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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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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得来拍拍那一摞文件,“这是什么?”

“哦……”梅兰把文件放在走廊旁边的窗台上歇歇手,“这是光达集团的资料,还有死者蒋伯仁从小到大的档案复印资料。”

钱得来皱眉,“不是让你调查神秘女人?”

“我去会馆调查了,发现除了死者蒋伯仁之外好像没有人见过那个女人,会所老板还说兴许那天死者喝多了把别的包房的客人认错了。我调取了当天的走廊监控视频,那天晚上的客人,还是没发现。于是线索就这样断了……不过倒是有意外收获……”

钱得来一挑眉,讽刺的话正要脱口而出。

梅兰摆手打断了他,翻开资料说:“等会儿,先听我说完——蒋伯仁小时候出过车祸,本来撞伤了头部,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个植物人。可是奇怪的是没过多久他就醒了,跟没事儿人一样。”

梅兰晃了晃她的手指,故作姿态,“医生解释为——生命奇迹。”

“还有,同年蒋家在十堰山新建的度假村发生一起大火,一栋宿舍楼死了六十多个学生——还真是祸不单行。这么多条人命算是摊上大事儿了,可是事后调查说是有人焚烧秸秆导致山火引起的悲剧,再加上消防那边没查出问题,最后蒋家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赔款了事……”

“再说光达集团,08年金融危机,他家在北美股市一败涂地。本来不破产也得扒层皮,可是他家在本市郊区屯了一片烂尾楼,就那么巧,市政重新规划后市重点搬迁,烂尾楼成了学区房,他家在房地产上大赚了一笔。”

“我是在想……”梅兰循循善诱,“一次是运气、两次是人品……那三次是什么呢?”

钱得来若有所获:“你是想说姓蒋的是拜了对了哪座庙?”

梅兰貌似毫无心机的说:“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刑侦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看似毫无关系的线索,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去查一查总没有坏处吧!”

钱得来仔细的盯着梅兰看了两眼,把姑娘看得有些发毛。然后破天荒的没有对她进行任何打压,就把她打发走了,“你先把那个女人找出来再说!”

梅兰只好抱着资料走了,走远了以后回头看了一眼钱得来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挑了挑嘴角。但垂下眼又很快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战战兢兢又渴望获得认可的软糯小实习生。

钱得来去厕所抽了根烟,回来找了莫离,“跟我出去一趟。”

蒋家别墅坐落于中埔巷,说是巷子,其实是一片高端别墅区。大抵这种老派贵族都喜欢把低调奢华有内涵当成身份的一种象征,因而中埔巷一带围墙古朴、雕花精致,青砖黛瓦,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帮佣带钱得来一行人穿过层层的月亮门,钱得来因为过去的职业习惯,在心里默默的估量出蒋宅的建筑分布。

蒋家分两片区域,南面是老夫人静养的谧园,是仿明清的中式建筑。北面是蒋家日常活动的生活区,有两座西式洋楼,规格大一些的是蒋图承和蒋太太的住所,规格小的曾经是上一代蒋小姐的闺房,蒋小姐死后便闲置了下来。两座洋楼之间是花园,布置着假山、喷泉、凉亭,西北角还供着一座庙。蒋宅有前后两个门,大门威武、小门隐蔽,但都设有保安亭。

钱得来在上一代蒋小姐的阁楼下站了许久,青色砖墙上是欧式浮雕,阁楼小而精致,有浓厚的闺阁气息。只可惜久无人居住,半点人气儿都没有。钱得来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可以去拍鬼片了。”

钱得来彬彬有礼的向蒋先生致以诚挚的问候,但蒋先生似乎并不领情,这也难怪,毕竟是死了独子。但多年商海沉浮,蒋先生早就练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作风依旧强悍而果决。尽管蒋太太得知噩耗的时候就晕厥了过去,蒋老夫人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孙子的死讯,来来往往的悼信不外乎是来看看蒋先生一家垮了没有。

不过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蒋图承先生显然并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对于蒋伯仁在外面的事情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反倒是看钱得来的眼神儿不像看人民公仆——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戒备——更像是看人民公敌。

钱得来只能公事公办:“蒋先生,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来问一下。”

管家穿着黑西装,戴着白手套,双手擎着托盘,送上了几杯飘着淡淡香味的绿茶。

蒋图承翘着二郎腿,疲惫的点点头。

“蒋伯仁遇害当天晚上已经很晚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出门,而且……还穿着拖鞋?”

蒋图承说:“那天我们父子有些不愉快,年轻人……气性大!”

“蒋先生,方便说下当天你们父子因为什么而不愉快吗?”莫离斟酌了下,接过了话茬儿。

“怎么?”蒋图承硬声硬气,“你们警察连人家的家务事也管?这跟你们破案没关系!”

“蒋先生,即使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能给破案提供线索。您放心,我们有保密条例,有责任为你保守隐私。您可以放心说,您的家务事绝不会泄漏出去半分。”

蒋图承想了想,说:“那孩子不着调,我骂了他几句,他就连夜跑了出去。”

含糊其辞,等于没说。

钱得来和莫离对视了一眼,知道蒋图承有意隐瞒。

但是蒋图承硬是不说,他们也不能把受害者家属怎么样。

“蒋先生,我们想去看看您儿子的房间和他在贵公司的办公室,需要您的许可。”

蒋图承摆摆手,懒得跟钱得来再多说一句,管家便带着两个人上了二楼卧室。

蒋伯仁似乎很少在家住,他的卧室装修豪华、整洁,偏偏像房产广告里的样板房——没什么人气,甚至连私人物品都很少。

“百岁从小在国外留学,很少回家——百岁是蒋伯仁的小名——他也是从今年年初才开始在老宅常住,没想到会出了这种事。”管家四五十岁的年纪,神色哀戚。

钱得来扫了一眼房间的布置,意有所指的问:“蒋伯仁在本市是不是还有别的产业?”

管家脸有些微红,干咳了一声:“年轻人图新鲜,没什么长性,今天是东明天是西的……不过,最近他都在家里住。”

两个人各自打着哑谜,如果梅兰在场绝对听不懂两个人的对话。不过莫离自动就翻译过来了——

钱得来:蒋伯仁是不是在外面包养了情妇?

管家:包养过,还不止一个,最近没包。

钱得来想了想,状似无意的说:“蒋伯仁从小在国外长大,但是看起来你们之间还比较熟悉!”

管家说:“这孩子在国内的事情都是我在打理,说起来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钱得来顺势问:“出事那天蒋伯仁几点回的家?”

管家看了钱得来一眼,说:“出事那天我感冒了,所以安排完晚餐就回房间休息了,当时百岁还没回来。几点回来的我确实不清楚,后来他出去我倒是知道,那时候快12点了,我出来上厕所,就看见百岁从先生房里出来要出门。我就拦了下,但是拗不过,谁想到就能出事呢!”

“你们要是想知道具体的,就得问当天值守的佣人。”

钱得来和莫离视线碰了一下,这个人也在回避问题,看来这是关键了。

随后老管家翻出了自己排班的笔记本,找到当天留守的佣人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蒋家的佣人晚上值班是轮班制,一般是蒋老夫人住的谧园留守两个佣人,蒋先生蒋太太住的洋房留守一个佣人,还有一个打更的保安。

至于管家主要是负责家庭的安保、帮佣的调配以及日常生活用品的采购。他早年结过婚,但没有孩子,妻子死后就常年住在蒋家大宅,也方便日常安排蒋家的一切杂事,是个敬业的好员工。

钱得来和莫离在管家的关照下有意识的回避了老夫人静养的谧园,询问了当天留守的佣人。

这个佣人比较年轻,但也超过四十岁了,在蒋家工作也有三四年。她说:“出事那天百岁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躺下了,恍惚记得当时晚上11点多了。我起来给他开了门,我记得当时他一身的烟酒味儿。”

尸检显示蒋伯仁的血液中确实有酒精,但含量不高,应该是属于小酌的范围。以蒋伯仁这种纵横酒色财气的豪门贵公子的道行,这种饮酒量不足以使他的思维受到太大影响。

“当时我还问他用不用熬个解酒汤什么的,但是他好像情绪不太好,就问我先生有没有睡。这时候先生从书房出来,就站在二楼。先生挺不高兴百岁这么晚才回家,让他上楼。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钱得来说:“两父子后来吵架了?”

女佣人尬笑了一下,“那天一个俩个都顶着牛劲儿呢!我又不是傻的,人家俩父子的事我往前凑什么,就回房了。”

“再后来百岁就出去了,老刘还出来拦他没拦住——百岁也老大不小的大小伙子了,其实他经常不在家住,谁能想到这一走就是生离死别呢!”

钱得来吊儿郎当的,“两父子能有多大的仇,那天他们吵什么?蒋伯仁又包养哪个小网红了?”

女佣人转了转眼珠,说:“那咱们就不知道了,咱们在这种有钱人家做保姆的,最重要的是不沾惹主人家的是非,你们想知道他们吵什么,还不如直接去问先生呐!”

钱得来扯了扯嘴角。

随后两个人跟当天的打更保安确认了蒋伯仁回家和出门的时间,确定他是11点5分回家,11点32分出门,在家只待了不到半小时,似乎专门为回家跟老爹吵架。

但他们当天到底吵了什么呢?

莫离提出要收集别墅里所有人的头发回去做办案参考,众人没有什么意见,于是莫离分门别类的收了十几个人的头发。

钱得来看没有其他收获,只能悻悻的带着莫离到处转转。蒋家花园里原本种着一片红蔷薇,大抵如今蒋先生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大红色辣眼睛,就叫来工人把蔷薇花圃都铲了。

管家看了叹了口气,“这片蔷薇是大小姐生前种的,已经几十年了。”

钱得来无所谓,“人都已经死了,还留着花干什么。”

管家听了之后欲言又止,最后说,“钱警官,百岁……虽然很多人觉得他是个花花公子二世祖,其实他是个最心善的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可能比先生都多。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在蒋家工作了几十年,又无儿无女的,百岁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工人用机器砍伐的噪音嗡嗡嗡的响,花园里遍布着青草的涩涩香味,老管家的声音飘忽又失真——

“这边的声音太大了,你们不妨往西北角走一走,那边比较安静,我去给你们倒两杯果汁。”

钱得来深深的看了老管家一眼,他对这个管家的印象很淡,只记得他已经在蒋家工作了很久。他是蒋图承的应声筒,存在感如同这个家里做装饰用的名贵古董一样,精致而沉默的背景板。

“那麻烦了!”

钱得来看着管家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低头沉思。

莫离说:“有没有可能是情杀?蒋伯仁的男女关系好像挺……热闹的。他在会所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然后跟当时包养的情人发生了冲突……”

“我觉得不会。刚才管家已经暗示了,最近蒋伯仁没有包养女人。”

钱得来左右看看——蒋图承不想见他,对他的态度冷漠至极,只安排了个管家招待,倒是方便了不少。

他拉着莫离转头直奔蒋家西北角的小庙。

莫离莫名其妙:“干什么?”

“人家都暗示咱们这边有线索了,还给咱们腾地儿了,不过来看看怎么对得起热心群众的殷殷期盼?”

蒋家西北角是一间破旧的房子,有着高高的穹顶。从外面看里面的空间应该最多不超过二十平,门窗都上了锁,米字格的木窗后糊着白布,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如果不是门前的台阶下有一尊巨大的铜鼎香炉,很难让人猜测到这居然是一座庙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家里建一座庙宇呢?

或者说,管家为什么暗示钱得来去看这座庙宇呢?

钱得来发挥了他的绝招——开锁,一根别针就是钥匙。

莫离觉得不妥:“这是受害人家里!”

钱得来:“少废话,今儿个就是来受害人家里找证据!帮我放个风!”

打开门,里面只供奉了一尊半人高的兽身人面神像。神像长发及踝,耳朵上挂着两圈蛇衔尾的耳环,两条长得一模一样的蛇吐着蛇信子缠绕在手臂上。

钱得来念叨:“这味道闻起来就是金子的,姓蒋的真有钱啊!”

莫离虽然觉得跑题了,但还是没忍住,“金子能闻出来?”

钱得来得意:“我闻过的金子比你见过的金子都多!”

突然,一声断喝,“谁在里面!”

一只大乌鸦扑棱落在窗棂上。

梅兰兰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就看见黝黑的大鸟正瞪着它那双绿豆大的眼睛向屋里探头探脑。

梅兰曲指敲了敲玻璃窗,那只大鸟也不怕,还歪着头打量她,小眼睛黑亮黑亮的。

梅兰忍不住笑了,从抽屉里找了根火腿肠,撕开包装掰给它吃。那只乌鸦侧头看了看火腿肠,不吃也不走。

“小东西,你来干什么呢?我只有火腿肠了,你不吃也没有别的——贪得无厌不知收敛可不是好孩子哦!”梅兰伸出食指摸它黝黑锃亮的羽毛,那只鸟不但没被吓走,还用喙子蹭了蹭梅兰的手指。

梅兰笑得挺高兴,然后不管乌鸦的挣扎把它抱起来,“小乖乖,听姐姐的话,少来第二刑侦支队玩。我们楼下收发室大爷养了一只小胖猫,要是哪天被猫抓去当午餐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然后用小女生抱萌宠的方式一把把那只乌鸦从窗户扔了出去。

乌鸦条件反射准备在半空中展开翅膀……然后,展不开,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翅膀被透明胶带紧紧粘住了。

它从半空中跌下去的时候,只看到小实习生站在窗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它,然后身体迅速坠落,直到砸在水泥地面上的腿发出钻心刺骨的疼痛。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chuyan?!”

梅兰随手关上窗,循声望去。

一位师兄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向梅兰打手势。

师兄的上半身漂浮在空中,下半身则是一缕飘渺的雾气。梅兰第一次见还震惊了许久,几乎以为自己需要去佩戴一副近视眼镜。

后来才知道这位师兄生前是警察学院的高材生,08年地震志愿抗震救灾被余震滚落的巨石砸烂了双腿,失血过多死亡。因为阳寿未尽不能转世投胎,只能游荡在阴阳道。但千年来阴阳道疏于管理,妖魔鬼怪便趁机为祸人间,师兄本人又热血未尽,收到胡处长的邀请,便来第二刑侦支队当了个编外合同工。

第二刑侦支队的核定编制有且仅有八个,但类似于断腿师兄这样的编外合同工大概二十几个,可惜他们随身要揣着符篆,也不能随意进出参与破案,只能窝在办公楼里做行政工作。

“好的,我知道了。你再想起什么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师兄问梅兰:“莫哥呢?”

梅兰四下扫视了一圈,“哎?刚才还在呢!”

楚胖子揣着手从旁边经过,“刚看见和钱副队出去了,好像是去蒋家了吧!”

师兄只好对梅兰说:“死者的朋友打电话来,说想起死者迷上的那个神秘女人的名字了,好像叫chuyan,不确定是哪两个字。”

梅兰:“……”

来人推开小庙的门,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钱得来和莫离在房梁上屏气凝神。

来人似乎是蒋家的佣人或者保安,不到二十平的空间须臾就看了个遍,但确实没找到什么人。那人搔了搔头,自言自语:“难不成是我忘了锁门?”

他心事重重的离开,当然这次没忘了再三确认锁好了门。

钱得来从房梁上跳下来,从神像的背后找到一个牌位——

“敬上奢比尸神大幽冥阴阳道鬼王初阎君 ”

“叮叮叮”微信接收提示音响起,钱得来看了一眼梅兰发来的案情汇报,再次确认了一眼牌位上的敬称,后背窜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初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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