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过了,是十·二五案发当晚张潇潇戴的珠宝。”莫离说。
“也就是说张潇潇曾经去过二十楼。”钱得来说,“可以请张潇潇回来谈谈了,顺便告诉她我们捡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叫她可以放宽心了。”
莫离点了点头,他随手关严了钱得来办公室的房门,问:“为什么我们要帮第一刑侦支队办这个案子,按理说根本没有必要,而且我隐约感觉缉毒支队好像也在这个案子里插了一脚?”
钱得来心想,莫离性子细致,楚怀悯那大傻子发现不了的事情,莫离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儿了。
虽然答应过缉毒支队的许周队长要保密,但是钱得来也知道瞒不了队里这些人精太久,于是只好把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莫离。
莫离听完了张了半天的嘴巴,“陈迦叶居然是卧底警察?!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钱得来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琢磨着那你是不知道梅兰还是鬼王呢!不过他打算暂时先不告诉莫离这个消息,免得信息量太大,孩子一时片刻接受不了。
“先约谈张潇潇吧!”钱得来说。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并没有发觉,在钱得来独立办公室的门口,有一个伫立许久的人影,突然闪了过去。
一只羽毛黝黑锃亮的乌鸦落在了大平层的观景阳台上,韩遇从乌鸦的脚踝上解下一张纸条,看完了转手碾碎,对那只乌鸦说:“告诉他,我知道了,答应他的不会食言。”
突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韩遇放走乌鸦,转头看声音的缔造者——他知道如果梅兰有意隐藏行迹,是不可能会发出脚步声的。
“你想干嘛?”韩遇问。
小梅兰说:“是那个第二刑侦支队的奸细给你传信了吗?”
韩遇笑出声,“你在我这里倒是嚣张。我听人说过你的事情,传闻你行事低调内敛,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小梅兰偏头想了想,她这个小模样特别的可爱,再加上人靠衣装马靠鞍,被韩遇下血本从头到脚收拾完了,看起来就跟个画报里走出来似的。
“韩遇,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吗?因为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有目的性。傻子就不一样了,傻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根本不怕损人不利己。”
小女孩依旧是四五岁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是政客那种玄妙莫测的味道,反而给人一种人小鬼大的滑稽感。
“那么韩遇,你的目的是什么呢?”小梅兰说。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的动机。你是先神后裔,但终究凡人之身。在七槐山以前你愿意为我弟弟卖命,七槐山之后显然你发现我弟弟不是个好选择,我猜测你大概是攀上了苍天神庙的人……那个武神戚风?可现在你拘禁我,却始终瞒着那边……而且你对我和对竹山差别也太大了。你好吃好喝的养着我,还花钱喂我吃老山参养伤,我弟弟却到现在还被你关瓶子里——所以我就不懂了,你想干什么?”
韩遇笑了,“资深阴谋家也有想不明白的一天,鄙人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梅兰无视他的调侃,说:“既然你有所求,不妨直说,也许我们有合作的机会。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朋友和绝对的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你说呢?”
“现在的你……弱得还不如当初的十分之一,还是先把伤养好吧。”韩遇说。
梅兰:“……”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梅兰琢磨——等她的伤势彻底好了,韩遇以为他还有资格跟她谈条件?这个人不该这么蠢啊!到底是哪里不对。
第二次约谈,女明星张潇潇比想象中更紧张,她的长相是属于甜美挂,和陈迦叶那种艳丽型的截然不同。虽然长相风格大相径庭,但两个人却意外的在多个资源上有竞争关系。
这次负责审讯的依然是楚怀悯和他徒弟小吴,楚怀悯冷着一张脸,问:“张小姐,你不介意再跟我们复述一遍陈迦叶坠楼当晚你的行程吧?”
陈迦叶绞着纤长的手指头,说:“因为头一天酒会我喝多了,第二天就睡了个懒觉,一直到中午才起床。因为晚上要穿晚礼服,所以我没吃东西,在酒店里转了一圈,一方面是为了熟悉环境另一方面也看看能不能顺便结交一些制片人、导演什么的。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我就回房间打了会儿游戏。后来到了快开场的时候我去十九楼落地窗礼堂去看了下座位,碰到了陈迦叶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然后我就下楼等着走红毯了。”
楚怀悯看了一眼一侧的单面透视镜,和后面的钱得来无形中对视了一眼——张潇潇在撒谎。
为了不给张潇潇狡辩的机会,楚怀悯佯装无意的问:“你想结识那些娱乐圈大佬没试试去二十楼碰碰运气吗,我听说蒋家酒店二十楼有娱乐圈大佬的包房。”
张潇潇甜美可人的脸蛋一瞬间煞白,她否认:“我只在楼下转了转。”
楚怀悯拿出透明的证物袋给张潇潇看,“张小姐,这个钻石耳夹你认识吗?”
张潇潇的脸浮起狐疑,“这个耳夹怎么会在你们手上?”
楚怀悯施施然的说:“我们在二十楼发现了这个耳夹,然后小小的调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就这么个小玩意赶个一手房首付了。张小姐,既然你没去过二十楼,这么贵重的首饰怎么会丢在二十楼呢?而且我们查过,这套首饰是G品牌的公关部经理在十月二十四号当天,专门送去给你出席白茉莉奖红毯走秀用的,只你一家别无分店,连时间地点都在清楚不过了……”
“所以说娱乐圈的案子真好办啊,这要是普通人,哪里会有这么显眼的珠宝给人做证据呢?”
张潇潇表情管理全面崩塌,“不对,不会的,我那天确实把这个耳夹弄丢了,但绝对不是在二十楼,应该是在那之前就丢了!”
“‘在那之前’是什么意思?”楚怀悯疾言厉色的追问,“你去过二十楼!”
张潇潇一晃神,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一口咬定:“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捡到我丢失的耳夹,可我没去过二十楼就是没去过,警察也不能屈打成招吧!”
约谈一时有些僵持不下。
这时候老胡打电话给钱得来,要他如果没有证据就先放了张潇潇,因为对方的经纪公司找局里施压了。
钱得来想了想,透过耳机对楚怀悯说:“跟张潇潇说,让她好好想一想,如果知情不报日后被警察查出来了她不但要吃官司,而且泄漏出去陈迦叶的粉丝能让她社死。如果她如实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警方,咱们会为她保密。”
张潇潇心事重重的被经纪人接走了。
楚怀悯问:“为什么你确定不是她干的?”
钱得来说:“陈迦叶学生时代拿过三届的校女子格斗奖牌,两次亚军一次冠军,张潇潇打不过她。”
楚怀悯:“……”不得不说,这个论据确实强大。
“而且前一晚张潇潇就已经有把香槟洒在陈迦叶高定礼服这种找茬儿行为,她给的东西陈迦叶绝不会动。”钱得来又补充了一句。
大概是钱得来最后交代楚怀悯转达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张潇潇当晚十二点多的时候给钱得来打了电话,表示第二天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跟钱得来会面。
“你果然还是去了二十楼。”钱得来说。
张潇潇说:“但是我的钻石耳夹绝对不是丢在了二十楼,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二十楼,还是你们警察故意诈我。算了无所谓了,我上辈子大概是欠陈迦叶的,明早九点钟,你来我家,我把我看到的告诉你。但是别忘了你们的承诺,不要让人知道是我说的。”
虽然张潇潇没有在电话里直接说,但钱得来听得出来,张潇潇一定是偷偷尾随陈迦叶上二十楼以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所以她才会在前几次约谈中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说谎。
要不是钱得来找到了她丢失的高定钻石耳夹,张潇潇依然不会说实话。
但电话里张潇潇的意思似乎又十分肯定她并没有把耳夹遗落在二十楼,如果张潇潇没记错的话,那么那个价值一套房子首付的钻石首饰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放在了二十楼,等着警察去发现呢?
钱得来想不通就不打算继续想了,他尝试着联系了最近“产房传喜讯”的资深线人狐蓝城,那头响了十几声才被接起来。钱得来却率先一步撂了电话——梅兰不惜用蚩尤铜剑重伤了自己,为的就是欺骗苍天神庙。如果他大张旗鼓的寻找她的下落,反而会让苍天神庙提前识破七槐上的一切是骗局。
所以,不管他有多焦急,都得忍住。
当天晚上钱得来一宿没睡,早上七点多就出门了。这个时间段女明星很有可能还没起床,钱得来就在自己家小区楼下找了个早餐铺吃了碗馄饨看了会儿晨间新闻,走到张潇潇家楼下的时候也才八点多。
张潇潇住的小区物业还挺负责任,拦住了钱得来这个陌生面孔,钱得来给张潇潇打电话那边没人接,大概还是睡觉。钱得来只好出具了证件,才进了小区。
找到张潇潇家门口,钱得来看了一眼表,现在是八点二十分,虽说提前了四十分钟,但这会儿她也该起床了。
于是钱得来伸手去按门铃,摁了半天没有动静。钱得来又打电话,透过厚厚的防盗门板,似乎能够听到室内的电话铃声,但依然没有人的动静。
钱得来的心脏“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慢慢升起。
他给楚怀悯打电话,让他们查一下张潇潇经纪人的电话,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让他马上带着张潇潇家的钥匙过来一趟。
等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张潇潇的经纪人带着十月末的满头大汗出现在张潇潇家门口,打开了那道被反锁的门。
屋里,张潇潇端正的躺在床上,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床头放着一个白色的药瓶和一封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