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成新「身份」的档案室内仅有一张小茶几和两把椅子,茶几上已经摆了资料,放着点心的托盘就只能找了个相对稳定的文件堆歇脚。
左祐和苏北一人捧着一个杯子面对面坐着,像是寒冬里围在帐篷内的火炉旁般对着份十年前的案件卷宗,谁也不吭声。空调在除湿模式上运转着,即使是最新机型也有着听上去十分明显的嗡嗡声。
「那件案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大约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气氛的苏北率先开口,端正坐姿向这位未见过的编外专家提问。
左祐也知道她盯着那页案件记述的页面已经有半个小时之久了,于是便做出解释:「我不太了解……那时候的情况。」
左祐的说法比较模糊,这给了苏北发散话题的机会:「情况是指……办案风格?还是说凶手的动机之类的?」「不,」左祐摇摇头,「我是说当时这案子发生在怎样的社会背景下,这我不太了解。」
「社会背景啊……」苏北看着左祐,猜测了一下对方的年龄,「也是,当时我们大概都还在上……中学吧……?」她的试探明显了些,左祐很轻易就读了出来:「我20岁。」「诶?那您现在就是……30岁?!」「我说我现在20岁。」左祐及时打断对方偏离的理解,补充上正确答案。
苏北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饮下已经变温的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不过左祐小姐看上去顶多是个高中生呢,脸很幼态的样子。」
左祐不会应对这种意在夸赞的话,只支吾着回应:「是么……」
她有些奇怪,苏北看上去不像是属于特殊行为小组这种地方的人,但从小组内人员的情况看,既然文野将她收入组内,那么这苏北就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在思索之间,苏北突然站了起来,边念叨着边向旁边的书架走去:「对了,如果您想了解当时社会背景的话,或许同年的其他案件里会有相关描述。」左祐望向书架,想了想,冲着那自言自语的喃喃声发问:「这么多材料,你记得在哪里么?」苏北那边传来一声有些害羞的轻笑:「我在其他地方都帮不上什么忙,也就记忆力还算挺好的。」「可是这么多……」「这些卷宗我之前在档案科的时候都看过,目录也是我来整理的,对于编号和内容大体还有印象……嗯,大概就是这些吧。」话说到一半,苏北捧着一摞文件盒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左祐见状忙将茶几上的资料收起腾出地方来:「这些……都是?」
苏北小心翼翼地放下文件和:「嗯,十年前侦查技术还有很多局限,所以即使只是存在疑问的案子也有不少。」「这样……」左祐随手打开了最上面的文件盒,里面装盛着的纸张边缘些微泛着黄色,「十年前……这些案件都登上过新闻吧。」「有些是的,不过当时互联网不发达,一般能够正式刊登的文字都是官方提供出去的。」
「官方?」这话引起了左祐的注意,「那么大众都不知晓案件的细节是么?」「也不能这么说,」苏北翻开盒子里的一个文件夹,找出一篇报纸给左祐看,「可能是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讨论和恐慌吧,结案后允许告知公众的一般只有结果性的部分。」
左祐接过文件夹,阅读了一下被放在报纸第三版上的案件通报:标题简介官方,内容也只是提炼了犯人的身份、动机等,和自己投稿的杂志的处理方式很不一样。
「现在也是这样么?」左祐问苏北,「现在警局是怎么做的?」
苏北歪歪脑袋:「如今官媒能够发表的消息实际上也有着很高的束缚性,但和十年前不同的是网络在今天发达了很多。许多不知是否有依据的细节和传闻会被收集然后以非官方形式发布。民众比起之前在这方面的需求也变多了,不再只是满足于官方发言。而且这虽然可能会带来舆论上的混乱,可说实话也不乏从中出现警方查找不到的线索。」
照苏北这么说,左祐撰写的小说其实也算后者,但她没顾得上在意这点,而是被另一个词组吸引了注意:「非官方形式……」
像是想起了什么,左祐拿起最初那本卷宗来,翻到某一页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起身就要走。
「左、左祐小姐!这卷宗不允许拍照啊!」苏北出言阻止,但左祐坐在靠门的一侧,她自己却被资料圈了个严实,转来转去也没找到个出口。
左祐头也不回,撂下一句:「那你叫文野来抓我吧。」然后便顺着消防通道跑掉了。