这案子,试图从看了几百遍的材料里走出条新路来。
新来的刑警周崇熬了两天就有些熬不住了,趴在资料堆里只叹气:“光靠我们在这儿干瞪眼也不行啊,有没有别的路子啊?”
徐闻达笑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捷径可走。”
蒋俊宏忽然一拍桌子,“对啊,咱们可以向广大的人民群众征集线索嘛!”
苏鹏吸了一口烟,哑着嗓子说:“早这么干了,屁用没有!”
案子就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时候,办公室的小周忽然急匆匆跑进来了,他手里举着一封信说:
“你们要的线索来了!”
众人一窝蜂跑过去,戴上手套拿起这封快递信。
苏鹏问小周:“信哪儿来的?”
周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信,真够老古董的!”
小周说:“一楼意见箱里的,拆了才知道是和案子有关,这不赶紧就给你们送来了!幸亏我带了手套,应该没有污染证物,嘿嘿!”
蒋俊宏动作麻利地取出信,看完顿时吸了一口气,“这日前......”
徐闻达夺过来一看,惊了:“灭门案一周前!”
周崇从人缝里瞟了一眼,看见信上写着“莲花村将要发生凶杀案”,署名是“知情人”。
苏鹏捏起来对着光打量那张纸,发现普普通通的,就是寻常打印店的纸张,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拿去看看有没有寄信人的指纹比较好。
徐闻达挠下巴,觉得这事儿越来越奇怪,“所以凶手杀人之前还做了个提前预告?”
苏鹏倒觉得不是这样,“感觉更像是一种提醒,不过这种提醒没什么卵用就是了。”
蒋俊宏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别教坏小孩子。”
苏鹏不耐烦地啧了一身,起身往监控室走,“我去监控室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送信过来的人。”
徐闻达在他身后说:“你行不行啊?”
苏鹏站起身,“十有八九不是亲自送过来,不过还是查一下保险。”说完也跟了上去。
关于信的事很快有了答案。
当天的监控显示,信是被负责他们这一块儿的邮递员投过来的,并且被指定投在意见箱,邮递员提醒了当天的办公人员,不过正好当时在处理地下赌庄案,人乱糟糟的,之后这信就被人忘了。
信件送到检验科那边之后并没有得到有用的结果,上面只有邮递员的指纹,那人应该很谨慎。
所以真的有第二人涉案,即使不是凶手,也知道这其中的一些关键信息,而且可能还知道凶手是谁。
如果能够找到那个人,事情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怎么找到它呢?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封信被送过来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六个字——你们抓错人了。
署名依旧是“知情人”。
和上次不同,这次是送到门口保安亭,据门口的守门大爷说,他正吃饭,一个小孩忽然跑过来丢了这封信就跑了。
徐闻达拿上外套,“我去看看!”
送信过来的人笑了:“因为那个案子,咱们可没敢耽误,已经有人去追了,等着吧,待会儿就把那小子逮回来给你送来。”
徐闻达笑了,“那行。”
送信的小孩被送过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好像在泥里打过滚。送他过来的同事用手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控得死死的,他依旧没放弃挣扎,嘴里嚷嚷着不消停。
同事说:“刚开始我就觉得眼熟了,你们仔细看看,像不像在哪儿见过?”
周崇一拍大腿,“这不是对面报亭卖报大爷的孙子吗?我还在他手里买过肠呢!”
那小子哼哼唧唧,“叔叔,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你就放开我吧!哎哟,我脖子疼死了!”
同事松开手,把那小孩往他们面前一推,“这小子真不老实,呐,给你们了!”
周崇递给小孩一颗糖,问:“那信是你扔进来的?”
小孩接过糖就往嘴里扔,一点不怯生,“是啊,别人让我干的,可不关我事啊!”
周崇又问:“那么那个人你认识咯?”
小孩摇头,“才不是呢。”
周崇:“不认识?不认识你干嘛帮它忙啊?”
小孩翻了个白眼,“有钱拿白痴才不干呢!”
好嘛,感情是个见钱眼开的小子。
周崇一头黑线,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个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儿不?”
小孩摇头,“只知道是个男的,戴着很大一个口罩,就知道这么多。”
一边的苏鹏去查附近的监控,看看有没有可能被街道监控拍进去,周崇塞给小孩一把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刚干嘛跑啊?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小孩昂起脑袋,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电视不都这么演吗?警察追你的时候不跑,之后抓起会关进监狱的!所以你看我帮了你们,是不是可以不用被关进去啊?”
周崇拍了拍他的脑袋,决定吓吓这个皮孩子,于是看向徐闻达说:“这事儿我得请示我领导。”
徐闻达很上道,故作深沉地摸摸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子,最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那就不关你,不过这事儿得告诉你爷爷。”
小孩一听垮了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别告诉我爷爷!”
这事儿没告诉报亭大爷,不过当时抓小孩的时候动静闹得有点大,还是被不少人看见,最后传到了老爷子耳朵里。
中午老爷子吃过饭回来就带着孙子上门道歉了。
“小孩拐着弯地皮,这不给你们警察同志添这么大一麻烦,真是对不住!”
老爷子姿态放得很低,搞得几个小年轻很惶恐,但他们还来不及说话,老爷子“啪”一巴掌扇那小子脑袋上:
“还不赶紧给叔叔们道歉!”
小孩低着头,那一下估计挺疼,鞋尖前面一块地很快晕湿了一片,他吸着鼻子,结结巴巴地说:
“警......警察叔叔对......不起,信......是我闹着玩的,根本没有人让我送信。”
周崇皱眉,问:“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小孩低着头扣着长倒刺的指甲,说:“我是看推理报上面说的,知道有信的事,所以和其他几个同学打赌,谁输了就往这里送一封信。”
苏鹏再次确认,“你说的都是真话?”
小孩低着头,眼泪流的很凶,人都快喘不过来气的样子。
他爷爷站在他身后催促他,“叔叔问你话呢!”
小孩埋着脑袋,擦掉眼泪点点头。
一老一小再上道歉之后走出了警局大门,等到了报亭,老爷子拉过孙子摸摸他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小孩大哭:“我明明没有撒谎,爷爷为什么逼我说谎!撒谎是不对的,明明爷爷是这样说的!”
老爷子摇头只叹气,想起那个见义勇为时候却被报复的儿子,只说:
听爷爷话,爷爷只想你好好的。”
等爷孙俩走了周崇立刻搜索起《推理报》,结果发现那是一个推理相关的网站。网站上面有众多国内国外的推理小说、电影、剪切视频,也有很多悬而未决的凶案报道,里面还有一版块引起周崇的注意。
《推理报》上有一个实时新闻版块,以往都是报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取一个“走进科学”式的吊人胃口的标题,一看就没什么点击欲望。
平日里这些文章阅读量不大,但是最近个追踪新闻却阅读量暴涨,报道的也正是现在的灭门案。
在最新更新那一篇文章中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两张纸,一张正是他们之前收到的预告信,另外一张上面写着“10月24日我将公布进一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