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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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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检以及胃容物检测无药物残留,体表除了颈部的勒痕以及掏心的伤痕以外没有其他约束伤。小腿有轻微的摩擦伤,应该是凶手拖动过死者。根据尸体出血情况可以基本判定死者是生前被掏心出血过多导致死亡。”法医秦月明向楚怀悯解释尸检报告,“死者伤口呈锯齿状,而且上缘明显比下缘颜色深、出血多,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楚怀悯摇脑袋。

H市公安局女法医秦月明,法医当中的战斗医,肤白细瘦大长腿,走路带风眼神带刀。细长的眉眼,薄薄的嘴唇,西装套装外罩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连头发丝都在诠释什么叫做精英感。

一件polo衫不穿一周坚决不换,常年高热量外卖加啤酒的楚怀悯看见她就觉得累得慌。

秦月明说:“说明掏心的野兽的五只趾头用力不平衡,就像这样——”她伸出自己的爪子照着楚怀悯同志的大胖脸比划了一下,“上缘用力大,伤口更深出血量更大,所以中间的指头长。下缘用力小,所以两侧的指头短。爪子非常的锋利,而且力量非常的大,才能瞬间穿透一个成年男性的胸膛——我个人偏向于……猫科动物。”

……

钱得来惊讶:“猫科动物?!”

楚怀悯点头,“秦月明的意思是虎、豹子都有可能。可以看下痕检报告,现场有虎豹这一类猫科动物的痕迹吗?”

钱得来搔搔头,说:“虎豹没有,倒是昨天探勘的时候看见有不少流浪小野猫,暂时没发现哪只有成精的打算。”

“……”

“指甲缝残留物检测了么?”

“指甲缝里残留了一些麻绳的草屑,应该是被麻绳套颈时挣扎留下的。”

钱得来有些失望,但楚怀悯卖了个关子:“不过呢,死者的衣物上发现了一根不属于他的毛发,黑色的长头发,应该是个女人的。”

钱得来一挑眉,楚胖子说:“对比过DNA库,没有案底。”

钱得来挺失望,楚胖子这厮憋着坏,慢悠悠道:“不过技侦那边做进一步化验的时候在头发上发现了染发剂的成分。”

“染发剂?”钱得来问,“能确定是哪种牌子的染发剂吗?”

“恐怕很难,毕竟只有一根头发,微量测试能查出是染发剂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实习生梅兰也来回复:“一组排查了死者的通讯记录,询问死者的朋友死者死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听他们说,最近死者在会馆迷上了个服务员,在到处找她,有可能找了私家侦探。”

钱得来挑眉:明明昨天已经把小实习生打击到失意体前屈了,不想一眼没看住,这姑娘又满血复活了,干劲儿满满的来上班了。

于是职场老油条不禁想到,看来自己打击人的功力还不够强,还得加码。

他说:“女人?”

“嗯……”梅兰撇撇嘴,“说是一见钟情,就跟被下了蛊似的。”

“知道这个女人的姓名、年龄、长相吗?”

“死者的朋友说从来没见过,挺神秘的。不过猜也能猜到,肯定是年轻漂亮——一见钟情么!”

钱得来捏了捏额角, “你继续跟神秘女人这条线,跟阔少纠缠不清,我就不信一点底儿都没露——限你一天之内,给我回复。”

“……一天?”梅兰问。

钱得来风流倜傥的对小实习生笑了笑,一双深情桃花眼,张开嘴说得却不是绵绵情话:“第二刑侦支队随便一个人都能在半天之内查出前因后果,你一天都办不到吗?”

路过的楚怀悯怀着悲悯的眼神儿看了看小实习生,摇了摇头,走了。

“没问题!”梅兰说,“半天我也能查出来!”

“那祝你好运!”钱某人潇洒的走了。

技侦主任于浩淼拿来两个透明袋子,摆在钱得来面前,“老钱你看,左边这个是死者身上的遗物,包括百达翡丽男表、阿玛尼手工男装;右边是我们从他在贝光渠弃车上找到的,钥匙、手绢,你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

钱得来犀利的扫了一眼, “没有手机、钱包。”

于浩淼赞叹:“钱队反应就是快。听说你们又添精兵强将了?”

提起这茬儿钱得来就上火,他只说:“来混实习证明的,有几个能受得住支队的工作强度?”

于浩淼对此心有戚戚,别看现在老胡是个挺好说话的胖老头儿,当年也是一杀伐决断的狠角色。一手□□出来的钱得来得了老胡的真传,素来表里不一、办事果决不讲人情。

不过考虑到他们的工作性质,软巴巴的老好人也干不了。于浩淼刚才一眼瞥见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寻思这孩子大概是犯了傻,有功夫在这里被钱得来这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锉磨,还不如趁早去考个坐办公室的公务员奔个好前程。

钱得来拿到了线索,就热火朝天的调兵遣将:“莫离,打电话给死者的家人,问清楚死者的手机和钱包是否落在家里,如果没有就问清楚品牌、电话号码……反正有什么问什么。筛查死者的账户在其死后有没有异常的现金出入。死者身上价值百万的名表还好好戴着,但是随身的手机和钱包却不翼而飞,要么是自己丢三落四,要么就是被偷车贼一块给顺走了。”

莫离:“偷车贼?”

“对,不过前提是死者除了忘记换鞋之外,没把钱包手机一块给忘了!”

莫离很快确定死者的钱包没有遗落在家里,按照死者的电话号码打过去也显示关机。还留在现场的技术科也帮忙再次搜寻了一遍陵园园区,没有任何收获,而死者的账户也没有任何动静。

吃加班餐时,钱得来一边呲溜着老坛酸菜牛肉面,一边推演案发经过:“死者蒋伯仁开着自己的迈巴赫在晚上十二点十分到达泉山陵园,十二点五十分带着他那块百万名表在陵园遇害。随后车和随身携带的钱包、手机一起失踪,再之后就是他的豪车被人发现弃车在贝光渠——于是问题来了,死者的手机和钱包去哪了?”

“会不会是死者的手机钱包里有关于凶手的信息,所以才会被凶手拿走?”有人说。

“手机里有信息是有这个可能,但是钱包能有什么信息?”

“若是凶手见财起意或者伪装成抢劫杀人,那么明晃晃的百万名表为什么不一块拿走呢?”

钱得来分析:“所以并不是凶手拿走了死者的钱包和手机,更有可能的是案发当晚有其他人尾随死者到了泉山陵园,然后趁机开走死者的车,再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将并不那么容易处理的豪车丢弃,选择拿走相对比较容易处理的手机和钱包。”

“兄弟们,再辛苦辛苦!”钱得来吞下晚餐的最后一口方便面,“筛查全市的二手奢侈品店和二手手机店,叫于浩淼那边给力点。找出这个偷车贼,破了案我请大家去大排档吃小龙虾喝啤酒!”

夜晚的华灯点缀了繁华的都市,鳞次栉比的摩天高楼使得古老的城市充满着现代感,川流不息的车流如银河般璀璨。但在科学与文明外衣下的城市角落里,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跪在神像前痛哭流涕,“您说您会保佑我,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却死的不明不白!”

那尊神像十分古怪,兽身、人面,戴着一对大大的耳环,若是凑近了仔细看,那对耳环其实是两条蛇,蛇头咬着蛇尾,圈成了圈儿挂在耳垂上。神像的手臂上也缠着两条蛇,做出攻击状。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尊邪神。

一条红眼睛的青花蛇顺着神像的腿蜿蜒爬上神像的肩头,对着中年男人吐着鲜红的蛇信子,一双冰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真理社最大的金主。

“父亲~”“父亲~”急促的呼唤回荡在教会空阔的大厅里,如同臆想般的失真。蒋图承辨认出那是自己已经死去了的儿子的声音,他如同离开水的鱼一样,饥渴的寻求那道□□,转而终于从面前的神像寻求到了安慰。

“父亲,救救我!”神像高高在上,眼神悲悯而邪佞,转瞬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儿子!是我的儿子!”蒋图承瘫跪在神像前,“只要您能带回我的儿子,无论多少钱,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他苦苦的哀求,直到巍峨的铁质神像突然睁开了眼。

一只乌鸦展翅掠过城市的半空,从教会穹顶的天窗钻进去,打着旋儿飞落在眼前,瞬间变成一个身姿挺拔的黑衣男青年,站在神像旁边就像个忠诚的守卫。青年的脸隐藏在黑色的斗篷里,帽兜儿下只能看到线条好看的下颌和紧紧抿着的唇角。

“殿下,第二刑侦支队开始调查那件案子了。”黑衣男子回报给神像。

“钱得来……是他啊!”神像轻轻的在齿间咀嚼,仿佛在回忆一块好吃的糖果,转而对跪在面前的蒋图承说——

“你……愿意付出一切,终身供奉神祇吗?”

那是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的声音,回荡在有着高高穹顶的神殿里,亦真亦幻。

铁质神像在恍惚中,仿佛是一个青葱少年,有着俊秀的容颜、削瘦的身材以及阴郁的眼神——

“若你愿意,我就把钱得来的肉身拿来复活你儿子可好?”

第二刑侦支队像过筛子一样对全市八十多家二手奢侈品店和四百来家二手手机店进行地毯式搜索之后,终于赢来了本案第一个做客审讯室的嫌疑人。

“说吧,你是怎么杀的死者?”审讯员楚怀悯楚胖子说,他的亲传弟子吴慰在旁边抱着手臂,师徒二人从动作到表情都差不多,仿佛相声演员一个捧哏一个逗哏。

这是一种审讯手段,能最大限度的撬开嫌疑人的嘴巴。

“警察同志,我真的就是随手捡了个手机就去卖了,哦、还有个钱包,我哪敢杀人啊!”

“你运气可真好,随手就能捡到苹果手机、GUCCI钱包啊!”

“是,我买彩票也经常中奖。两块钱能中十块钱,正好买一瓶啤酒。”

“你以为遍布全市大大小小的天眼监控是吃素的,没把你这英俊的脸庞拍下来?”

“……”

这当然是胡说八道,可是嫌疑人不知道啊。

“那天晚上你尾随死者蒋伯仁去泉山陵园,你见财起意,又看四周没人,杀了蒋伯仁然后偷走他价值百万的豪车以及钱包手机……”

偷车人冯健急了:“我没杀人,我就是偷东西而已。”

楚胖子的徒弟小吴一脸求知好学的问:“师傅,抢劫杀人得死刑吧?”

楚胖子沉痛点头,“要是老实交代估计能混上个死缓,起码命保住了……”

冯健激动叫嚷:“你们别冤枉人,说我杀人有证据么?”

嫌疑人名叫冯健,是本地某知名高端商场的保安,和死者蒋伯仁可谓八竿子打不着。如果不是在排查二手奢侈品店的时候找到蒋伯仁用的gucci钱包,很难会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楚胖子从审讯室里出来说,“承认了跟踪和偷车,说手机和钱包当时都在车里,后来怕车不好出手惹麻烦就扔路边了。”

他想了想,又说:“冯建只是个小保安,工资不高,而蒋家又特别有钱,其实想来如果冯建是见财起意才用了什么方法杀害蒋伯仁也不是不可能。”

钱得来立刻用一种关爱弱智儿童的眼神看着楚胖子。

楚胖子争辩道:“我知道掏心很可疑,没拿走百万名表也很可疑,所以才说没准儿是用了什么方法。冯建的作案动机、作案时间都很充分。副队你想想,蒋伯仁是在凌晨的墓地遇害,事先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会去墓地,再加上他是穿着拖鞋出去的,说明死者出门很突然也很紧急。那么能知道死者行踪的还能有谁,嫌疑最大的就是当时跟踪死者的冯建。”

钱得来若有所思,半晌注意身边没人,才悄声道:“你这性子就是太急躁。冯建跟踪蒋伯仁时至少还有一个同伙,你先把他的同伙找出来再说吧。”

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是事儿也就烦一会儿,一会儿就完事儿!”

歌手喊麦的声音回荡在审讯室外,钱得来接起手机,“老胡你好啊,帮我跟海南岛的比基尼美女也问声好啊!”

“小兔崽子,你少造谣!我在办公室,你现在过来一趟!”

钱得来难得见到一次胡处长,更难得的是老胡穿着全套的公安制服,端着他心爱的大茶缸站在落地窗前,一脸严肃。钱得来恶意的揣测大概是肚子被腰带勒得难受,坐不下的缘故。

“蒋家的案子进行的怎么样了?”

胡处长肯定已经找莫离研究了材料,但是领导么,就喜欢听下属汇报。

钱得来吊儿郎当的说:“抓了个小毛贼,可能知道点隐情,楚胖子正审着。”

老胡点了点头,说:“这次的案件很棘手,社会名流、受关注度高,偏又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特殊案件,告诉大伙儿一定要注意保密守则,而且要尽快破案。”

钱得来嬉皮笑脸的敬了个军礼,笑道:“蒋家人给您施压了?”

老胡的眼神盯着钱得来半晌不说话,直到把钱得来盯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们刚来认过尸——唯一的儿子惨死,任何做父母的都比杀了本人还难受,他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倒是你,那是你表弟,你难过也很正常,不用特别去掩饰。”

钱得来沉了脸,执拗的不说话不搭腔。

老胡看着钱得来,这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内心突然一片柔软,想要像他小时候一样揉揉他的头发去安慰他,可又想起钱得来已经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大男人了。

老胡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新来的小实习生怎么样?”

钱得来想起小梅兰气鼓鼓的小包子脸,露出一丝笑,“挺踏实,也挺机灵,但是她不适合第二刑侦支队。”

老胡欲言又止,终于说:“当初本来我是不打算要这个姑娘的。”

钱得来敏锐的抓到了老胡刹那间的犹豫,“……果真是个关系户?”

老胡没有正面回复,只说了一句:“既然你对她的评价还不错,那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钱得来注意到老胡的措辞是“可以信任”——难道在老胡看来,梅兰这个小妮子连“信任”都值得商榷么?

一个关系户,也值得上升到是否可“信任”的层次?

他觉得老胡没说实话。

不过说起来,第二刑侦支队的几个人都是有些故事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放着明光大道不走,非要以凡人之躯和妖魔鬼怪打交道。这么算身世清白得仿佛小白鼠似的小梅兰确实是个异类。

当然了,这个问题钱得来只思考了几分钟就抛之脑后了,因为“信赖值”值得商榷的小妮子抱着一摞比自己还高的文件摇摇晃晃的往办公室走。

钱得来起了捉弄的心思,横在走廊上。梅兰往左走,钱得来就挡在左边;梅兰往右躲,钱得来又挡在右边。

包子梅终于生气了,“这位大哥!”气急败坏的声音中带有少女特有的娇憨。

她的脑袋瓜从厚厚的文件后面伸出来,刚好和含笑弯腰的钱得来闹了个脸对脸,距离近得钱副队的呼吸都打在梅兰有着水蜜桃一般绒绒的脸颊上。

“……”梅兰忽然觉得脸蛋有点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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